云锦黎环视了一圈对女鬼明显对鬼王更为敬畏的众鬼,微微敛眉,抱着女儿说:“棉棉魂魄离体已经有段时间了,再不回去的话,怕是就再也回不去了。”
“走吧,不会有谁敢拦着你们。”女鬼挥了挥手,之前挡在身后的那些鬼物就都一一分开,为云锦黎三个让出一条道来。
云锦黎也就没有多留,抱着女儿,顺手牵着鬼娃娃往外走。
那顶红色喜庆的花轿还留在原地,安安静静空空荡荡的,也不知是在嘲讽谁。
眼看着云锦黎要走远了,鬼王忍不住气怒地踹了一脚身边的鬼,冷声斥责道:“找个人都找不到,要你们有什么用?!”
“好了。”女鬼出言制止他,无奈道:“反正你那一缕魂魄缺了也不是一天两天,给那个孩子点时间,等她安稳把这辈子过完再说吧。”
“姐!”鬼王气愤地捏拳:“你早就知道她是谁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闻言,女鬼不禁想到在福利院里时一次次被自己吓哭的那个小家伙,感叹着摇头:“当初就是我们家害她早早夭折身亡,她狠心磨灭了婚契,总不能这辈子再让她因为你死一次吧?”
鬼王丧气地板着脸,闷闷嘀咕道:“她倒是好好投胎成人了,可我去地府那么多次了,每次都因为我魂魄不全,只能投胎当个畜生!”
越说越气,越气越想说,气得浑身鬼气都在翻腾。
女鬼:“……”
细数一下,自己弟弟当过天上飞的鸟,当过地上跑的猫,就连被人圈养的猪仔都转世过……咳,投胎经历是挺丰富的。
谁能想到堂堂鬼王一心想投胎当个人,结果次次都是些飞鸟走兽,也难怪刚才看到找错人后会那么生气了。
她忍着笑拍拍弟弟委屈垂下的脑袋,安慰道:“再多等一等,这次先不去地府了,等她这辈子安安稳稳过完了,姐姐就第一时间把她带到你面前来帮你们解除婚契,好不好?”
一副哄小孩的模样。
等把弟弟哄好了,她才看向周遭的众鬼,而后原本只属于厉鬼的气息不断攀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她身上的鬼气之浓重,远比鬼王更甚。
众鬼噤若寒蝉,都闭上窃窃私语的嘴,微低着头恭敬地面对女鬼。
它们将她,口称为“鬼王”。
如果系统在这里,能够扫描一下这个女鬼的话,就会发现,她才是支线任务需要封印的那个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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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棉的魂魄被妈妈抱着从鬼界顺利回到现实。
她的魂体漂浮在空中,低头新奇地看着床上安静熟睡的自己,凑过去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和睫毛,忍不住轻轻“哇”出声。
“妈妈,我和你长得好像呀!”云棉回头朝妈妈开心得笑弯了眼。
云锦黎揉揉女儿的头发,抬手将懵懵的小朋友顺势推入了她的躯壳当中。
不过片刻,床上那具像是被时间暂停的身体慢慢变得鲜活,原本蹙起的稚嫩眉眼也缓缓舒展,小朋友迷迷糊糊蹭了蹭柔软的枕头,哼唧着又重新安睡过去。
云锦黎这才看向眼巴巴望着云棉的小鬼娃娃。
小鬼娃娃偷偷往后瑟缩了一点,警惕的盯着她。
云锦黎朝它招招手,它迟疑了好几秒,又心惊胆战地一点点蹭近,仰着脑袋背着手手怂不拉几的乖巧蹲在她跟前。
云锦黎伸手将这个小家伙抱起来。
鬼娃娃魂体僵硬着,一动也不敢动,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天敌。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云锦黎抱着它轻声询问。
鬼娃娃眼眶里藏着血泪珠子,小弧度地摇头。
它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它、好像没有名字。
“怎么不去投胎?”云锦黎又问它。
鬼娃娃的眼睛动了动,然后慢慢在云锦黎怀里变成了死时的模样。
一个眼珠子瞪得老大,浑身青紫的死婴。
它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脸上有淤青显眼的指印。
是被人活生生给捂死的。
云锦黎看着小孩窒息而死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拍了拍有点害怕的小家伙,问它想不想去投胎。
鬼娃娃先是偏头看了眼床上睡得香喷喷的云棉和余安安,又看了眼云锦黎,然后小声说:“坏坏~陪!”
它现在不太想去投胎,它想陪坏蛋棉棉和余安安两个姐姐一起生活,因为她们会给它烧好吃的零食,还会给它买漂亮的小衣服,虽然坏棉棉总喜欢把它当布娃娃,可是坏棉棉每次被它咬手都没有生气过。
小鬼娃娃又偏头去看床上的云棉,恐怖的鬼瞳里竟然藏着几分不自知的濡慕。
坏棉棉其实是个很好的小朋友,总会帮它挡住阳光,而且亮亮的香香的,不管是闻着还是看着,都好好吃的样子~
见它这幅模样,云锦黎揉揉它的头顶,语气温和:“你也不能陪她太久,一旦消除执念,所有鬼都会进入轮回的。”
除非像云锦黎这样,所有的执念都是女儿,这样一来,只要云棉活着,她的执念就永远不会消散。
听懂她的话,鬼娃娃蔫蔫地低下头,试着挣扎了一下,从她怀里出来后径直跑进云棉枕头底下的玉佩里躲着不想再出来。
坏棉棉这么好,它要多陪陪她,这样以后轮回了,坏棉棉才不会忘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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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窗外天光彻底亮起来时,余安安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坐在被窝里愣愣的发了会呆后,歪头去看还没醒过来的云棉。
然后就看到始终坐在床边的云锦黎。
余安安吓了一跳,缓过神后和往常一样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阿姨,早~”
“早。”
陌生且突兀的回复把余安安所有的瞌睡都给吓没了。
她呆呆地看向云锦黎。
云锦黎也温和地回望着她。
余安安:“……”
有点慌张的小姑娘呆滞地眨眨眼,然后小小声试探着问:“云阿姨……你是不是好了呀?”
她发现云阿姨的眼睛好像有点光彩了,就是那种空洞和有神的区别,特别明显。
可是、可是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呀,为什么云阿姨的变化突然这么大了?昨晚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余安安发现自己的脑子好像不太够用,于是藏在被窝里的手指悄悄戳了戳还在熟睡的云棉。
棉棉快醒醒呀,快来看看你妈妈到底怎么了!
云锦黎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倒没有制止,而是回答她之前的询问,点头道:“我已经好了,谢谢你这段时间陪着照顾棉棉。”
虽然更多是云棉在遇到危险时保护余安安,但自己的女儿自己心里清楚,棉棉的思维有时候格外固执混沌,余安安纤细敏感的性格恰好能和棉棉互补,两个小朋友互相依靠互相支撑着彼此,这才能安安生生活到现在。
余安安正准备说什么,被她戳戳戳的云棉恰好也醒了,一睁眼就看到好大一个漂亮妈妈坐在床边,傻乎乎地瞪圆眼睛惊愕了好几秒,然后硬是从被窝里一下子蹦跶了起来。
“妈妈!!!”云棉猛地抱住妈妈,脸蛋亲昵的在妈妈颈窝蹭蹭,黏黏糊糊地撒娇:“妈妈~原来我不是在做梦呀,妈妈妈妈妈妈~”
说着就捧住妈妈的脸吧唧吧唧亲了上去,漂亮的眼瞳开心地眯成了弯弯的小月牙。
云锦黎猝不及防遭受女儿热情的袭击,脸上也不自觉扬起温柔的笑,环手将女儿后背轻轻托住,防止她太激动摔下床去。
余安安坐在床上安静看着这一幕,眼中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羡慕。
真好呀,棉棉的妈妈看起来好爱她。
正安静出神,身体突然被人紧紧抱住,云棉径直把愣住的余安安拽到妈妈身边,挺起胸膛超级骄傲地宣布:“妈妈,这是安安,是我最好最好的好朋友喔!”
余安安:“……”
不仅脸红了,就连耳朵尖都跟着红了。
云锦黎笑着拍拍女儿的头顶,也跟着温柔拍拍怔愣害羞的余安安,温声说:“好啦,别在床上一个劲蹦跶,快起床洗漱吧,顺便带我去见见你师父师兄。”
“好喔~”云棉欢快应下,又转身抱抱余安安,美滋滋地牵着好朋友跑去洗脸刷牙。
顺便用最最夸张最最幼稚的比喻不停讲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听得余安安一愣一愣的,差点把牙膏泡沫不小心吞进肚子里。
鬼娃娃也被云棉从玉佩里放了出来,原本平时随时被云棉抱在怀里把她当磨牙棒啃的,可是今天愣是蹲在一旁委委屈屈啃自己的手指头。
云棉把手上的水擦干净后,走到角落里把闷不吭声的鬼娃娃抱起来,疑惑地举高高,左右观察一会后,好奇问它:“娃娃,你是不是生病啦?”
怎么和平时一点都不一样。
鬼娃娃鼓着脸假装自己是个小哑巴。
“棉棉你忘啦?娃娃还不会说话呢~”余安安在一边坐实了它的假装。
鬼娃娃气鼓鼓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
云棉想不通,干脆抱着鬼娃娃,牵着妈妈和余安安一起出去找师父师兄。
在两位道士惊愕的目光中,云锦黎条理清晰的将昨晚发生的一切都细细说了一遍,而后摸摸女儿的头,感激道:“多谢两位道长一直照顾着棉棉,不然她现在恐怕还在那家福利院里等着被人领养……”
她不敢想象女儿笨笨的性格被别人领养走后会面临些什么。
或者说,她不敢想象没有自己参与的那段人生中,女儿会遭受多少磨砺和困苦,又到底能不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
所以云锦黎是真心实意感激一清道长的,无论他收云棉为徒的初衷是什么,至少他有在好好保护两个小家伙。
虽然有时候鬼物们总是魔高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