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0发布会很快就上了各大主流媒体的头条。
薛成恺没有再怪罪什么,而是一言不发的将开发尾款打入了我们公司的账户。
我想他是肯定了我的成果,心里还是有些欣喜的。
路思杰翌日就被研究所紧急召回,说是科研项目出了岔子,我忙着善后也没来得及好好跟他道谢,只嘱咐廖冰一定要亲自送他去机场。
而后是一半庆幸一半释然的给自己放了一个周的假。
我让廖冰给我订了去美国的机票,据说许穆森在缅因州,美国拥有最美秋天的地方。
我想如果他的脸色不那么好看,景色也是好看的吧。
于是我怀揣着这样舒适惬意的心情,睡了十七个小时。
北京直飞华盛顿特区后,又转机三个小时到达缅因州。
刚一出机场,便是扑面而来的凉气,这个在美国最东北部的缅因州,秋天来的很是彻底,据说这个时节的龙虾也是最最好吃的了。
我看着车窗外漫山遍野的红叶和稀稀落落的矮房,心里突然想快一点见到许穆森。
我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我想跟他说发布会前夜出了篓子有多惊险。
还想跟他说我是有多临危不惧站在那么多人面前底气十足的讲话。
还想说许多一线杂志报刊都争相给我安排了专访排场很大。
还想说分开的这些时日里我真的很想他
我唯独忘记了那些让我们分开的误会,我不在乎那天他和苏安安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想再解释我与薛成恺的关系。
我想我表现的已经很是明确了。
我爱他,谁都不爱,只爱他。
可是,当我到达位于巴克斯特国家公园边缘一处豪华的私人住宅时,我却连许穆森的人都没见到。
来接我的,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助手,叫高飞。
个子很高的东北男人,瘦削却很精干,轮廓分明,对我一直十分恭敬。
他早早地等在车道尽头,身后是一幢机具中世纪古堡风格的建筑,我想这就是电话里提到的许穆森待了近半月的庄园。
据说所有人是一对山西夫妇,用1.5个亿人民币购入后一直闲置,因为跟许家有业务往来,所以此番许穆森来美考察项目就十分主动地将偌大的庄园收拾整洁提供了出来。
赵书记很满意,似乎还专门动用了一些关系替他们摆平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物。
所以许穆森这半月在美国住的应当甚是舒适,连带着高飞都圆润了一圈。
车子将将挺稳,高飞便走上前来替我开门,说道:“许总去见库克国家森林公园的开发商去了,所以让我在这等您。”
我冲他点头笑笑算是礼貌,然后由他领着路像建筑物里走去。
穿过一扇金属包裹的木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巨幅的画作,以及近九米的挑高大堂。
琉璃瓦相互交映着,天光被过滤的色彩斑斓。
我随意打探道:“项目谈的怎么样?”
高飞说:“进展很慢。”
我由他带着拐过一个走廊,后面是一间装修极为现代的会客室,我十分欣赏地上的地毯,羊毛原色,但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太阳,别有一番风味。
我挑了一个看起来十分舒服的躺椅坐了下去,近二十个小时的飞行着实劳人,但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高飞:“那许总是打算继续待下去么?”
高飞给我拿来一瓶苏打水,拧开道:“这个也不知道,这次收购不是很顺利,许总最近心情也不好。”
我蹙眉:“心情不好?”
高飞也个子很高,站在一旁让我十分有压迫感,于是我先插言:“你坐下说。”
然后才舒服了许多,看向坐在对面沙发的高分继续问道:“怎么会心情不好?”
高飞蹙眉:“不知道,好像身体也不好,估计是不是长途飞机劳累的。”
我更疑惑:“长途飞行?你说穆森他还去别的地方了?”
高飞瞪大眼睛:“许总就先您一天来的美国啊,他三四天前说去上海看看,操心着您的发布会。”
我被一口苏打水呛住,整个人直起腰来:“什么?你说许穆森他回过国?”
高飞只是瞠目点头,也不答话。
而后兴许是意识到什么,随口扯了个谎就匆匆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在这偌大的会客厅,电视里播放着真人秀的节目,嘉宾和主持人互相飚着不堪入耳的脏话,中央空调口送出温热的风声。
确实,此时的缅因是有些冷了,一般十月过后就要下雪了。
我想了想,给许穆森发了微信,让他早些回来,我等他吃晚饭。
可我忽略了中国和美国秋季的十三个小时的时差,我靠在躺椅上不自觉地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黑的像泼墨一般,半颗星辰都寻不到。
我的身上多了一条毛毯,我想一定是穆森回来了。
于是缓缓起身,揉着十分沉重的头踱步朝亮着光的房间走去。
那房间在会客厅的右手边,黑色漆就的门,以为是木质,谁知却是其他材质,还是被做成了原生态的样子。
我推开,许穆森正歪头靠在宽阔的椅背里睡觉。
面前的电脑开着,上面是全英文的收购方案。
他的眉头皱得很紧,身上的衬衣也显得很是单薄。
我生怕动作太大吵醒了他,只得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然后将方才搭在我身上的摊子盖到他的身上。
他微微动了动,还好没醒。
我松了一口气,干脆蜷腿坐在地板上。
木质地板有些凉,我痴痴地望着他的睡颜,耳朵里听着壁钟有规律的“滴答”。
我将头搁在他的腿上,身子再向里挪了挪。
我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传递过来,这一刻是我近期最温馨放松的时刻。
哪怕我蜷缩着坐在地板上,哪怕就这样坐一夜,我都觉得幸福极了。
宽阔柔软的被褥和遮光厚实的窗帘,都抵不过许穆森浅浅的体温。
我在想,似乎经历了一切,这一刻的宁静最难得。
于是我轻轻提唇,声细如蝇:“穆森,晚安。”
我含着笑正欲抱着他的腿继续小憩,却忽然听到熟睡的他喃喃道:“小安,晚安。”
犹如巨石从高处落入水中,激起遮天蔽日的水花。
他说的不是“西西晚安。”
他说的是“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