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了他良久,而后开口道:“这茶香确实很浓郁,就是太耗钱了些,舅舅的赵氏电器,看来经营的不错啊。”
赵子良笑道:“小打小闹而已。”
我歪了歪头:“当初舅舅找到我说想跟我们分包二号桥工程的时候我还有些疑惑,舅舅这行业跨度有些大,不过今天,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赵子良漫不经心地喝着茶,问道:“明白了什么?”
我转了转眼睛,磊落地将心中刚刚蹦出来的想法说了出来:“恐怕是有比那几百万材料款更大的秘密在里面吧,不然,怎么会为了区区几百万,想杀人灭口呢?”
我顿了顿,带着玩味的笑问道:“你说呢?舅舅?”
赵子良此番终于正视我的眼光,他的瞳孔泛黄,眼睛狭长而无神,鼻梁上驾着学者常戴的金丝边眼镜,这让我想到了我和许穆森婚礼当天在换衣间听到的那些污秽声响。
我仍旧是将他想的太过简单了。
他笑了笑,悠悠地说道:“我觉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到底是什么秘密能符合你冠以的杀人之名呢?”
我冷了冷眼光:“这恐怕是商业帝国在下的一盘,很大的棋。”
我故意将话说的玄机十足,耐人询问。
目的就是动摇军心。
给他们感觉我掌握了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多的证据。
一旦他们再次出手,那么就很容易抓到把柄。
不等赵子良言语,我便转头跟身边的路思杰说道:“送我回去吧,待会儿穆森回家看不到我,该着急了。”
路思杰一脸严肃的看向我,点点头,而后起身。
我又叫补充道:“哦对了,今天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并没有让穆森知道,舅舅也不会说出去吧?”
他眯着眼睛笑着点头。
看来不让许穆森知道,也正中他下怀。
我和路思杰回到车上,他将我抱到副驾驶坐好,又将轮椅折叠起来放到后座,然后将车门细心锁好,才启动车子。
“乔西,你刚才说的真的玄乎!”他挠了挠头。
我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不禁笑出声:“你还是好好当你的科学家就行,不过你今天表现很好!”
他立即露出大白牙,喜悦溢于言表:“你是不是也没想到我还懂茶叶,是不是觉得我很博学?”
我笑道:“我是说你后来一言不发,满脸惊恐的样子表现的很好,看起来像一个被吓坏的小学生。”
路思杰嚷嚷道:“我哪有被吓坏,只不过你又没有跟我背过书,我以为之前在医院说的那些已经够夸张的了,今天就像是在看一部好莱坞大片……”
他似乎意犹未尽:“刚刚你们说话的那个语调,还有那个眼神,啧啧啧……杀机四伏啊……”
说到这里,他忽然紧张起来:“乔西,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玄乎,你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咱们要不要报警啊?”
我摇摇头:“先不能报警,我什么证据都没有,现在报警了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大惊:“你刚刚不是说拍了什么证据存到邮箱里了吗?”
我瘫在靠椅里:“我骗他的。”
他提了声音:“你不是还说你知道他们在下一盘大棋?”
我着实疲惫,出来近两个小时,嗓子也干涩的厉害,于是我不耐的说道:“我不那样说,他们怎么会出手,原本就在猜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我干脆让他们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路思杰又挠了挠后脑勺:“乔西,你在说绕口令吗?”
我笑着比起眼睛:“你还小,这些尔虞我诈的你不知道最好,好了好了,专心开车,快送我回去吧,我腿要疼死了,头也要疼死了!”
路思杰这才愣头愣脑地加了一脚油门“哦”了一声,穿梭在车流当中。
回蔚山别院的路上,路思杰一直在接电话,满脸不耐烦的开着飞车。
他将我放下,我让栗子接了我回去就让他先行回研究所了,一个搞科研的博士陪我去忽悠赵子良也着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于是我与他道别的时候,略作关心的寒暄了几句。
路思杰却像是得了诺贝尔奖一样欣喜若狂。
栗子满脸懵圈地问我:“太太你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我笑笑,问道:“先生回来了没?”
栗子说:“还没有,但是来过电话嘱咐晚饭的时间。”
我提心吊胆地问:“问我没有?”
栗子说:”电话是王姨接的,似乎是没有问,估计以为你在休息睡觉呢吧。”
甚是疲累的摆了摆手:“我确实有些想要休息,你先推我去房间,待会儿医生来了也别叫醒我。”
栗子支支吾吾地道:“是不是也不能告诉先生你遛出去过这件事?”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孺子可教。”
而后蹙眉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觉得小腹痛,你去找找暖宫贴在哪里,给我贴上一片。”
外公是红军出身,改革开放后自愿来X城边缘山区支教,后来成了师范院校的教授,去世的早。
我记得外公跟我说过,脑力活动不比体力活动轻松,这就是他教了一辈子书,但是怎么都吃不胖的秘诀。
我那时候小,觉得外公只是为自己不好好吃饭找了借口。
现在我才明白脑力劳动的疲惫性。
当栗子将我扶上床后,我便因为你大脑运转太过快速而飞快地陷入了沉睡中。
等我再次醒来,蔚山别院一派黑夜寂寥。
我张了张口,觉得有些渴,所以叫了声:“栗子。”
然后借着床头灯看到左手的点滴已经挂上,小腹也是一阵暖热,坠痛感也消失不见。
而后是一阵脚步声让我的灵台清明了些许,我看见穿着米色家居服的许穆森端着杯子朝我走来。
他微微蹙起眉头坐到我身边,他说:“西西,医生说你最近活动量有些大,伤口愈合的情况不好……”
我切切地缩了缩脖子,努了努嘴想让他喂我喝水。
许穆森无奈的叹口气,然后侧身将我扶起来,将我稳稳的揽在怀里:“以后花园散步这项活动也得给你取消了。”
我为难的“啊”了一声。
许穆森喂我喝水的动作也随即一滞。
我只好投降:“那我在客厅里晃晃。”
许穆森将我放在枕头下的手机拿出来,自顾自地按来按去:“我将你的运动app打开,这样就可以监测你的运动步数。”
我喃喃道:“那我出门不带手机不就行了。”
许穆森听力甚是灵光,他讲杯子往手边的小几重重一放:“你试试?”
我立刻怂:“不了不了,我就说说。”
他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你要时刻谨记,你是刚从生死线上逃回来的病人!”
我点点头:“我的秘书还因此送了命。”
我承认我不会聊天,因为我话音刚落许穆森便沉寂了下去。
半晌才开口:“西西,如果真的是因为赵子良,那么我欠你的,就多了。”
我抬眼看向他:“赵子良是赵子良,你是你,虽然你们是亲戚,但就不代表他做的每件事都与你相关。”
许穆森轻轻触了触我的耳垂,缓缓的在我脖颈落下一吻。
温温绵绵的,让我周身的病痛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换了个十分惬意的表情赖在他怀里,打趣道:“即便与你有脱不了的干系,那我也只恨他,不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