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女孩子们会在课余时间围坐在一起。
她们会孤立班里性格最特殊的女孩子。
但这样“特殊”的女孩子一定都有着姣好的面容,并且很会挑男朋友,也许还有着触犯道德底线的做法,比如有很多个男朋友,或是整天让仰慕自己的男生给自己买昂贵的手办。
女孩子们围坐在一起对这样“特殊”的女孩嗤之以鼻,更有甚者诅咒她有生之年不得好死。
诅咒的话语恶毒了些,但终归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去审视,所以诅咒的人也安心的笑了。
可生活却往往不如人所料。
就如当时,我有多瞧不起苏安安这样的女人。
她没有心,不择手段,只认钱不认人。
我可以给她贴上许多徘徊在道德之外的标签,可又不得不坦然。
坦然的事,即便在某些事情上,我看起来比她高尚的多。
可我还是生了病,破了产,失去了爱人,一人独自离乡。
而她呢,终于过上了她最想要过的日子,站到了金字塔的上层,拥有了日以继夜不断渴求的财富,竟然还拥有了孩子。
我在心中冷笑,命运似乎根本不会拿人品来审视,令人失望。
苏安安并没有持续朝飞机尾部的卫生间走去,而是从我这里调了头,蹙着眉头转身朝商务舱走去,嘴里念着:“算了算了,一会儿到了X城我是一定要投诉你们的服务的!”
空姐的面色有些不好,她似乎也不是很喜欢苏安安的做派,但无奈职业素颜,还是堆着笑脸陪着她回到位置上。
我长吁一口气,觉得空气有些闷,遂缓缓卸下墨镜和口罩准备放松一下。
却忽然听到一声尖利的叫声:“陈乔西!”
不知道苏安安什么时候回身,又是什么时候站在我的面前。
我被她的声音吓到,身子不自觉地僵硬了片刻。
但很快,我便恢复了正常。
虽然这两年我过的很辛苦,虽然我的人生经历了一些困苦,但我从小到大的教养不容许尊严遭到践踏。
于是我将笑容扯到恰到好处的弧度,睫毛微微抬了抬:“啊,刚才没有认出来,原来是你啊。”
此时恰好我身旁的人从座位上离开朝飞机尾部走去,苏安安便摇曳着腰肢坐了过来。
她在不大的空间了翘着腿,眉眼处处都在打量我,而后露出鄙夷的笑脸:“两年多没见了,怎么?大名鼎鼎的陈总终于准备荣归故里了吗?”
我不看她,但是眼光坚毅的很:“荣归故里严重了,就是回去看看。”
她又发出一阵娇艳的笑,此刻她早已不像百合花,倒是像极了带刺的玫瑰。
她说:“你们公司不是破产了么?还回去干什么?不怕被人逼债?”
我这才转头看向她,眼里带着危险:“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她似乎出乎意料的颤了颤身子,看向我:“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这次回去是想东山再起?”
我轻笑出声:“我看你现在过得不错,怎么还是这么关心我?”
她冲我挑挑下巴:“那也是,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过得这么好,倒是你啊”
她凑近我:“当初和我抢许穆森,我还一度伤怀,现在看来,许穆森真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货色”
我冷冷地看向她,她却没有闭嘴的意思:“当初因为你们陈家失势跟你离了婚,现在可好,整天跟着自己的新女朋友出双入对,哦对了,这个女孩子家境也特别优渥,像极了当年风光的你呢”
她的眼角绽开了花,带着艳丽的毒:“好像是许家世交,美国华人,弹得一手好古筝,不知道,身为许穆森前妻的你,见过没有?”
她涂着橘色的口红,明艳的光芒刺的我的眼睛生疼。
我自然知道她口中那个弹得一手好古筝的女子是谁,我也的确见过,我也曾怀疑过赵书记的下一个目标,但我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至少我接受不了,苏安安口中的,见一个爱一个的许穆森
我暗自握着拳头,指尖嵌进掌心里。
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张,还好旁边座位的人及时回来,苏安安站起身来作势离去。
她刚刚跨出的脚又收了回来,转过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媚眼微挑:“还有一件事,其实早都想要告诉你,当年你们空壳套现的证据是怎么被递送到证监会的?你都不想着去查一查么?”
我冷冷地回答:“本来就是件错事,有什么好查的。”
苏安安笑的乱颤:“真是大义灭亲呢,道德觉悟这么高也不知道你那个可怜的父亲知不知道”
她弯下腰来凑近我的耳朵,压低声音说道:“虽然你不想听,我还是想说,证据是我给的,但枪手可是你的好姐妹陈苏巧,是她亲子将成捆的资料和银行流水递交上去的,你可真是交了个好朋友。”
见到我无法抑制的颤抖,苏安安像是打了胜仗一般开心的走了。
身边落座的陌生人见我面色不对问我如何。
我咬着唇摇头。
而后便是飞机内舱也能听到的发动机的轰鸣声。
隔着十分厚的机舱窗户,顺着机翼看向延伸的远方。
云朵整齐又安稳地排列在天空之中。
仿佛你从这里跳下去,也只是落到了柔软的云朵之上。
就像你从游乐场的高台上跳下去,接住你的是五颜六色的海洋球。
而此刻,在崩溃边缘徘徊的我闭上眼,让自己一遍又一遍的落在云朵之上,落在五彩的海洋球之上。
飞机按时到达机场。
我刻意等整个机舱的人走完了才缓缓起身。
我抬眼看到前方的商务舱已空,这才一步一步地往出走着。
走到机舱门口时,听见还未关掉的广播声音。
“欢迎来到X城,X城是十三朝古都,省会城市,这里气候宜人,经济发达欢迎您再次选乘本航空,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