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A市的那天天气很好。
江清韵和厉劭要留下来处理一些后续的事,宋时眠和厉潮先行回去。
临走时,江清韵摘了筐橙黄的柿子递给宋时眠。
“你回去找个干燥的地方放着,捂着捂着就熟了,京市这边昼夜温差大,柿子要比A市的甜。”
宋时眠空着手来,回去的时候收获了一筐柿子。
他把柿子放在客厅的窗前晒太阳,偶尔给它们翻翻身。
厉潮始终没犯病。
不过他开始变得嗜睡起来,由一只凶猛的大狗变成懒洋洋的大猫,动不动就挂在宋时眠身上,用慵懒的语调跟他撒娇,“让我靠一会。”
等宋时眠回过头的时候,男人已经靠着他的肩膀睡了过去。
他心底觉得有些奇怪,可每次表达疑问的时候总被男人糊弄过去。
“都说春困秋乏,这是正常现象。”
宋时眠开始变得繁忙起来。
休息过后,他开始找工作。虽然他瞎了两年,但好在没荒废专业,再加上之前工作积累了一定的经验,找起工作来没那么困难。
他开始在投简历和面试中来回奔波,回家的时候抬头就能看见挂在客厅的日历上显眼的圈。
那是他的生日。
秋的气息越发浓厚,窗台边的柿子由硬变软,日子在越来越好。
寒露一过,气温逐渐变低,而日历上的日期也在逐渐逼近。
他生日那天刚好是周末,宋时眠和厉潮都不用上班,赵广一大早就把店给关了,拎着一堆食材带着一家人来了公寓。
早晨的露水还没蒸发,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宋时眠才刚起床,头发乱糟糟地给赵广开了门。
他看着他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大脑还有点懵,“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陈盼夏拎着一袋水果挤了进来,“这可是你眼睛好以来的第一个生日,怎么说也要好好庆祝一下。”
她把水果放桌子上,“这些都是我前段时间下乡摘的应季水果,又新鲜又甜,到时候洗了给大家吃。”
“对了……”她环顾一圈,“厉潮呢?怎么没看见他?”
宋时眠是被他们按的门铃声给吵醒的。
他刚工作没几天,还不是很习惯上班的作息。之前他自由惯了,乍一上班,每天早上起床就能要了他的命,一到周末,恨不得睡个天昏地暗。
他起来开门的时候厉潮已经不在了,在他睡得正熟的时候,迷糊间他好像听见男人在他耳朵边说了什么,他当时只觉得聒噪,一巴掌拍开了。
听见陈盼夏这么问,宋时眠挠着脑袋回想了下,不确定道,“好像回他爸妈那边去了。”
厉潮的确是回了江清韵他们住的别墅。他过来拿定制好的蛋糕,然后和江清韵他们一道过去。
江屿承和江屿珩听说宋时眠要过生日,刚好又是周末,他俩兴冲冲地要跟着一块过去玩。
这还是宋时眠眼睛好了后第一次看见他俩,眼神往他们两张一样的脸上扫视,“原来双胞胎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双胞胎笑嘻嘻地站在门口摆了个pose,被拎着蛋糕的厉潮一把推了进去。
两人摸了摸鼻子,跑去和宋时眠一块打游戏去了。
赵广和厉潮在厨房备菜。
哪怕隔着磨砂门,宋时眠和双胞胎吵吵闹闹的声音依旧很清晰地传进来,阳光毫不吝啬地挥洒,屋里面澄净明亮。
赵广挑掉虾背上的虾线,歪头往外面看了眼,“说起来,自从小眠父母走了、他眼睛看不见后,家里面很少这么热闹过了。”
厉潮洗净手,伸手去拿菜刀切土豆,他的手刚碰到菜刀的时候忽地痉挛了一下,手里的菜刀顿时没拿稳落在了案板上。
发出的声音不大,除了他没人察觉。
他蜷了蜷指尖,再一次拿起菜刀,低头回应赵广的话,“嗯,所以我爸妈说把一家人都叫一块好好热闹一下。”
赵广年纪大了,弯一会腰就得抬手敲一敲,不过脸上的笑容倒是很开心,“想着之前的日子,总感觉现在像做梦似的。”
“不是梦。”
男人除了宋时眠,对其他人话一向都很少,这么久赵广也习惯了他这个性子,自己一个人说着话也不觉得尴尬。
“我来的时候还想拎一只土鸡来,时眠他舅妈说过生日又不是过年,搞那么……”
厉潮垂眼盯着手里的土豆,赵广絮絮叨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声音如潮水退去,渐渐地越来越小,沉重的黑暗爬上他的眼皮,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拽着他往下沉。
咚的一声,赵广把挑好的丢进盆里,厉潮睁开眼睛,发现菜刀已经贴着他的手指了。
他拿着刀的手又毫无预兆地抽了下。
厉潮放下手里的菜刀揉了揉手腕,朝赵广道,“舅舅,我先去冲杯咖啡,早上起太早了。”
赵广朝他摆了摆手,“你和他们去玩,厨房这里我来弄就好。”
厉潮出了厨房,找到刚买没多久的速溶咖啡,拿起一条去了饮水机那里。
咖啡是他随便买的,口感算不上多好,但足够让人醒神。
他端着杯子看着热水注入,在手指再次痉挛的时候伸手按住。
没人注意到饮水机一角发生的事。
阳光依旧灿烂,那些热闹的喧闹声传进厉潮的耳朵,将他从混沌的思绪里拽出来。
他端着咖啡,靠在窗边,视线的前方就是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宋时眠。
青年发现了他的目光,抽空朝他露出一个搞怪的笑。
咖啡还没冷,厉潮把头靠在窗檐上,控制不住又睡了过去。
忽然一只手拍在他的肩上。
“嘿!”
厉潮猛地惊醒。
他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宋时眠的脸。
“你怎么回事?怎么跟半夜去偷人了一样?”
厉潮捏了捏眉心,无奈的笑,“我有没有偷人你不是最清楚吗?”
宋时眠抱着手臂站他旁边,“厉大壮,你最近很可疑。”
男人不动声色站直身体,“哪里可疑了?”
“怎么动不动就睡觉?还有……”宋时眠看着被他放在窗台上的咖啡,“我记得你之前不怎么喝咖啡的。”
“这不是想着眠眠的生日要到了,计划着要给你送什么礼物,晚上日思夜想的,才导致睡不好。”
说着厉潮端起咖啡,“喝咖啡是因为偶尔喝到这个牌子的咖啡觉得还不错,就买了点回家。”
他看着宋时眠,“眠眠要来一点吗?我泡咖啡的技……”他话还没说完,手忽然不受控制地抖了下,手里的咖啡顿时洒了大半出来,把白色的衣服晕出一团难看的深色污渍。
咖啡苦涩的味道在两人中间弥漫。
宋时眠脸上的笑慢慢落下来,他一把抓住厉潮的手,“你究竟怎么回事?”
厉潮用力掐紧虎口,仅用几秒的时间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宋时眠,脸上瞧不出任何端倪,“不小心手滑了。”
宋时眠的眼神充满了不相信。
厉潮猛灌了口咖啡才把杯子放下,他扯了扯脏掉的衣服,巧妙地躲开了宋时眠抓着他的手,“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又起了个大早,所以才有些恍惚。”
他弯腰在宋时眠脸上亲了口,“让我去换个衣服好不好?”
哪怕厉潮再三跟他确保自己没事,可宋时眠看他那个样子根本就不信,他不顾男人的劝阻,将他推到了房间里,强迫对方去睡觉。
“既然困的话那就睡,等会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厉潮站在门边,感受着客厅里众人投过来的视线,垂在身侧的手又不受控制地开始痉挛。
他把手藏进衣袖里,妥协了。
一沾上床厉潮就睡了过去,梦里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像是有什么在他脑海里挣扎着、叫嚣着要冲破牢笼,可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给硬生生压制了下去,于是那叫声更加尖锐,在梦里拉扯着他的神经。
宋时眠叫醒他的时候已经午后了,凉爽的秋季,厉潮的后背全是冷汗。
他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指尖还在无意识地跳动,睡了比没睡还要累。
宋时眠走过去把窗帘拉开,在阳光照进来的瞬间厉潮下意识就把手藏进了被子里。
青年毫无所觉,他拉开窗帘又把窗户打开透气,“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想着等你睡醒再说。结果你倒好,两点都睡不醒,跟猪一样。”
厉潮缓缓吸了口气,平复住狂跳的心脏,把手心里的冷汗擦在后背。
“睡太久魇了,都怪眠眠逼着我睡。”
宋时眠第一次见这么倒打一靶的人,很生气地走过去锤了男人的胸口一拳。
“好啊你厉大壮,我就不该心疼你的!你知道你这两天像什么吗?”
厉潮下意识接道,“像什么?”
“像被妖精吸干精气的病弱男人。”
宋时眠想了想,好像两人这段时间的床事的确没那么频繁了。
他惊道,“厉潮,你不会是肾虚了吧?”
“……”
仅一句话,厉潮手也不抖、心也不跳了,他掀开被子下了床,面无表情道,“是不是肾虚你今天晚上就知道了。”
这回轮到宋时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