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外祖父一家来汴京经商?
江云亭先是讶然,可回想刚刚沈遇说得那些事情,她明了。
“表哥是希望杨家成为新的皇商?”
后宫被渗透,之前的那些皇商被撸下去不少,那么对于其余人而言,这是意味着机会。
士农工商。
商人地位本就不高,可皇商和朝廷乃至皇宫做交易,地位到底是有所不同的。
在南陵商圈中,杨家已经没落。
如果能借此机会站起来,杨氏说不得能在汴京重新打出旗号。
“嗯,杨氏的香,有资格当选。”
眨眼间的功夫,已经到小院门口,江云亭没提进去。
微风穿堂过,香气盈满怀。
沈遇在想,什么时候阿梨愿意邀请他进去坐一坐呢。
江云亭在沉思,消息一旦放出去,觊觎皇商位置的人绝对不少。
杨家的香或许有资格,可看杨家整体,想要和那么多商人争抢,是毫无胜算的。
而且此事中,沈遇最多可以给自己提醒,决不能以公济私给杨家开后门。
可看对方信誓旦旦的模样,江云亭就知道对方的话没说话。
“表哥!”
她好笑开口,这人怎么还带这样卖关子的。
“君子香还有吗?”
沈遇勾唇,本就俊美的容颜因为这一抹笑平添几分温柔,让人移不开眼。
“材料……还未寻到。”
没想到对方提起这个,江云亭说了实话。
君子香之所以难得,其中需要一种少见的兰花做香引子,送给沈遇的那一份,当初是她在南陵城中好不容易凑齐的材料做的。
“材料告诉我,我来找。”
扶着袖子,感受着自己身上的君子香和眼前女子身上梨香交织在一起,他说出自己最终的目的。
“只要你答应我,这君子香只给我一人,我就告诉你办法。”
给他的香,再许给其余人,他是不允的。
眼前的沈遇,强势却不危险,在江云亭看来,对方是用外表的强悍掩饰内心的算盘。
一步一算,汲汲营营,目的性鲜明,可她不讨厌。
她望着对方,笑道:“只许一人的香,对于杨家人而言,称作姻缘线,是许给自己未来夫君的。”
她拆开对方的小心思,不意外见到对方墨发掩映下的,泛红的耳垂。
“表哥,你可知君子二字从何而来?”
她这香,带到汴京中,一开始是为打响四时令的名号的,阴差阳错的,送给了沈遇。
她见沈遇挑眉,主动说了出来:“君子如兰,清雅端方,而作为窈窈佳人,自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她对这款香的定位,是女子将其当做礼物送给思慕的男子用来表白的。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沈遇读着这句话,看向江云亭的神色带上莫名的意味。
胸腔中发出的笑声格外愉悦。
“阿梨,你可知,我表字如晦。”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两句话是一体的。
“阿梨,这君子香注定是我的。”也只能是他的。
“如晦?”
江云亭错愕,她没想到对方和君子香还有这种牵连,下意识喊着。
她看到对方涌动的晦暗,像是山林中找到食物的野兽,那滚烫的目光,让她呼吸在升温。
被那情绪烫到的江云亭移开视线。
这人,这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怎么像要吃了自己似得!
粉霞遮面,娇羞不已。
面对这美好的景色,只能看不能吃的沈遇很是可惜。
他不再打趣对方,而是正色道:“皇后今日面见圣上,提议在汴京中举办一场制香大会,诚邀各大香行参与。”
“胜出者,得皇商之位。”
如果杨氏能通过这次机会拿到皇商之位,那么定国公府在背后再出一把力,让其坐稳也很简单。
只是在那之前,需要杨家人自己努力。
制香大会,本就源自南陵,后续虽然在各地盛行,但大多还是以南陵为首,杨家人自是熟悉,参与的话,胜算很大。
这是个机会!
想到这,江云亭就有了打算。
“我会写信回去告知外祖父这件事情,不过如何决定,我不会干涉。”
她是杨家的外孙女,做不了主。
“自是如此。”
沈遇漆黑的眼底有着更沉的思绪。
回想着他从南陵收集来的关于阿梨的消息,除开那碍眼的慕子明之外,最多的就是江家人。
宠妾灭妻的江州,以妾做妻的安氏,而他的阿梨,就在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人手里磋磨这些年。
若非她足够聪慧,怎么走出那吃人的江家。
而他如今既然决定将人留在汴京,留在自己的身边,他自是要为阿梨的未来考虑。
门楣这种事情,他并不在意,可外界人总是会说。
而他要做的,只是让阿梨身后多一重保障。
一旦杨家人能在汴京站稳脚跟,阿梨的身后,也算是有人撑腰,等稳定下来,后续定国公府运作一番,让杨家拿个爵位应该不难。
他想八抬大轿明媒正娶阿梨,又怎舍得让她在家世上受委屈。
既是闲言碎语,便在根源终结,免得污了她的耳。
商量好,江云亭心情是期待的。
不同于江家,她和杨家更加亲近。
母亲在时,她时常回去杨家,后来母亲病重,江家事务被安氏掌控,母亲身边离不得人。
她又怕杨家人担心,所以只是偶尔送些东西过去。
上次见杨家人,还是在自己母亲的葬礼上,一晃而过,都快两年了,她也很想念外祖家的人。
若能在汴京相逢……“表哥,谢谢你。”
她抬起下巴,一双杏眼中有着温润的波光,像是澄澈湖面洒落的暖阳,美好的不像话。
“你我之间,不用谢。”
他做这些,心甘情愿。
抬起手靠近对方,这次江云亭没有躲避,她感受到对方的指腹擦过自己的眼角,带走些许湿润。
这一次的碰触,简短而克制。
鸦羽止不住的抖动,眼尾之处晕出的羞色,在这艳阳天下,烧起一把火,让沈遇难以自持。
“阿梨,如果要谢谢我,换个称呼如何?”一出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心尖带来微弱的麻痒感,江云亭呼吸变得轻缓,她并未纠结,蓦然抬眼望向那人,面容笑靥如花,她的眼里,落下了这四月的明媚春光。
她道:“如晦表哥,谢谢你。”
君子如晦,见之难忘,思之……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