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掌心压过脑袋的周襄,也顾不上揉乱的发顶,转正身去像小学生听课一样老实坐着。
余光扫过她的坐姿,吴鸿生就笑了,俊逸的眉眼夺目。
对他忽然的笑,周襄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过去,却看见他细润弧线的下颌,脸上若隐若现的笑涡。简直是着了魔,竟然鬼使神差的用手指点了上去。
“咦,这是酒窝吗?”
她指腹冰凉,轻轻点在他的面颊上。
吴鸿生只是稍微顿了一下,然后敛了笑意,严肃的说着,“年纪大了,是皱纹。”
前一秒还被自己的举动惊着了,不知该怎么收场的周襄,下一秒听着他的调侃,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的肩膀轻轻抖着,刚想收回手,指节一弯,还来不及垂下手臂,就被他的大手抓住了。
将她的手握着,指尖收紧,缓缓放下。
周襄一到冬天手脚就冰凉,于是对比之下,她的手背上覆着,他掌心的温度有些炙热。是那种一路烫到她心口的颤栗,全身都酥酥麻麻的,有那么一刻,停止了思考。
电台正播放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旋律中的吉他声逐渐和她的心跳同步。
周襄生硬的抽出她的手,按下了车载音响上的切换键,然后把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上。
有些慌神的说,“我不喜欢这首歌。”
他似笑非笑的将手握上方向盘,没有回话。
吴鸿生的家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伴月山庄,车开进山庄大门之后,就如同与外面尘埃飞舞的城市隔绝了一样。山庄内景色怡人,除了结着薄冰的湖面,丝毫没有冬季的感觉。
车在别墅旁的私人车库中停稳,周襄解开安全带,惯性的摸上车门。
在她将要打开车门之际,吴鸿生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阻止着,“Wait!”
啪——
周襄低下头,直愣愣的看地上碎成好几片的瓦盆,褐红的泥土,以及倒在上面孱弱的海棠花。
吴鸿生甩上车门,走到她身边,“没事吧?”
说着,扶住周襄的胳膊,让她跨过瓦砾走出来,他侧身顺手关上车门。
她蹙着眉,很是抱歉的说着,“我没事,这花怎么办?”
前几天他把这盆秋海棠救活了,害怕陆侨白又撞上,就挪到放在一边,忘记了摆远一些。
这曾经是他的心头爱,而现在,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
他安慰着说,“不用管它,有空我再收拾。”
进门之后,吴鸿生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棉麻质感的拖鞋,放在她脚边。
“谢谢。”
他的手顿了顿,关上鞋柜,“听我的助理说,‘谢谢’和‘你是个好人’,意思是一样的?”
周襄一愣,随即笑了,伸手扶着他的肩膀,脱下她的靴子,蹭进拖鞋里。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对‘拐杖’说谢谢。
吴鸿生眸色渐深的看着她走过自己身边,然后无奈的笑了笑。
把人推开一段距离,又拉回来一半,这到底算哪一招呢?
正对着玄关是回转式的楼梯,旁边立着个断臂的雕像,周襄盯着看了一会儿。
可是她也没什么艺术鉴赏力,看着这个就只能想起某本侦探漫画里,凶手就是把尸体藏在这种中间是空心的雕像里,怪瘆人的。
见到周襄在打量这座雕像,吴鸿生走到她身边,抱着双臂,好奇的问,“有什么看法?”
她转过头来,澄澈的眼眸眨了眨,“要说实话吗?”
这句话就表明了她的看法。
吴鸿生仰头看着,摸了摸眉毛,思考着说,“过两天我找个别的换掉它。”
幸亏,撞了几次海棠花就差点没让吴鸿生把车砸了,被这雕像吓了有八百次,每次都被无视的人没回来。
否则,这将是气哭陆侨白系列。
周襄唯一会做的拿手菜就是煮泡面,所以她公寓里的厨房料理台,基本职责就是积灰。但吴鸿生显然是厨艺界的个中高手,从这厨房中全套的设备就可以看出来。
几块黄油在锅中煮着。
他挽起袖子,握着刀切着番茄,胡萝卜,还有绿色的芦笋,手法漂亮娴熟。小臂上淡淡的青色脉络时不时隐显,周襄看着走神了片刻。
也不好干坐着,她就站起来走到厨房里帮忙,剪个包装袋,烧烧水什么的,也不至于帮倒忙。
周襄端起一盘褐白的,像肉一样的东西,拿到鼻尖下嗅了嗅,“这是什么?”
他接过盘子,笑着说,“鹅肝。”
鹅肝裹上糯米粉,在牛油融化的锅底上小火慢煎着。
她摸了摸脖子,不好意思的说,“本来是我想请你吃饭的。”
究竟是怎么就变成,他做饭给她吃了呢。
“其实都……”
他话一出口,又反悔了。
吴鸿生顿了一下,“你可以记着还欠我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