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车和大巴上简桃基本是一路睡过来的，虽然时间长也吃不消，但好在还能坚持，可这去村里的拖拉机就不同了。
毒辣的太阳直射在身上，耳朵里是吵人的发动机轰鸣声，因为坑洼的地上又有碎石头，颠簸得狠了整个人屁股都能悬空了往下落。
别说简桃身子受不住，下乡来的四人除了蔡娇娇脸色还算好看，方雯第一个大声喊着停车她要吐了。
负责送知青到葵阳村的领队是县里新来的干事陈光明，一看到四人打扮不免皱眉，都是娇气大小姐少爷的，竟扎堆被分在了葵阳村。
预感不妙，没想到还真出了岔子，一个个连坐拖拉机都这要死不活的。
“呕……”
拖拉机停下，方雯吐着黄水，大有要把胆汁都吐出来的架势。
蔡媛媛本来只是喉咙浅有些恶心，但看她的模样，也忍不住跟着干呕，脸色蜡黄。
作为唯一的男同志，赵明磊强撑着面子，给自己灌了口水后就去安抚鼓励已经哭鼻子耍性子的方雯。
“什么破地方，我不去了，再坐这拖拉机我会死的，赵大哥，呜呜哇……”
看到了陈光明的黑脸和不耐，自己也不舒服的蔡媛媛对不顾场合折腾哭闹的方雯感到厌烦。
难得的没有上去表现衬托自己，自顾自地缩在了拖拉机一角。
“乖囡怎么样，还能坚持吗，躺在奶腿上闭了眼睛缓缓。”
戴着草编帽，又用丝巾挡住了口鼻的简桃整个人都打了蔫，无力地靠在老人的怀里，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儿了出来。
喉咙发痒，可咳嗽都变成了出力活儿，张了张小嘴连声音都发不出一点。
简奶奶拉下丝巾，惨白如纸的小脸映入眼中，那颗提起的心都碎了，整个人着急到不行。
“乖囡，我们下车，这拖拉机不坐了，奶背着你回。”
一旁的蔡娇娇也是心疼坏了。
可这前不着村的半道上还能有啥办法？
抓耳挠腮恨不得能替她受罪。
“橘子，包里有橘子，我吃点缓缓就好。”
见她们着急，简桃也跟着难受，强打起精神来小小声地想要安慰她们。
蔡娇娇一拍脑门，立马掏出了那颗橘子亲手喂到她的嘴边像是在哄娃娃，“啊，桃桃张嘴，来，吃了酸酸的橘子提精神哈~”
简桃现在的情况不是中暑也不是晕车，蔡娇娇清楚自己空间里备着的药都不管用，可明显这拖拉机是不能再继续坐下去了。
简奶奶懊悔，恨自己没有早点想到去借辆自行车来载乖囡，才害得她如此难受。
“赵大哥，我也要吃橘子！”
已经被安抚好了的方雯看到被哄着吃橘子的简桃，突然地提高了嗓音，“我也不舒服，我要吃橘子，那橘子还是我的呢。”
“吃屎去吧你！”
骂人的话脱口而出，蔡娇娇也不装了，完全不给她好脸。
没有见到过她这副凶狠模样的赵明磊和蔡媛媛愣住了，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不赞同道：“娇娇姐你怎么可以说出这般无礼的话。”
“娇娇，给小雯道歉。”
“蔡娇娇你敢凶我！果然是交了什么朋友就有样学样，乡下人的粗鄙无赖张嘴就来，你……”
“吵什么吵！老婆子我忍你很久了，从上了拖拉机就开始拉着个驴脸，斜眼我家乖囡，还想吃橘子，想吃自己买去。
嫌弃这地儿破，有本事回你家去，大小姐下什么乡呢，还来搞建设，呵，自己也不觉得笑话，再坐拖拉机能死，那你死个瞧瞧，真当自己什么玩意儿都要供着你不成。”
将怀中的乖囡交给了蔡娇娇接手，小老太虎着脸，往她们身前一挡，站在拖拉机上俯视方雯，张嘴就是一顿数落。
说实话，这还是因为乖孙女在后头看着有所收敛，话里没带个脏字，只发挥了她平日里五成不到的火候。
但就是这样也叫方雯气了个够呛，脸白了青，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半天没回一个字。
本就烦这些个知情，在拖拉机停下来后跑到了驾驶位上和黄司机交流抽烟的陈光明其实一直竖着耳朵在听这边的动静。
眼瞅着这是吵吵上了，立马掐了烟头跑过来调解。
简奶奶他虽然不认识，但本来定的牛车接送却换了拖拉机，车上除了四个知青就是老人还有她那回乡的病弱孙女。
不用明说，陈光明心里敞亮着，第一时间安抚了老人后，对出了幺蛾子的知青可就没好态度了。
“吐完了精神了？嗓子扯这么高，我看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就是矫情惯得，赶紧给我上车！”
方雯被吓到了，小媳妇似的扯了下赵明磊的衣袖。
赵明磊脸色也不好看。
心里清楚自己是外来知青，村里人团结排外，要真较劲起来，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他们自己。
未来不知道待多久，自然不能在村民面前落了不好的印象。
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简奶奶抱歉道：“老人家对不住，小雯年纪还小心直口快，被家里惯坏了，我代她跟您还有桃桃妹子道歉。”
说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蔫巴虚弱着的简桃，眼里划过疼惜。
简奶奶一看他这小样，想起了自己最开始见到乖囡的时候这小白脸就一个劲儿凑在桃桃的跟前，心里警铃大作。
“小白脸你眼睛往哪儿看！我乖囡的闺名是你可以唤的？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被老人当着这么多人跟前下面子，饶是赵明磊再绅士，更何况还是装的，一双被镜片遮掩的眼睛阴沉了下来。
“臭老太婆你胡咧咧个什么，赵大哥他才不……”
“方雯，别多嘴，先上车。”
瞥了眼陈光明，他最终还是忍了下去，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方雯，话语中有着不容她拒绝的警告意味。
知道他动了怒，也意识到自己不好再纠缠，方雯垂下了脑袋作罢，只是那捏着衣服下摆的手骨节发白，用了狠劲。
从头到尾蔡媛媛都没有开口，将自己置身事外，看着这一切脑子里想了很多。
即使赵明磊和方雯上了拖拉机坐到她的身边，也是头一回没有先招呼赵明磊，而是拍了拍方雯的胳膊，给她递上了水壶。
“简婶子这时间也不早了，你这一把年纪了也别跟他们小年轻较劲儿，小丫头的身体还能坚持不？我们也该发动上路了。”
一提到她病弱的乖孙女，简奶奶啥火都灭了，又心疼上了。
“老婆子我也不耽搁你们，我和乖囡下车，你们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