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暗,细雨飘洒,路径难辨。
沈凌烟策马离悬崖下的郊外十米开外,便听到了叫骂声夹杂着打斗声,在寂静的荒野外如此骇人。
她心中一紧,将马鞭扬起,加速向前!
脏兮兮的郊外牛棚里,泛着腐败腌臜的气味。
数十个黑衣人手持长刀,正将一人围在中央。
那男子大概十八九岁,脸上满是血迹,牙关死死咬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满是狠戾。
他握着一把匕首,正不要命的向前砍杀着,只管进攻,不管防守,刀法狠厉又没有章法。即使是拖着条断腿,也令那群人头疼不已。
这熟悉的修罗气息……大概就是毁容前的楚云昭了!
他明显中了毒,只是靠着一股不要命的斗气才拖延至此。
她看准时机,从马上凌空而起,拔出长剑,凌空一划,冰寒的剑气卷起满天落叶,直直地朝着那群贼人斩去。
其出手精准,游刃有余,片刻后,将那几人斩了个一干二净。
沈凌烟持凌霜剑抵住领头人的脖子,冷冷道:“谁指示你的?”
“妈的,我怎么知道……”男人恶狠狠地骂道,突然他注意到沈凌烟面纱下明媚的凤眸,猥琐调笑道:“美人,剑法好生凌厉,师承何派啊?”
下一秒,白光闪现,竟是一道九天之雷直直劈在他身上。瞬间,他浑身颤抖着倒地,口鼻涌出大量鲜血,不一会就没了生息。
这雷来的蹊跷,亦震碎了沈凌烟头上的帷帽。
这时,她感到一道灼灼的目光。
她转过头,只见楚云昭握着一把钴蓝色匕首,防备而凶狠的看着这里。
他浑身浴血,仿佛地狱中爬出的冷面修罗。
月光倾斜在他的脸上,虽血与灰交错,仍能看出其俊美无比。
深邃的桃花眼之下,一双琥珀色的瞳孔闪着寒光。
沈凌烟翻身上马,手上捏着白玉马鞭,慢慢踱步到他面前。
皎洁的月光下,她一袭胜雪的白衣,凤眸清冷而明亮。
“你,要我带你走吗?”
沈凌烟驾马出现在京郊别院时,身后倚着一个满身血污、身量纤长的男子,此时正摇摇欲坠。
几个暗卫早就等在那里多时,合力将楚云昭放下来。
他们掩下异色,这处院子是镇国公给小姐的秘密之地。这是她第一次带人前来,还派了府中大半暗卫守护。
楚云昭落地的瞬间,从他身上滑落一枚玉佩,沈凌烟顺手拾起收好。
听说九皇子出生之时,先皇后将他的“字”印在了一枚血玉佩上,应该就是手中这枚了。
这雕龙圆形玉佩由通体鲜红的血玉制成,中间用篆文雕刻着两个字:“扶光” 。
扶光意为扶桑之光,指日光。
这样一个阴郁怪戾的人,也有这样的字吗?
“给他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他半路上昏迷了。”
楚云昭的脸已经被擦干净,正安静的躺在床上。
他眉骨突出,剑眉入鬓,一双深邃的桃花眼紧紧闭着。眼下一颗淡红小痣,鼻梁秀挺,薄薄的嘴唇泛着殷红色。
一张脸轮廓清隽,俊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然而沈凌烟知道,他若是睁眼,眼睛里却带着难以驯服的野性。
回过神,一抬眸,见楚云昭缓缓睁开眼睛。
他琉璃般的浅瞳凝视着她,沙哑道:“今日之事,多谢姑娘。”
他的眼神幽深,沈凌烟不自觉想起前世种种。
前世,他双腿尽断,亦能带领数千名死士杀入皇宫,乱局之中差点取了楚云泽的头颅。
若不是自己拦着……亲手将他送入天牢。他和自己都不会有那样悲惨的结局。
“无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见你路上晕了,怕中了毒,还是先替你诊断一下。”
她浅浅的搭了下脉,道:“你体内有混沌散之毒,是致使你无力晕倒无力的主因。待我开个方子,明日就能解毒。你的腿要不要我看一下?”
虽然自己救下他,没让他容貌受损。但方才自己瞧着,他的腿还是伤了。
“不必了。”楚云昭移开视线。
“可你的腿不能再拖了,须得快些治疗!”
她有些心焦,前世,他进宫后,太医均表示旧伤严重,无法根治,后来皇帝才慢慢对他对他失望。
她想看看,今世,他的腿究竟伤的如何。
看她明丽的眉眼皱起,似是担心不已。楚云昭怔了怔,犹疑了一瞬,随即疏离道:“陈年旧伤,不劳姑娘费心。”
……未曾想,他的防备心如此之重。
沈凌烟思量片刻,没再勉强,将怀中玉佩递给他:“你的玉佩,方才掉了。”
楚云昭接过玉佩,修长的手指慢慢摩挲着,浓睫掩盖下,看不出情绪。
他淡淡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沈,一个普通医女。”
“普通医女?”楚云昭静默了一瞬,琥珀色的瞳望着她,似是在探究什么。
沈凌烟别过头,轻声道:“天色已晚,我先离开了。今晚,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这人如此防备,看来血祭之事,还得慢慢试探,急不得。
待她走后,楚云昭缓缓行至窗边,合上眼睛,以指尖血点向额头。
须臾,一个黑衣人从窗中跳进来,半跪在地上:“公子,属下不慎被人缠住,救驾来迟。”
“无妨。”楚云昭沉吟了一下,薄唇轻启:“你去查查今晚的事。还有……这女子是何身份。”
翌日一早,将军府,紫莹推门而入。
她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小姐,您昨夜救的那个人,未等天明便离开了。”
“哦?”沈凌烟梳妆的手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