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九王府。
楚云昭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唤醒:“殿下,请你去看看我母亲,她出事了!”
他收敛下正在运行的气力,迅速收拾好要拿的东西,打开房门。
沈凌烟只穿着中衣,外披着一件蓝色大氅。此时发丝凌乱,眼中全是焦急之色。
见他开门,沈凌烟拉起他便往外走去。
两人赶到镇国公府时,府内的灯已经全部亮起。深夜之中,窸窸窣窣的人声显得格外刺耳。
沈凌烟将他带到一个密闭的后院,一踏入,只见镇国公正紧紧拉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白发三千飘散,正拼命地向前挣扎着,发出毛骨悚然的惊叫。
她挣扎转身之间,眼瞳也是一片空洞骇人的白色,不断翻滚着。
下午还静静躺着,没有一点苏醒迹象的林语嫣,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来不及了!有人催化了蛊毒!
“烟儿,用银针封住她的风池穴!”
沈凌烟迅速上前,“啪、啪——”封住了林语嫣的穴位。
半晌,林语嫣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她复昏了过去。
“这……”沈凌烟浑身颤抖,不知所措的看着楚云昭。
楚云昭按住她抖动的双肩,沉声道:“烟儿,你听我说,你娘的蛊毒被人催化了。你们暂且出去,我现在要为她解蛊,不然来不及了。”
“好、好。”沈凌烟镇定下来:“我能帮你什么?”
楚云昭沉吟了一下:“不必,你带着你外祖父离开便是。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
瞧见沈凌烟担忧的目光,他轻笑一声,眸子里闪让人心安的光芒,轻声道:“不要担心,不是什么难事,在外面等着便是。”
其实,他的气还未来得及全部封入丹田,如今,只有五成胜算,既能引来林夫人的魂魄,又能保全自己。
“那你,一定要小心。”沈凌烟扶起目光呆滞的镇国公,朝外走去。
天光大亮之时,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楚云昭一手紧紧地撑着门框,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出现在门口。
沈凌烟迅速奔上前去,扶起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没事……你娘的蛊解了,但现下清醒的时间不会太多,还需要些时日才能恢复正常。”
楚云昭似是累极了,他琥珀色的眸子半睁着,艰难的眨了几下,便合上了。
替他搭了脉,确认没有事后,沈凌烟吩咐人将他送到自己在国公府的房间。
母亲此时正安静的躺在床上,沈凌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进。
她轻轻翻看了母亲的眼睛,已然恢复漆黑的瞳孔,一头白发也恢复漆黑如墨的样子。
母亲,变回来了……
就在她准备抚上林语嫣的发丝,悄然对上一双浅淡的瞳。
林语嫣的目光漆黑而沉静,静静的看着沈凌烟。
曾经千盼万盼的场景出现在眼前,沈凌烟的嘴角微微抽搐,她自顾自的张了张口,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是……小烟儿吗?”
“娘亲!我好想你!”沈凌烟的泪水夺眶而出,扑在林语嫣怀里。
自己有多少年未听到过这个称呼,有多少年未曾见过娘亲了!
“烟儿,怎么都长这么大了……我睡了多久了?”
“九年了!娘,你睡了整整九年了!”
镇国公夫妇听到动静,匆匆赶来。
只见林语嫣已然睁开眼睛,正轻轻拭去外孙女的泪水。
两人激动的站在门口,两两相望,竟忘了上前。
“爹,娘。怎么不进来?”
国公夫人再也忍不住,浑身颤抖的上前,拥抱女儿。
林语嫣紧握住国公夫人的手,墨瞳望向她与镇国公,艰涩开口道:“爹,娘,你们老了。”
屋中人再也忍不住,泪水潸然而下。就连一声戎马的镇国公,亦红了眼眶。
国公夫人说了一会话,便赶忙张罗着为女儿准备药膳,匆匆去小厨房了。
“此次你醒来,多亏了烟儿,日夜为你诊治。和那……”镇国公转头问道:“烟儿,那神医叫什么名字?他现在在哪?”
“外祖父,他累了许久,现在在我房间休息呢。”
镇国公讶异了一瞬,那神医是男子,沈凌烟竟让他躺在自己闺房。
转念一想,那是烟儿母亲的救命恩人,这也在情理之中。
“好,我去看看他的情况。待他醒来,我们必要好好答谢于他!”
“烟儿,辛苦你了。”林语嫣心疼的抚上女儿憔悴的脸,道:“你为了娘,累了多久?”
“娘,我一点都不累。对了,哥哥这几日在宫中值守,我已经派人通知他了,他应该午后就会赶来。娘你知道吗,哥哥如今是御前统领了,每隔好几日才能回次府。”
沈凌烟絮絮叨叨说着,想把这些年母亲错过的时光全都补上。
“甚好。煜儿自小就承袭了你外祖的风范,最爱舞刀弄剑。如此,算是遂了他的愿望。”林语嫣浅笑着,转头问道:
“这些年,你过得如何?烟儿一直在医仙门下吗?医仙老人家近来可好?”
“母亲,师傅在几年前便去世了。而我,是在十一岁那年离开师门,跟随父亲去了北疆。”
见林语嫣面露讶异与心疼之色,沈凌烟牵着母亲的手,正色道:
“母亲,烟儿喜欢上阵杀敌,喜欢征战沙场,快马扬鞭的肆意。为国效力,烟儿从未感到辛苦。”
林语嫣掩下一阵揪心,点点头。
“母亲,你可还记得你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话,林语嫣合上眼睛回忆着。片刻后再睁眼,她微微蹙眉,面露痛苦之色,缓缓道:
“当时我正在给父亲缝制过冬的大氅,于香梅叫我去前厅,说是你父亲自北疆回来,要问我些未处理好的家事。那几日府中确实出了点事,我并未多想,就去了前厅。
不成想,前厅并未有人,我就在那等待了一会。不知不觉,身上感觉酸胀难耐,这时我就感觉事情不对,准备要走。可是……”
见林语嫣一顿,她追问道:“母亲,后来如何了?”
“未到门口,我便浑身无力瘫在地上,晕了过去。后来……我在黑暗中感到一阵剧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抽离的我的身体。
我便在黑暗里挣扎了许久许久,好像……我抓不到自己身体一样。直到……今日看到你。”
沈凌烟紧咬着牙关,双拳渐渐攥紧,她强压下心中异动:“母亲,当时在场的,可还有别人?”
于香梅定会抵死不认,她需要一个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