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草乃行军之本,而押送粮草的六皇子是个玩世不恭的性子,说不定惹出什么乱子,她有些不放心。
见小士兵欲言又止,沈凌烟道:“他睡下了?”
“没有,将军,粮草督运在后方客栈,天字一号房等您,说有事相商。”
这个六皇子,竟然主动找自己商量要事?看来做起事来,也是严谨的,她心下稍稍安定。
沈凌烟随手挽起青丝,披了件玄色大氅,来到天字一号房前。
轻轻叩了叩门,门内立刻传来暗哑的声音:“进。”
她轻轻推开房门,房间里很暗,只燃起了一根蜡烛,带着淡淡的檀香味。
“六殿下?”沈凌烟踏入房间,四处张望了一下,不见人。
突然,她感觉身后有一道身影,还未来得及拔出匕首,眼睛就被一双微冷的手蒙上了。
以自己多年沙场上的直觉,身后的人没有恶意,好似只是和她开个玩笑。
可是……她和六殿下相熟吗?
她与楚云翼从未说过话,即便照面,也只是点头之交。他这是做什么?……
“六殿下,你在和我开玩笑吗?”沈凌烟不习惯这种没有分寸的玩笑,不知他是何用意,开口试探道。
“是啊,六殿下我在同你开玩笑。”身后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清润又低醇,带着缓缓的语调。
“楚云昭?!”沈凌烟瞳孔张大,回过身来,惊异道。
面前的人琥珀色的眸子微亮,薄唇勾起,一双魅惑的桃花眼里盛满了笑意。烛火摇晃下,衬的眼下的小痣愈发鲜红。
他并未束发,散开的青丝垂在肩上,为原本冷峭的气质增添了慵懒柔和的色彩。
他最近好像很爱笑,扫去了以往的阴郁。
沈凌烟呆呆看了半晌,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六殿下呢?”
“你猜。”楚云昭轻轻摇着扇子,狡黠道。
沈凌烟看着他泰然自若、眸中漠然的模样,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你、你不会是把他……!”她捂着嘴,向后退了两步。
“……我把他怎样?”楚云昭挑眉道。
“你真的把他杀了?!”
楚云昭清贵的脸黑了一瞬,咬牙道:“你在想些什么?我怎么会杀他!”
“那就好、那就好。”沈凌烟松了口气,她还是对前世他嗜血的模样印象太深,生怕楚云昭又大开杀戒。
她思量着开口:“那你是怎么来的?莫非,和昨日你进宫的事有关?”
楚云昭晃着扇子,悠悠道:“昨日我照例进宫去太医那里,正巧碰见闷闷不乐的六哥,同我把殿上的事讲了一遍,他还说他不愿意运送粮草,只想养养花,作作诗,做个闲散皇子。”
“所以,你便带他见了皇帝,顶替于他?可是……你是如何说服皇帝的?”
“我帮他服了些药,叫他腹痛不止,即便太医查验,也只会说是急症,查不出其他什么。然后便带着他面见父皇,说明情况。”
他顿了顿,继续道:“父皇本来也未属意我押送粮草,我跟他表明自己生活在南荒之地数十年,将当地地形了如指掌。又提起自己的腿已经好了许多,行军驾马不成问题。他思量再三,便同意了。”
沈凌烟静静地听着,抬眸道:“殿下,你不是照例去太医院,而是是找准时机,故意进宫的吧?”
以他的心思,定是一早计划好了这一切。
楚云昭凝眉,摇摇头,将食指放在嘴唇中间,低声道:“说透了,就没意思了。”
“……”
沈凌烟将屋中蜡烛燃起,坐在椅上倒了两杯清茶。她浅酌着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请命代替六皇子押送粮草,跟随军中。无疑会引起皇后与三皇子注意,加以针对,收敛的锋芒也会外露。
况且粮草督运责任重大,又无军功,可谓是吃力不讨好。她想不通楚云昭为什么这样做。
楚云昭眸光闪过一丝冷意,随即消失不见。
再抬头,他琥珀色眸子里盛满了惑人的笑意,轻摇着扇子,幽幽道:“六哥抱恙,我身为九弟,自然顶上,也算是为国效力。”
“……好吧,为国效力的督运大人。”摸不透此人,沈凌烟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她转过拿出路线图,道:“这是我们之后的路线图,你看一下。三日之后,路线有变。”
楚云昭接过,垂眸认真翻阅着。
“进入淮南后,军队和粮草便要分开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