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大军走出淮南,来到了南蛮边境,一个名涉州的地方。
是夜,沈凌烟交代完明日的军务,让武校尉退出了营帐。
揉了揉眉心,正准备歇息。突然,窗外传来一阵沙沙声,似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拍打着窗纱。
她抽出身后的月白色匕首,悄悄走过去。
愈走近,她越发现那白色的纱窗后,隐隐透着不规则的黑色。
难道……是它?
她侧过身,轻轻打开窗户。果然,那窗台上赫然站着一只黑羽雏鹰,它蜷缩的爪子中,紧紧抓着一卷丝帛。
试探的伸出去触碰,未料想那雏鹰也未挣扎,立刻乖乖的松开爪子,将丝帛放入她的手中。
好乖巧伶俐的雏鹰,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吗?
她温柔的顺了顺它黝黑光亮的羽毛,伸出手臂,将它带到房间里,放在地上。小雏鹰左右转头了一会,寻了个角落安静蹲下。
沈凌烟轻笑一声,小雏鹰这一点和他的主人好像。楚云昭在马车上,也是这般静静地坐在角落。
只不过他本人,可没有这雏鹰乖……
她坐在椅子上,缓缓打开这一卷丝帛,上面写满了俊逸秀雅、舒展的行书:
望舒妹妹:
这几日,我按照我们定下的路线行走。一路顺畅,并无阻拦。粮草安好,勿担心。
你那边一切可顺利?听说你在淮南总督府上停留了半日,提审了几个奸细,务必要小心。
记得提防三皇子和沈水瑶。我已将你留在白蝎中的血滴入雏鹰胸口,有任何危险,以手点向你眉心朱砂,这雏鹰便会前来,为你传信。
万事小心,六日后,我会日夜兼程,赶到南蛮大营,同你汇合。
我很想你,盼早日相见。
扶光看到最后一行字,沈凌烟面色微微发烫。
她将信件合上,眼睫微颤,他竟然将自己的血落到这雏鹰身上……怪不得这小家伙这么听她的话。
她不禁又想起前世,濒死之际,他紧紧抱住残破不堪的自己,将他全身的血液浇灌而下。
那举动,又是何意呢……下次见面,她定要问清楚。
等等,他这上面的望舒妹妹,又是何意?
望舒,意为皎皎明月,他为何要称呼自己这个呢?
她反复看了一遍,确定这信中内容确实是说给自己的,信件没寄错。
略略思量,她拿过一张棉帛,亦写了一封信,夹在小雏鹰的爪子里,打开窗户。
“去吧……”她伸出手臂,目送玄色雏鹰远去。
第二日,距离涉洲百里之外的乐晋。
午后,众人驻扎在原地歇息。
楚云昭的营帐中,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男人跪在地上:“公子,这是属下在南蛮这些年,搜集的到信息,请您过目。”
楚云昭接过厚厚的竹简,扶起他们:“不必多礼,大家都坐吧。”
他回到椅子上,展开竹简,凝目看着。半晌,他抬头,哑声道:“无涯阁,如今就这些人了吗?”
“公子,自一年前您走后,无涯阁就遭到了朝廷袭击,死伤惨重。兄弟们商量了一下,只能先行四散而去,等着您的归来。”
楚云昭闭了闭琥珀瞳,压下隐秘的血色:“我当时,能带走的,只有那么多了……”
“公子,您不必自责,当时的情况,我们都看在眼里。谁能想到,他们留有后手呢?”
半晌,他缓缓睁开眸子,眼尾染上猩红色,摸着腰间钴蓝色匕首道:“一年。最多一年,我会将你们全部安插在京城。”
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拱手道:“属下必当竭尽全力,助公子成事。”
“公子,其实也有一个好消息,您往后面翻阅一下。”
楚云昭快速向后翻着竹简,片刻,他抬眸惊诧道:“舅舅找到了?!”
“是。公子,他如今在苗疆等您。”
他握着竹简的手剧烈的颤抖:“好,正巧大战过后,我也要去苗疆一趟。”
他的舅舅,前朝的襄王,最可能继承大统的皇子。自灭国后便隐入世间,连当今皇帝想杀他以绝后患,都遍寻无果。
自己亦秘密派人了多年,了无音信,如今终于找到了!
他站起身,道:“同我讲讲后面的地形,及苗疆如今的形势。”
“是,公子。”
……
众人商讨了半晌事宜,楚云昭看了看时间:“今日就到这吧。”
忽然,窗外飞来一只玄色雏鹰,振动着翅膀,落在楚云昭肩上。
他浅瞳闪烁着,将棉帛迅速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