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沈凌烟柳眉皱起,她打开车窗,就要发动一枚暗器。
“烟儿,做什么?”
“她这样辱你,我要击中她的马匹,让她滚落在地上!”
楚云昭一怔,嵌住了她的手:“不要,此女子身份不明,我们不要同她纠缠。”
“可是你不气吗,她说的那些话!”
从那女子一接近楚云昭,她就冒上隐隐的怒气。方才起达到了顶峰,若不是他带自己离开,她必要和那女子一较高下。
“我……”楚云昭浅瞳凝视着她,柔声道:“我没有在意。烟儿,不气了好了好?”
沈凌烟气鼓鼓的,转过身去,没有说话。
楚云昭将窗户落下,拿出一方帕子,擦拭着刀扇。
他长睫垂下,浅瞳中晦暗不明。
突然,一个怀抱扑了上来,他急忙将刀扇收起。
怀中少女埋头在他的肩上,闷闷道:“殿下,你在想什么?”
感受到她的不快,他轻抚着她的后背,轻声道:
“我在想,这些人多半是西域的人。最近有什么西域国使者进京吗?”
“烟儿不知。”
沈凌烟摇摇头,她也觉得那些人甚是蹊跷。
她思量片刻道:“许是陛下对我们保密了,等我回去问问哥哥,他应该知道。”
“好。”
“殿下……”
“嗯?”
“我这里又疼了。”她直接将他的手,拿过来,放在自己小腹上。
楚云昭喉结滚动了一下,揽着她的腰,将她在怀里转了一圈,坐在自己身前,揉着她的小腹。
“很疼吗?”
“还好。”
不是很疼,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中郁闷。只有贴近他,才会感觉好一点。
半刻钟后,马车行驶到了国公府。
楚云昭牵着女孩下来,正巧撞上林夫人探究的目光。
她披着绒衣,正等在门口。
沈凌烟看到她,立刻冲上去:“娘,这么冷的天气,你怎么等在这里,快点进屋!”
林夫人点了点头:“昭儿,你也进来。”
楚云昭抖了抖足下的霜雪,随她们进了屋。
夜已深了,国公府寂静,只燃了一盏灯。
楚云昭正在讲述吟红楼中发生的事。
……
“伯母,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林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这琵琶女和裴侍郎真是苦命的人啊……昭儿,你一定要查出幕后真凶,还他们一个公道。”
“这几日,我会深入吏部。”
“万事小心。”林夫人看了看正吃糕点的沈凌烟,道:“烟儿,你去我房中,第二个暗格里拿几幅画卷。”
“叫紫莹去不就好了?”
林夫人正色道:“东西贵重,你去拿。”
“噢。”见母亲肃然,沈凌烟擦了擦手,快步离去。
林夫人浅酌一口清茶,道:“昭儿,听烟儿讲,是你为她找了高人,才解了身上蛊毒。有劳你了。”
“不费事。我自小在南疆长大,找个蛊师并不难。”
林夫人点点头:“昭儿,你如今也快十九了吧,我记得,你是春天生的,还有两三个月便过生辰了。”
“是的,伯母。”
“如今,府上可有侍妾?”
楚云昭愣了愣:“不曾有。”
“也快弱冠了,待你一加冠,陛下定要为你指一门亲事。你如何打算的?”
“伯母,您应该知晓我对烟儿的心意。”他摩挲着刀扇,手心微微出汗。
“我自然能看出来。”林夫人顿了顿:“可烟儿那孩子……你对她表明过心迹吗?”
楚云昭思量了一下:“还未曾正式表明。”
“你若心悦她,一定要直接了当的说出来,不然那丫头少根筋,她听不懂的。”
楚云昭抿了抿唇:“伯母说的,其实我也发现了。但是我不表明,是在思量一些事。”
“你在考量什么?”
楚云昭眸光沉了沉,低头不语。
林夫人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黑瞳转了转,试探道:“和你母后有关吗?”
少年身子僵了一下,长睫快速的眨着,琥珀色的瞳染上异色。
“昭儿,我不知道你在考量些什么,但……”
“吱呀——”门被推开了。
沈凌烟抱着几筒画卷,迈进门槛。
见屋内肃然的气氛,她疑惑道“母亲,你们在说什么呢?”
林语嫣轻咳了一声,起身将画卷接过,递给楚云昭:“昭儿,打开看看。”
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少年浅瞳闪了闪,将手上的汗擦净,双手接过。
将画卷打开,一幅淡墨点染的工笔画展现在眼前。
画面上,一个束着小小发髻的男孩,正在庭院里放着风筝。
那孩童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眼下一颗小痣格外鲜艳。
这分明是幼时的自己!
再打开另一幅,又是自己儿时,在同样的院中玩耍。这一次自己身边跟了个小女孩,那女孩正递上一只蛐蛐,笑眼弯弯的看着自己。
一幅、一幅。他的手颤抖起来,这些画卷,每一幅都是年幼的自己,或在玩耍,或执着笔,端坐在书岸前写字。
每一幅的右下角都提着他的名字,与年岁。
他紧握着那些画卷,双目泛红,喉咙里像有血冒出。
“昭儿,当年……皇后宫失火,这些画是我救下来的,就存在了国公府。如今想着,还是交还于你。”
屋中静默了半晌,少年低哑开口:“伯母,谢谢您。今日天色已晚,昭儿先告辞了。”
他脱下大氅,将画卷细细包起来,走入风雪之中。
沈凌烟看着他孑然的背影,心像被冰锥狠狠刺痛。她心疼他,看起来出身云端,位高权重。
却在这茫茫世间,只剩下一个人。
她拿起油纸伞,追上他的步伐,替他撑着伞,将他送至马车。
“殿下,路上小心。”
三日后,御书房。
“父皇,这是那琵琶女的证词,上面有她的手印。还请父皇给儿臣前往吏部的牌子,进行调查。”楚云昭将折子呈给老皇帝。
吏部乃六部之首,掌管百官,里面大多是背景深厚的官员,非老皇帝的手牌不能深入。
老皇帝皱着眉翻阅了片刻:“这下九流说的话,可信吗?”
“父皇,琵琶女字字泣血。儿臣亦根据她所说,调查了当年吟红楼周遭。一一能对上证词,儿臣认为可信。”
老皇帝摆了摆手:“朕暂且相信。但你说的这密室之事,朕觉得匪夷所思,怎么会有人在朕的皇宫里如此大胆?”
楚云昭眉心跳了跳,刚要说明。
老皇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朕也懒得管这些事。朕将牌子给你,你去查吧。”
“是,父皇。”他攥了攥拳,将牌子接过,思量着问道:
“父皇,不知京都近日,是否来了异域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