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承允摘下帷帽,露出一张与他相似的脸,少了几分俊美邪气,多的是几分端方儒雅之气。
"扶光,沈小姐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不带她前来吗?"
“她……是今日突然来的。”楚云昭垂下眸子。
莫承允叹了口气:“你上次的信我看过了,无涯阁的人到哪里了?”
“ 一半安插至京城周遭了,其余的还在路上。”楚云昭倒了一盏茶,递到他面前。
他揉了揉眉心,开口:“舅舅,我听你的,我想推迟半年的期限。”
烟儿怀孕了,他想等她产下孩子,再做打算。
“推迟?”莫承允肃然摇了摇头:“你上次说的半年为期,我认为不妥。不过上次我认为太仓促,如今我觉得要加快速度。”
楚云昭讶异的看着他。
“我近日从南疆赶来,路过蜀中,你可知三皇子在做什么?”莫承允顿了顿:“我怀疑,他在调查你。”
楚云昭眯了眯眼睛:“他,调查我?”
“日前,我路过蜀中,见到附近加急的信件,一封封的递到他手上,便有所怀疑了,于是留下多观察了几天,发现他派出的那些探子,全部都是去苗疆的。”
“……”楚云昭指节动了动。
“我在苗疆那几年,多半是随师父在山上。且隐姓埋名,也戴着面具,他们应该打探不出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已经开始调查,就不会停下。万一他发现了什么,或者将目标对准无涯阁调查,那么后果不堪设想。”莫承允道。
楚云昭攥了攥拳。
无涯阁虽然表面上在几年前被朝廷剿灭,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以三皇子的智商也不会想到这里,但他的身后,有诡计多端的皇后,出谋划策。
就怕万一,查到了无涯阁……或是别的什么。
这么多年的筹划便会毁于一旦。到时候,他都来不及与烟儿和离,就会连累将府与国公府,全家下狱。
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思量着道:“这段时间,我会派人去三皇子那里,搅乱他的信息,迫使他放弃调查。”
“嗯。”莫承允问道:“吏部的人,都安插好了吗?无涯阁的人,什么时候能聚集到京城?”
“两个月前便安插进去了,如今也算站稳了脚跟。至于无涯阁的人……”他指尖轻点着桌案:“最快也要三个月后了。”
“对了,扶光,你方才所说,要推迟计划,是为何?”
楚云昭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好,这段时间,舅舅就在汴州等你。”
莫承允放下茶盏,严肃的看着他:“扶光,你真的没有登上帝位的打算?舅舅都说了,我们起事成功后,你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楚云昭眸光暗沉:“舅舅,我跟你说过,我恨我身上,有那个人的污浊的血。我想把天下,干干净净的还给您,还给前朝。”
“你这孩子,怎么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呢?舅舅跟你讲……”
楚云昭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您不必说了,我意已决。我要回去了,再晚,我怕烟儿会醒。”
深夜,楚云昭回到屋中。
幸好,床上的少女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未动。
他脱下外衫,躺在了床上,将她抱在怀里。
不行,三皇子和皇后太危险了。等回到京中,他要先想办法将他们二人钳制住,再盯住他们其余的势力。
不然起事那天,会坏了他的事。
想到这里,他喉咙发痒,轻咳了两声。
声音很轻,还是吵醒了怀中的人。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懵的看着他:“你方才去哪了?”
“你……刚才醒着?”楚云昭声音发颤。
“醒的时候你不在。本来想等你的,没想到又睡着了。”
楚云昭松了口气:“我方才起夜。没事,你快睡吧。”
“嗯。”
看着怀中沉沉睡去的少女,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温柔。
他的手不自觉的覆上她的小腹。
自己竟然和烟儿,有了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
楚云昭没有看到,在他也入睡后,怀中的人睁开了眼睛。
沈凌烟看着窗边,陷入了沉思。
方才他一起身,她便醒了。继而看到窗边有一个戴帷帽的男人身影,然后楚云昭便随他出去了,两个人久久未归。
那身影,自己仿佛在哪里见过。
而楚云昭,为什么又要瞒着自己,深夜与那人相见?
翌日一早,楚云昭来到书房。
他点着一份名册:“关烬,你派这些人去蜀中,扰乱三皇子的消息。另一部分人,找出他在蜀中赈灾这些日子的过错,一一记下来,传信给我。”
“公子,我们要不要截断他的消息?”
“不用,会打草惊蛇。你只需要放些虚无缥缈,平淡无奇的消息给他就行,那样,他觉得白费功夫,渐渐就不会再查了。”
“是。”
“另外,叫御厨多做些酸甜可口的菜来。今后,那些荤腥不许出现在山庄里,全部改成素菜。”
“啊?”关烬张大了嘴巴:“您要出家?”
楚云昭笔一顿,划在了册子上。他眉心跳了跳:“你看我像要出家的样子吗?”
关烬看了看他的耳朵上的牙印,踌躇着道:
“那确实不像。可公子你不让荤腥上桌的话……王妃可是和您一起吃饭。那她吃什么?王妃不是最爱吃那些西北荤菜?”
“她不吃了。”楚云昭浅笑着,眸中露出点点的光:“就是因为王妃见不得荤腥,所以本王也不吃了。”
关烬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楚云昭从胸前掏出一张方子:“去按照上面的方子,到药方抓药。”
关烬接过,瞳孔震了震:“这是王妃的笔迹,王爷您病了?”
“你去便知道了。”他顿了顿:“别去打扰王妃,她还在睡。”
楚云昭挥挥手,让他出去,而后拿起一本案牍,审批着上面的内容。
关烬出门,迅速吩咐好了公子交代的事,向汴州最大的药房的赶去。
他将方子递给老大夫,老大夫看了看,立刻抓好药,心领神会的对他笑了笑。
他被笑的发毛,疑惑地问道:“大夫,这是什么方子?”
老大夫立刻变了脸色,奇怪的朝他看了一眼,便不再搭理他。
在他的不断追问下,终于得到了药房大夫的冷冷的回答。
“这是安胎药方!”他捋着胡须,又白了他一眼:“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了,又是一个心中没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