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昭的手覆在了上面,感受到宝宝的动作,他紧蹙的眉心渐渐舒展开,粗重的呼吸也平缓了许多。
沈凌烟看着他眼中渐渐消失的血色,松了口气。
“真是一对亡命鸳鸯,死到临头还这样缠绵。”三皇子拍着手,冷笑起来。“沈将军,看你这不慌不忙的反应,应该也知道他身怀蛊术,变了容貌吧?”
他佯装想到什么,颤声道:“难不成此人是你们将军府派来的?你假意与这假皇子情投意合,与他成婚,是有什么目的?!”
门外的镇国公再也听不下去,一脚将门踢开,厉声道:“老夫还在这里,容不得你这样诬陷我的外孙女和外孙女婿!”
三皇子看到镇国公,生出几分忌惮之色。他眼珠转了转,眼下还是先解决了楚云昭再说。
他向老皇帝抬手道:“父皇,此人身怀巫蛊邪术,冒充九皇子,混淆皇室血脉,请问该如何处置?”
皇帝刚从方才的诡异场景中平复下来,他看着地上通体幽蓝的蛊虫,意识到那个人会蛊术。
自己被骗了?!自己的九皇子真的死了?那就是一个冒牌货!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直接将玉指环摘下,重重的摔碎在地上。
镇国公听到这句话一震,他抬手道:“陛下,老臣也想斗胆问一句,三皇子为何要这般说,殿中这般场景,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沈凌烟亦开口:“父皇,儿臣也想问一句,您如何便断定我夫君混淆皇室血脉?”
见老皇帝沉着脸不说话,周遭的一干皇叔均沉默了,事关皇室血脉,皇帝一怒,谁也不敢搭话。
楚云翼皱起了眉头,他默了默,拍案而起。
他还是感觉,那就是自己的九弟。这事,应该有哪里不对劲。
他神情肃穆的走到镇国公和沈凌烟面前,将方才殿上的事粗略讲给了他们。
沈凌烟心中一寒:“父皇,儿臣曾身中蛊毒,所以也涉猎过不少蛊毒相关的册子。可我从未听说过有一种蛊毒,能改变自己的容貌。若真的有这种功效,其余的练蛊者为何不换掉原来的容貌,求得荣华富贵?”
“况且,这瞳色能换吗?难不成将眼睛生生挖出来,再将他人的眼睛填进去?”
老皇帝眉毛一挑,眼神动了动。
“若习得蛊术,便能改变容貌,岂不是太过随意,翻了天了?难道会蛊术,就可以宣布为假皇子?这一点,绝对是捏造的,还请父皇明察。”
三皇子攥着拳,反驳道:“册子上记载的也不一定全,巫蛊之术大有门道,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许多蛊术乃苗疆机密,这换脸之术便是其中之一,只有苗疆的少部分人知道,沈凌烟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他指着浑身脱力,昏过去的楚云昭:“但他,一个上山学了几年巫蛊之术的人,肯定知道。”
一旁的苗疆女子道:“是啊,这种邪术,是要上山拜师才能习得呢。”
她又拿起地上的蛊虫:“陛下,这蓝色越幽深,代表身上的巫蛊之气愈重。您瞧这颜色,就知道他身上有多少邪术了……您想想,这样一个浑身邪术的人,能是皇子吗?”
镇国公神色冰冷,开口:“狼狈为奸!陛下,宸王殿下会巫蛊之术这一点,老臣早已知晓,他也从未隐瞒。
日前,语嫣突然醒来,身上的蛊术就是拜托他解的。若他是假的九皇子,用蛊术变换了容貌,定会死死藏匿这点,如何能暴露在老臣面前?语嫣如今就在府上,您可以一查,老臣所言是否属实!”
镇国公乃朝中老臣,忠心耿耿,掷地有声。即使他的外孙女与宸王结亲,在这种关乎皇家血脉的事情上,也绝不可能骗自己。叫皇帝心头一震,思索了半晌。
仔细回想,楚云昭的身上和先皇后身上,自带的那清贵之姿,确实一模一样。这一点,假皇子可没见过,很难模仿。
可方才的情形,实在让自己难以迈过去。更别提身边还有这么多皇弟看着,自己儿子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是给皇子丢脸。
“朕也想信他,可若他真是一个皇子,怎么会习得邪门的巫蛊之术?还能变成那副样子?朕实在想不明白。”他闭了闭眼睛,失望道。
沈凌烟看着老皇帝的脸色,心中也泛起一阵恶心。这个人,半年前就找回了楚云昭,从来没问问自己儿子的过往吗?
流落宫外整整十年,竟然没关心过他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
如今知道他不对劲,第一反应不是关心,而是觉得丢脸,甚至不想认了。
还有这样当父亲的?
她蹙了蹙眉:“父皇,你可知为何他会铤而走险,学习这九死一生的巫蛊邪术吗?”
她掀起楚云昭的下衣摆,将中裤卷至膝盖处,露出他满是鞭痕的腿。
“父皇,试问,一个八岁的孩童,从锦衣玉食的皇宫中的嫡皇子,一夕之间变成流落苗疆的小乞丐,过着人人欺辱的日子。好不容易有个容身之所,以为能吃上一口饱饭。
又被这个不安好心的疯女人日日鞭打,打的腿都断了,几乎要打死。看透了这世间的险恶后,他能怎么办?不学蛊术,如何逃出她的钳制?不学蛊术,殿下一个孩童在险恶的苗疆,如何能活下去?”
老皇帝眉心动了动,闭上了眼睛。
“您方才应该也知道了,他学的这蛊术,是要淘换全身血液的,您有没有想过这个过程有多痛苦,您有没有关心过他,他疼不疼?”
沈凌烟越说越气愤,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按住了她的胳膊。
他疲惫的睁开琥珀瞳,轻轻摇了摇头。低哑道:“别说了,烟儿。”
沈凌烟咬唇看着他,滚落出一滴泪,落在他惨白如纸的脸上。
老皇帝凝着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小儿子,看了许久。他黑瞳闪烁,猛然想起了楚云昭儿时的场景,那时候,他还那么小,没有自己的龙椅高。
是啊……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老皇帝第一次想到这些,心中涌上一阵后悔。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对上了楚云昭寒凉彻骨的视线。
他的思绪很快被镇国公开口打断。
“陛下,这苗疆女人与三殿下串通,满嘴谎话,构陷当朝亲王。天理不容,老臣恳请您严惩,以示敬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