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警惕的将镇国公拉到一旁。
“外公,我回去再跟您说。”
……”楚云昭眼神暗了暗,他不知道沈煜回去是否要和镇国公说出真相。若是镇国公也知道这件事,他的蛊虫恐怕不能放置成功……
他有些乱了。
这时,沈煜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即刻收手,他便替他瞒下。
然而下一秒,镇国公的一句话就将他打入谷底。
“我都听见了。”镇国公径直坐在木椅上,目光直直的盯着楚云昭:“为什么这么做?”
镇国公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要平静许多,他浅瞳闪了闪,觉得有些东西可以一试。
他抬起眸子,用极缓的声音平静道:“国公大人,您可知,我母亲当年是如何身亡的?”
镇国公一怔,摇了摇头。一旁的沈煜也愣了愣。
楚云昭去了里屋,打开暗箱,将淑妃的书信、和他日前查到的线索递到他面前。
镇国公看着里面的内容,面色愈发严肃。
一开始他觉得是无稽之谈,淑妃的只言片语而已,可到最后,看着这么多的线索,他脸色发白,好像一直以来相信的东西崩塌了。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他将书信拍在桌子上,快速思索着当年的事。
沈煜见外公如此反应,也拿起书信。
他惊骇不已,脱口而出:“你是因为这个,才要带着无涯阁起兵?”
他话一出口,就见镇国公狠狠一震,脸色大变!刹那间,他的手腕就被苍劲有力的死死抓住了。
灯光晦暗处,镇国公不可思议的看向沈煜,又快速转向楚云昭。
他苍老的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浓重的震惊。
楚云昭扶在桌子上的指节瞬间发白。镇国公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猜到了事情和自己有关,是在诈他们!
“宸王,老夫没听错?沈煜说的是你?”镇国公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一向平静的嗓音此刻也忍不住颤抖。
无涯阁是什么组织,他比谁都清楚。
这件事,太超乎他的想象了。
楚云昭闭了闭眼,重重的吐了口气,这一天,比他预想的要早。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和离书:“起事前,我会和烟儿和离。”
“国公,您放心,我最近不会动手。 若你们想提前杀我,也可以随时动手。”他顿了顿:“动手前,记得知会我一声,我……”
镇国公伸手打断了他的话:“宸王,日前老夫问你,你有没有想夺嫡的想法,你是如何回答老夫的?你拒绝了老夫,就是想这样另辟蹊径,参与夺嫡?”
“国公,我从来没想过夺嫡。我起兵,也不是为了夺嫡。”
“那你这是为何,不惜起兵造反?”
楚云昭的目光落在了那封书信上。
“四岁那年,母亲曾出宫了一趟。她没发现,我偷偷的藏在了她马车的箱子里,想给她一个惊喜。
她一路上只是哭,我不知道为何,有几次想出来安慰她,都憋了回去。
马车终于停下,她下去了。但是,她凄厉的哭声让我不敢动弹。
好久,我才偷偷打开窗户看了一眼。”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发颤的垂下头。
“我看到,城墙上挂满了我母族的人头……我的外祖父,他还带着前朝破烂的王冠。我的外祖母,每日来府上看我、喂我糖吃的外祖母就吊在他身边。”
“还有我姑姑,她……”他声音哽咽了一下,再也说不去。
那上面的人头实在太多了,他只看了一眼,便晕倒了在马车里。
回去发了五天五夜的烧,是母亲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那个名为父亲的人,从来没有看过自己。
“更不要提,这畜生亲手杀了我娘。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把他当做父亲。……不管您信不信,这么多年过去,我做这件事,已经没有退路了。我眼下,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镇国公沉默了良久。
陛下登基后,他立刻赶赴了边关。不知道陛下是如何处置前朝皇室的。后来听说时,他也是一惊。
而四岁的宸王,亲眼看到了这一幕。这样深的仇恨,他知道宸王绝不会收手。无涯阁这么多年,手段狠厉他早有耳闻,一定会拼个鱼死网破。
他缓缓起身:“你做这些,烟儿知道吗?”
楚云昭摇摇头。
“和离书拿来,今日,我便将我外孙女带走。”镇国公不置可否的的声音响起。
“……我去叫她。”
“不必。”镇国公拦住了他。
……”小姐,小姐,收拾一下,镇国公和沈统领来了,要您回去看看林夫人呢。”
“什么?”沈凌烟揉了揉眼睛,迅速从床上坐起:“母亲出什么事了?”
“这个他们没说。”紫莹摇摇头,镇国公大半夜来的时候也吓了她一跳,更别提,那表情可严肃了。
沈凌烟蹙了蹙眉,立刻下床开始收拾药箱。
正要出门,她突然发现,自己是一个人醒来的。
“王爷呢?”
“奴婢不知呀。”
“……我走后,让人跟他转告一声。免得他回来找我。”沈凌烟想着,应该是起夜去了,就没多想。
她现在一心系在母亲身上。
见到外祖父和哥哥一脸肃然,更是心头一紧。
两个人没说什么,就带着她上了马车。
风雨交加,马车驶出了宸王府。
那一瞬间,她突然心里一空,像是突然缺了一角。
不管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直接打开了车窗。
冰冷的雨扑面而来,她不顾面上的冰冷,回头看去。
宸王府门口,空无一人。
只有她亲自添置的石骏马静静矗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