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刚下达就出发显然是不行的, 还要进行系统的训练。
为了能够尽快的适应海伦星的情况,钱上校把模拟器开到了百分之九十九,数据库中杂糅了好几部经典又又名的战争灾难片, 然后将合作派那个人带来的小视频也一并导入,成品出来的时候甚至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闻纵都吓了一跳。
模拟出来的城市上方黑云压顶,偶尔有几只乌鸦惨叫着飞过, 高楼透着灰败的气息, 商场被抢夺一空, 垃圾箱被踹翻, 里面被丢弃的食物已经不见了踪影,乱七八糟已经腐烂的东西落了一地。
变异动物们亮出锋利的爪牙, 垂涎地盯着躺在地上已经不能动的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个人撕碎,作为自己今天的口粮。
甚至还有刚出生的孩子被饿极了的人争夺过去, 在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嚎中落入滚烫的开水里。
齐昭和沈烈当场吐了出来。
闻纵也扶着墙缓了一会:“这哪是灾难片, 明明是恐怖片!”
最令人崩溃的是, 以上那些影像仅仅是影像, 外力并不能改变任何结局,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爪子将人体撕碎、发出稚嫩哭嚎的婴儿被投入开水。
模拟器只能模拟环境,不能模拟具有行动能力的动物,那些悲惨影像仅仅是一条数据,以投影的形式显示在模拟器中。
对此钱上校有话说:“多看看, 看多了就习惯了。面对这么大的星球, 你们或许能救一个、救十个、救一百个, 可是救不了百万、千万。”
沈烈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完了, 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我们的使命难道不是保护人民吗?”
钱上校对她的精神表达了由衷的赞赏,并反驳道:“首先, 海伦星已经独立,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属于帝国公民;其次,《和平公约》有规定,帝国所有带编制的都不能进入海伦星;最后,保护公民从来都是我们的使命,所以你要分得清主次。”
只有尽快完成探查任务,帝国才有名正言顺的理由降落海伦星,提供最完整的医疗服务。
这才是真正的拯救。
除此之外,拥有机械义肢的冯教官暂时担任了陪练,一脚下去,肋骨能断三根。
每次从医疗舱中起来都仿佛一次重生。
祁修远每天在训练室里喊自己只是个脆皮指挥,转头联合闻纵把教官按在了地上。
冯教官趴在地上,疾声厉色,但是因为头被按下了,一半嘴嘟着,说话间没有严肃甚至还有点可爱:“我让你们合作了吗?!”
祁修远蹲着,语重心长:“合作,是我们必备的军事素养啊冯教官。”
冯教官:“……”
我可去你的!
最令人惊奇的是孟斯臣,他说过自己这二十年里从来没放下过训练,但是宣传部的工作摆在那里,就算闲着没事也得去办公室坐班,以防意外发生,留给个人的时间很少。
所有人都以为孟斯臣的意思是一直坚持锻炼,但是强度是万万比不上他们这些常年在训练场摔摔打打的人的。
直到孟斯臣踹飞了冯教官左腿的一个零件,机械义肢当场就跪了。
孟斯臣这个人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相当冷酷,当他微微勾起唇角的时候,面部线条就像融化了一般,又显得很是温柔,但动起手来堪称招招毙命,一拳一个小朋友。
沈烈目瞪口呆:“真是人不可貌相……”
齐昭生无可恋:“请裁判回座位行吗?”
后来孟斯臣被划到了教官席。
同在教官席的还有荣容以及军部所有闲着没事过来虐新的前锋军诸位。
要多凶残有多凶残。
对于海伦星空气的初步预测,军部分别检测了合作派与独立派的人的血液成分,大概估计出了空气中的辐射含量。
防护服是特制的,紧贴在皮肤上,肉眼近乎看不见颜色。这是帝国的保密技术,除了专业仪器,其他根本检测不出,犹如真正的皮肤,甚至还带着一点防御功能,能够最大程度保护了人体不受感染。
光脑是现买的最新款,价格高昂,设计一流。打开光脑翻翻相册,要么是金碧辉煌的私人庄园、要么是紧张刺激的赛车现场,衣服只穿私人订制、鞋子只要手工制作,品牌标志简直要从照片中飞出来,从里到外透着一股“我非常有钱”的气息。
在场这么多人,最有钱的齐昭表达了内心深处的鄙视:“讲道理,我们但凡有点内涵的富二代早就不这么炫富了好吗?”
钱上校大手一挥:“有点内涵的富二代根本不会脑抽叛逆独自驾驶飞船遨游星际。”
齐昭:“……”
竟然很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人物小传必须背熟,钱上校还找了近几年的雷剧,专门剪出了里面纨绔是怎么嚣张说话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最重要的是要浮夸!”
多浮夸。
祁修远松了松系的有些紧的领带,一手按着墙,堵在闻纵的必经之路上,说道:“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彼时闻纵正在跟刚上身的裙子作斗争,怎么穿怎么难受,见状把裙摆往腰上一系,露出了打底裤和绑在上面的枪套:“学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裙子下面藏了两把枪。”
祁修远:“???”
祁修远:“!!!”
不按常理出牌的后果是,闻纵被逼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带着假发商业街一日游,期间还有不少人要签名,问她们是不是在拍真人秀。
沈烈瑟瑟发抖:“一共穿不了两天,你们至于吗?!”
荣容换着角度给闻纵拍照,抽空回了一句:“精益求精,不能有任何破绽……哇喔,阿纵穿裙子真好看,要是多笑笑就更好看了!”
商业街一日游的成果就是,闻纵穿着裙子逮了一个小毛贼,一脚把毛贼踹了个两眼开花,粉红色的裙子一点不乱,优雅的少女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拎着毛贼的领子把人扔给了巡逻的警.察,引发惊叹无数。
当天,视频传遍全网,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
“单手提人、连追骑车毛贼三条街,八一八怪力少女的力量指数!”
“独家!采访巡逻警.察,怪力少女的名字竟然是雷锋!”
“震惊!少女穿着粉红裙子当街竟然干出这种事!”
闻纵:“……”
闻纵给钱上校发通讯:“你们还能不能管了?!”
钱上校回复道:“跟巡逻那边联系了,他们追这个贼追了一个周,多亏了你才能拿下,放心,锦旗马上送到。”
闻纵一把摔了通讯器。
谁想要锦旗啊,我有一屋子好吗!
锦旗送到的时候,闻纵是穿着军装露面的,来人对着往上的影像来来回回对比了三分钟,最终感叹一句:“化妆术真的太神奇了。”
照片中,女生穿着及膝的粉红色裙子,踩着一双平底鞋,柔顺的长发乖巧地垂在胸前,额前留着几缕碎发,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
为了以防万一,荣容请了军部手艺最好的化妆师,将闻纵锋利的眉毛削了一点,让眉尾微微下垂,眼睛并没有动太多,只是把脸颊两边涂了阴影,脸显得愈发小巧。
安静站在那里的时候,看上去犹如一朵养在温室里的名贵的花朵。
而现在的闻纵,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军装,腰背挺得笔直,好像一支随时出鞘的长.枪,锐气几乎能化作实质。
其实有可能不是锐气,而是怒气。
总而言之,判若两人。
来人郑重将锦旗交给闻纵,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脑袋:“哎呀,真是少年可期。”
闻纵动了动耳朵,身上那股子锐气莫名消散在空气中,她双脚并拢,眼睛眯成了月牙,说道:“为人民服务!”
眨眼间,半个月过去,到了该出发的时间了。
飞船也是军部出钱买的最新款,停下来的时候平平无奇,飞起来的时候双翼有红蓝两种颜色的流光,尾部还能喷出金黄色的能量烟花。
如果舱内放音乐,流光还能跟着音乐的节奏不停跳跃。
在星海飞一圈,唯恐别人看不见似的,要多张扬有多张扬。
五个人已经换好了衣服,防护服紧紧包裹在皮肤上,然后站成一排。
钱上校看着他们,说道:“记住我的话,以保全自己为主,不要恋战,得到消息立刻传讯。”
冯教官向他们敬礼:“拜托你们了。”
五个人穿着不同的衣服,却拥有相同的精神,齐刷刷回礼:“保证完成任务!”
飞船看起来很大,其实有一半是娱乐区,还有三分之一是驾驶位,剩下的区域刚刚好够五个人坐下,驾驶台上已经输入了路线图,到达指定地点以后,会自动爆发一个病毒,将方向转到另一条航线。
随后这个病毒会自己清除,不留一丝痕迹。
可以说是十分方便了。
沈烈半瘫在椅子上,敲着二郎腿,手里还拿着一瓶饮料,咕嘟咕嘟两口喝了半瓶,一边喝一边跟着音乐摇摆:“爽!”
齐昭不忍直视:“你看看人家学妹,再看看你!”
沈烈把瓶子投入到回收箱里,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我怎么了,我这叫解放天性。”
祁修远插了一句:“我觉得学妹不是不想瘫,是怕压坏了发型吧。”
闻纵坐在沈烈旁边,裙摆自然下垂,双手交叉搭在腹部,脖子上还坠着一个火焰型的项链,她没有戴假发,长到肩部的头发被精心编成了辫子扎了起来,其中一侧还放了个天鹅发卡固定发尾。
闻纵缓缓偏头,似乎还能听到自己脖子间的骨头传来的“咔哒咔哒”的响声,她慢慢悠悠给祁修远竖了个大拇指:“学长正解。”
她头发短,不好扎,稍微一碰说不定就得炸毛,一旦炸毛,在座所有人都没这个手艺能再扎起来,只能忍一忍了。
齐昭鼓掌:“按照这艘飞行器的速度,到达海伦星范围最少得四天,学妹你确定?”
闻纵从旁边拿出一把椅子:“我可以趴着睡。”
齐昭:“……”
这是何等敬业的精神!
相对于女生组的两极分化,男生组就随意多了。
孟斯臣年纪大,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客串了一把执事。
祁修远和齐昭穿着休闲装,祁修远看起来还行,齐昭的衣服和裤子上镶了三排铆钉,灯光打过来等闪瞎人眼。
飞船上能供娱乐的项目太多,一圈玩下来众人都有些乐不思蜀。
尤其是经久不衰的斗地主。
从古地球时代绵延下来的经典项目。
孟斯臣没全程充当了一个么得感情的发牌机器。
闻纵怕兴奋起来动作太大破坏发型,就没下场,一直在沈烈旁边指导她出牌。
然而两个人加起来打不过一个祁修远。
祁修远握着最后两张牌,说道:“学妹那边应该还剩3个A,两张Q,外加一张10吧,我赢定了。”
最先输掉的齐昭默默围观。
这几天打牌让闻纵充分认识到祁修远的记忆力,记牌一流,猜的全中,但是闻纵绝不可能轻易狗带:“哼,你说赢定了就赢定了,学姐,听我的,我们出……”
沈烈握着牌严阵以待。
下一秒,飞船剧烈晃动了一下,闻纵一时不察直接从椅子上跌落下来,正正好好与对面的祁修远脑袋对脑袋磕了一下。
“砰!”
祁修远的额头被天鹅发卡划了一下,手中剩下的两张牌掉在地上:“嘶——”
——我的王炸!
闻纵眼疾手快,在颠簸第二次的时候保持平衡站了起来。
只听“叮”的一声,白色的小天鹅发卡掉落在地。
闻纵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摸着自己保持了四天没有乱的头发,如今却炸成了海胆。
在第一次晃动的时候,孟斯臣就来到了驾驶舱,随后,他的声音通过广播传了出来:“来了。”
四天了,确实该进入海伦星的范围了。
闻纵顶着海胆头,手指关节被按得咔咔直响:“来了好啊……”
齐昭在后面拿着扑克牌扇风,努力灭火:“学妹,冷静!”
孟斯臣说道:“对方正在强行连接通讯。”
祁修远捂着头站起来,大跨步走进了驾驶舱,进门的时候,对方的通讯强制连接,露出了那一张颇为沧桑的脸。
他胡子有些长,带着一顶灰不拉几的帽子,将乱糟糟的头发压在下面,见连接成功了,说道:“远方的来客,前面是我们的地方,麻烦您体会我们巡逻不易,走过路过稍微支持我们一下。”
意思就是,交过路费吧亲。
祁修远“哼”了一声,问道:“我们飞船刚才晃动就是你们搞的了?”
大胡子说道:“应该是我手下的人不知轻重,怠慢各位了。”
“怠慢?”祁修远指着自己的额头,那里有一道被小天鹅发卡划出的红痕,“看见了吗,颠的那一下让本少爷受伤了,我活到这么大还没人敢怠慢我,你算哪根葱!”
门外围观的沈烈小声吐槽:“我说他怎么一声不吭就去驾驶室了,再晚两分钟那红痕就该消失了。”
齐昭:“看不出来啊,祁修远碰瓷还真有一手。”
大胡子看起来想做个文明人:“是我们不周,您交了过路费,保证给您赔罪。”
“赔罪?”
有些尖细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她穿着纯手工定制的长裙,双手提着裙摆,头部高高昂起,露出洁白如天鹅般的脖颈,只是头发有一半向外炸起,像个落魄的贵族少女,看起来颇有喜感。
闻纵小步小步走到虚拟屏幕前,眉毛一挑,故意捏着嗓子说道:“我做一次头发的价格比这艘飞船还贵,你拿什么赔罪?”
一寸光阴一寸金,她这是坚持了四天啊!
想想是多少金!
祁修远吹吹指尖:“算了算了,看这些穷鬼也赔不起,这样吧,你们让开这条路,本少爷就不追究你们的责任,怎么样?”
大胡子看着屏幕前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少年少女,嗤笑一声:“你们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闻纵拿着小镜子捋头发,可能是绑的时间太久了,怎么捋也捋不直,她随手把镜子朝着大胡子扔了过去,镜子穿透虚拟屏幕落在驾驶台上,闻纵摊着手:“帝国的皇帝陛下都不敢让我吃酒,你算哪只狗,在本小姐面前吠?”
“砰!”
大胡子猛地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被他踹倒,通过连接的通讯,声音全都传了过来,他“呵呵呵”低笑了两声,眼神阴鸷:“真是不巧,我还真敢。”
帝国,帝国算什么东西!
虚拟屏幕的另外一端,对方飞船上升起两个巨大的炮台,似乎有能源涌动,
祁修远对孟斯臣微微点了点头,他看着大胡子的眼神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回头对着门外喊道:“发射求救信号!”
不好!
大胡子这才知道门外还躲着人,他按下一个按钮,无形的声波弹立即发射,在触碰到那艘流光溢彩的飞船的时刻发出无声的高频鸣叫。
几乎是同一时间,孟斯臣按下了隐藏按钮,内部防御网瞬间笼罩。
祁修远和闻纵捂着头,摇晃了两下,双眼紧闭,跌倒在地。
沈烈的身影那边是看不见的,于是就慢悠悠地靠在了墙上。
齐昭胳膊一伸,手中的光脑掉落在地,屏幕上还有一个没有发送出去的求救信号。
做戏做全套。
海伦星现在缺钱、缺人、缺技术,巧的是他们几个人有钱,尤其是闻纵透露了自己与帝国不同寻常的关系,正好可以做个人质问帝国要钱要技术,就算帝国放弃了这几个脑袋不太好的富二代,海伦星也能把他们扔到实验室,顺便可以拿着舆论大做文章,给帝国以沉重一击。
而闻纵他们也能够借此进入海伦星,同时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一举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