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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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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容完成的基础:一张好看的脸。

这样哪怕妆面脏的不行,也勉强能撑起来。

真的很累。

“我真的好累啊!”

有人同步喊出了顾夜宁脑内徘徊着的想法。

冬天的日照时间短,黑夜长,平均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的练习生们在迷迷糊糊中又被挨个叫起来时,夜色依旧尽职尽责地在天空编织成一张暗色的细网。

负责叫他们的选管阿姨看起来能做所有人的妈妈,但丝毫没有怜惜和儿子同龄的年轻人的意思,叫人起床毫不含糊,必要时甚至还能用上工具。

不由让人想起大学时期的宿管阿姨。

他们在夜色里分散到各个化妆室化妆,坐在镜前继续睡得东倒西歪。

顾夜宁在自己即将歪倒的前一秒悚然惊醒,他撑着下沉的眼皮左右环顾,不知什么时候他隔壁的练习生已经换成了贺天心,对方的一头短发睡成了爆炸头,黑色背心松松垮垮挂在端平的肩头,身材有多好,脸就有多肿。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恰巧面前桌上放了之前卫南星去超市买回来的黑咖啡,他把咖啡推了过去:“喝两口吧,你都要肿成猪头了。”

贺天心眯着眼应了一声,伸手接过来,把吸管怼进嘴里喝了两口。

“好苦。”他的脸皱成一团。

“黑咖啡能不苦吗?但是这东西能让你消肿。”顾夜宁忍俊不禁,化妆师开始给他上粉底了,他只能斜着眼从镜子里看贺天心,“今天凌晨你干什么去了,怎么变成这样?”

“备采完有点饿了,就和明烨他们几个搞了点泡面来吃,结果你也看到了。”贺天心倒是想得很开,“但是没关系,正式录制是晚上的事,我那时候早就消肿了。”

平心而论,顾夜宁不喜欢早上录制,但也并不喜欢晚上。

早上录制意味着前一天必须注意饮食,喝水和睡眠,否则容易水肿,被骂“发面”,但晚上录制,早早化完的妆可能斑驳出油不说,还面临着经历了一天蹉跎,到晚上整个人萎靡不振的糟糕状态。可如果在这之前抓紧时间睡一觉,则又有因为睡觉导致的水肿。

水肿和花妆在循环往复,此题无解。

“以后别吃了,你水肿体质,明烨又不是,这么一吃受罪的是你。”他最后也只是笑着提醒了一句。

然后感觉化森晚整理妆师的刷子在他脸上顿了顿。

顾夜宁睁开眼往镜子里看去:“……姐?”

女性化妆师努力收敛了表情,不让自己“嗑死我了”的表情做的太明显,表情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扭曲,旁边的贺天心替她问出了她想问的:“你知道明烨不水肿啊?”

那瞬间顾夜宁的大脑飞快地天人交战,秒速在“装营业”和“懒得营业”之间做出了选择:“我们毕竟以前一起参加过节目,那时候他青春期长身体,每天晚上吵着要吃东西。”

他选择了继续营业,装也要装得像,要知道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里时不时会有人去网上爆料些有的没的,不做到镜头内外一致,很容易被批“双面人”,他上辈子就被这样骂过多次。

贺天心和女化妆师同时发出了“喔”的赞叹声,意味不明,然后佯装无事各自转过头去。

顾夜宁则继续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生怕化妆师一个失手,给他化个不合适的妆。他作为主题曲的C位,在这个舞台讨论度必定最高,一旦有一丁点失误就会被追着狙上一辈子——上辈子陈思燃表现得无可挑剔,但妆容假白配红色眼影,在论坛被骂出三千楼之高。

后来过了很久,提到他还有人说“那个主题曲丑到不行的C位”,几乎被钉在了耻辱柱上。甚至有人把没看《星》2的锅也丢给陈思燃背,说“被他的丑劝退了”。

实话实说,陈思燃绝对称不上丑,不说在人群里,哪怕在圈子里亦是如此。

“姐,咱们妆不用化太浓。”

女化妆师拿出一盘红色眼影的时候,顾夜宁及时制止了她蠢蠢欲动的手:“这红色涂上去肯定像被打了一拳似的,不化也罢。”

余光一瞥旁边的贺天心,顾夜宁这次差点没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那个,他为什么也画红色眼影?……不,等一等,他长得不像是适合画腮红的样子吧!”

“他这个眼皮需要消肿……”

眼看着贺天心撑着微肿的眼皮一同看向自己,满脸懵懂无知的模样,顾夜宁算是彻底怕了。

“姐,要不你们给下面的人化,我们自己解决行吗?”那盘粉红色的小雏菊腮红涂在拽哥贺天心的脸上,他害怕明天贺天心就能被男性论坛骂出一千层的“娘炮”来,他比例庞大的女友粉会不会因为这种妆造跑路也很难说。

“你会化妆?”贺天心跟着他站起来,在背后问。

“新手水平,但我可能比这里的一些化妆师还会一点。”

不知道是化妆品不齐全还是要化妆的人太多忙于应付,每个人的粉底色号都如出一辙这点本来就很离谱,每个人都涂同款的红色眼影更加离谱,顾夜宁在屋子里找了个空出来的座位,把贺天心按了下去。

他的脸和脖子根本不是一个色号,搭配肿起来的脸颊和眼皮,整个人像个挂在屠宰场按了戳的猪头……辱猪头了,猪头至少没有粉红色腮红。

顾夜宁心里寻思着,要是让贺天心的粉丝知道他内心的吐槽,估计要把他骂到退赛。

幸好这里的化妆品没短缺到找不到第二种色号的程度,顾夜宁找到了勉强适合深一点的粉底,重新混合了一下,给贺天心重新上了一层底妆,又找来了个眼影盘打了个阴影,准备再搞个刷子画个下眼线。

他在这边倒腾来倒腾去,那边厢化完妆的几个练习生过来旁观。紧接着摄像机也来了。

“睁眼。”

顾夜宁不想让摄像机拍到肿了的贺天心,顺手挡了一把镜头,小声对贺天心说,贺天心听话地睁了眼,见顾夜宁盯着自己,还顺势对他做了个wink。

顾夜宁条件反射地抬起手,堵住了他的脸。意识到镜头还在拍,又连忙扯了个笑把手放下,做出在开玩笑的模样。

……实在不怎么好看。初次见面那个冷峻脸的纹身唇钉酷拽野帅哥顶着肿脸憨笑的样子,化妆也没能救回来,顾夜宁只好又把黑咖啡塞进了贺天心手里示意多喝点,准备暂时忽略他,自己搞定自己的妆容。

他其实并不擅长化妆,但上辈子在赛后住了很久的院,闲来无事看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视频,其中就包括一位挺有名的男性美妆博主,细致地教屏幕前的男生们如何修饰自己,变得更精致。

等他给自己弄出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妆容,一扭头发现他身后已经排起了队,三四个练习生在他椅子后边探头探脑往前看。

顾夜宁:“???”

排在最前方的盛繁冲他讨好一笑:“宁哥,既然还有时间,要不帮我们也弄弄呗。”

顾夜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重生一回,刚刚吃上一点重生人的红利拿下主题曲的C位,就被迫开起了化妆室,并且这个队伍还在持续壮大中,一开始还只有相对熟悉的几个练习生,到后面意识到顾夜宁也没那么高岭之花难以接近之后,好几个他甚至名字都记不得的练习生也加入了队伍。

他毕竟并非专业,在接着给几个练习生化完妆之后,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扭头看了一眼排队的人群。

现在排队的人里,已经没有他的熟人了,甚至还有几个,上辈子私底下对他进行过冷暴力的人。

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无可指摘。但他也清楚,在这个节目里没什么事符合“无可指摘”一说,任何行为只要被观众代入他人视角,就一定会被扭曲化。就像一道阅读理解题,明明作者并无此意,但在做题人眼里,往往能给出数十个不同的注解。

“顾夜宁区别对待”。光是这个题目,就能预见根本没必要的血雨腥风,身处风暴中心的自己无法为自己辩解,只能任凭他们对自己不存在的心理活动添油加醋,极尽污蔑之事。

“我……”

他脑中飞快地搜寻说辞,再一一筛选排除,还没等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推拒,人群从后方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谢逅从那个方向大步流星走了进来,紧接着一把攥住了顾夜宁的手腕。

顾夜宁:“怎么了?”

谢逅短促地说:“找你有事。”

接着也不说是什么事,扯着顾夜宁就走,这人瘦高颀长,力气却大得很,差点没给猝不及防的顾夜宁扯了个跟头。他趔趄着跟走了两步,看见谢逅像驱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满脸嫌弃地说:“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诸位是太闲了没事做吗?”

“没,没有。”

“没事没事。”

零散的,此起彼伏的应答声中,人群潮水般褪去。这里没几个人敢公然惹谢逅,不仅因为他有点背景,还有点知名度,更因为对方的脾气实在说不上好。

顾夜宁被谢逅拖着离开了这间化妆室——对方反手把门给带上了,然后他们在走廊站定。

“谁找我有事?”顾夜宁往他身后看,但身后只有一条狭长寂静的走廊。似乎是谢逅那一头某扇窗户没有关紧,冬日的凉风簌簌地从缝隙里钻进来,砸在对方背上,扑向顾夜宁的时候,只余下几缕不痛不痒。

“没人找你有事。”谢逅干脆地松了手,往门的方向瞥了一眼,“要是再没人找你有事,我看你就有事了。”

顾夜宁:“……”

他听懂了谢逅的潜台词,但帮他解围这件事,实在没必要用这种冲得要命的语气怼出来,本来在嘴边的一句“谢谢”也说不出来了,他抿了抿嘴,无声地盯着谢逅,新仇旧恨,酸涩的情绪一股脑涌出来,他固执地紧抿双唇,不肯道谢。

谢逅:“……”

顾夜宁:“……”

半晌谢逅微不可见地牵了牵嘴角,转身就走。

“啪——”

他动作有些大,没走几步什么东西从他的外套里甩了出来,径直落在地面。

顾夜宁往前两步,从地上捡起那东西。

那是个触手微微发烫的白色扁袋子,顾夜宁曾经看过家里人用外形类似的物品,譬如祛湿足贴,但这显然不是。他顺手捏了两下,一侧还有些黏性,“你的……东西掉了。”

他站在原地努力回忆了一下,才继续说:“你的暖宝宝好像掉出来了……这是暖宝宝吧?”

大概是他回忆时的表情有些歧义,谢逅脸上流露出了一种像是被看穿了秘密的羞愤表情,从顾夜宁的角度,能够看见他因尴尬而左右偏移的浅色瞳孔,他转过身返还顾夜宁面前,劈手夺过了他手里的东西。

他快步走了。手指紧紧攥着白色的无纺布外层,将其捏出了褶皱。

僵硬的气氛在那个瞬间骤然松弛,顾夜宁忍了忍,没有忍住,最后在他背后笑出了声。他的笑声里,谢逅的背影像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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