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
选秀中除去合作舞台外,决赛夜前的最后一个观众可以全场参与录制的对外舞台。
也是奠定了最终结局的关键性舞台。
顾夜宁已经对每次公演前的准备流程有了经验。前一天晚上所有人洗漱完毕,穿着睡衣在练习室排练了几遍,然后倒头就睡——据说这样能够加深印象。
也因此他一晚上睡得并不踏实,梦里纷繁复杂的,都是三公舞台临时出现的各式各样的问题,梦里天降横祸,他难免心慌意乱,各种手足无措,偏偏陈思燃还给他添堵,明烨在他梦里还跟陈思燃吵了起来。
等一觉醒来,顾夜宁在黑暗中眼睛发空盯着天花板,身边是同组练习生均匀的呼吸声。
太好了。
衣服被扯烂,裤子开线,鞋子后跟掉了,舞台塌陷了……全是假的。
顾夜宁睁眼又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伸手在枕边摸了摸,摸到了一只夜光手表,手表上显示着目前是清晨五点四十七分。
“几点了?”明烨在他旁边翻了个身,似梦非梦地问。
“五点,四十七,你可以再睡会儿。”顾夜宁用气音回答,然后尽量轻巧地从被褥里爬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换好衣服,拿上洗漱用品和护肤品,前往卫生间的梳洗池。
虽然从镜子里看,这还是一张毫无瑕疵的脸,但顾夜宁害怕自己的睡眠质量不好会导致一系列问题,迅速往脸上贴了片紧急补水的面膜,有薄荷提取液的清凉面膜上脸,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身体里残存着的睡意也立刻被清空。
二十分钟后其他练习生接连起床,看到的就是一张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脸,在熹微的晨光与睡眼惺忪的一众人之中,开灯后依旧耀眼得简直像是冉冉升起的太阳。
没有见识过这个程度自我管理的练习生们呆若木鸡地各自拥着被子,仰头看着顾夜宁,而顾夜宁挨个看过去,确认了所有的队友都没有出现严重到无法拯救的水肿状态,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递给了明烨一张面膜。
明烨还有些微的起床气,闭着眼从被子里爬起来,摸索着自己的洗漱用具,一步三摇地往外走,在他身后的练习生们纷纷跟上。
待他们一行人全部整理完毕,再次在楼下等车的时候,有楼上还没下来的练习生扒在窗口冲着下边喊。
“夜宁!你和你这一组朝气蓬勃的队友不要在楼下随便晃悠!站姐就在不远处我们不当对照组!”
顾夜宁看着楼上那个远远地头发像被炸开过练习生,半晌都没认出那是谁,还是明烨在他旁边提醒了一句:“那是霍弋。”
“夜宁!你居然认不出我!我太伤心了!”
顾夜宁装作没听见霍弋的嚷嚷。
明烨喊回去:“你看你的脑袋像个被炸开的鸟窝一样,谁认得出你啊!”
霍弋“唰”地钻了回去,顺手把窗帘也拉上了。
《第二颗纽扣》组是第一个登台的。
彩排的时候,他们并不是,因此被临时这样通知的时候,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得不说,第一个登台对于任何小组而言,都是天降噩耗——
显然,最后的全场投票环节,是要在最后一个舞台表演完毕之后才会进行的,因此无论如何,都是后上场的小组占有绝对优势,因为记忆更深刻。
更别提这次最后一个上场的是性感风的《Harder》组。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所有人都肉眼可见的有点慌张。连陈思燃都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他僵硬地转向顾夜宁,问:“为什么我们组会在第一个?”
顾夜宁说:“我去问问。”
倒不是说一定不想在第一个出场,毕竟节目组让你第几个出场,你都得接受,练习生没有多少自主选择权。但是和彩排的顺序不一样,对于他们来说未免压力太大了些。
顾夜宁作为组长,小跑着一路找到了负责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手里拿着节目单,看顾夜宁找过来,态度倒是很好地听完了他的困惑,然后拍了拍顾夜宁的肩膀:“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是这是根据参加这次三公演出的嘉宾的行程表走的。”
顾夜宁一愣:“行程表?嘉宾?可是这不是……”
可是这不是第三次公演吗,为什么会有嘉宾?嘉宾合作舞台还在后边。
工作人员又拍了拍顾夜宁:“哦对,你们还不知道,节目组没有通知你们——今天E-Star的乌子然也会来参加,所以说你们的节目被安排到了第一个,因为乌子然在《第二颗纽扣》表演结束还要赶去拍摄杂志和综艺,时间上比较紧张。”
“乌子然前辈?”
工作人员笃定地点了点头。
“刚才我看到他的车已经到了。”对方又说。
顾夜宁和对方道谢后转身离开。他一边走一边飞快地思索着,关于乌子然到来,和他们的节目被安排到第一位出演的利弊。
——诚然,乌子然作为词曲作者出现是个“意外之喜”,他原本以为撑死了会有沈廉PD在现场宣布,这首歌是由乌子然作词作曲的,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亲自赶来给他们“撑腰”了。
现场的不少粉丝应该都是老秀粉,看过《星光熠熠》的第一季的观众不少,或许其中还混着不少乌子然的粉丝,在歌曲选择方面,或许会陷入某些两难的局面。
但是另外一方面……他们被分配在第一个,等十首歌全部表演完,观众到底能对他们的舞台有多深的记忆度,顾夜宁不敢打包票。
哪怕许多练习生都和他说过,他们的舞台让人印象深刻,但那也是建立在其他组并没有灯光和妆造的情况下。彩排当日他看过其他组练习生的舞台,先不说《Harder》组那种灯光塑造出的迷离气氛,《Lucky Friday》组在“蹦迪”结束后,高举双手伴随漫天降落的金色彩带,就已经足够令人心动了。
他慢吞吞回到组员们身边,告诉他们了这个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的消息。
看他一脸迟疑,明烨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行了,先别纠结了,把舞台做好,其他的再看。”
顾夜宁说:“你还挺有自信的。”
明烨:“那是当然啊,尤其是对比一下的话。你不知道吗,二公在看你的舞台的时候,我一度挺丧气的。”
顾夜宁:“……为什么?”
“不知道。”明烨把手背到脑后,移开了目光,视线在更衣室的方向停留。
他们搭乘的是第一辆抵达现场的大巴,时间有些早了,负责开门的道具组工作人员还没来开门,一群人三三两两围聚在门口等待着。
顾夜宁等着他说下去。
明烨却不说话了。
“你不能话说一半不说完啊。”顾夜宁忍不住追问。人的好奇心在无聊并且紧张的时候总会发挥它的作用。
明烨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自己的舞台已经表演得非常好,非常到位了,但是再看到你们的,就觉得根本什么都算不上,《想对你说的是》相比之下完全逊色了。”
顾夜宁看他左顾右盼但就是不看自己的模样,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你这么说贺天心可不答应了啊。”
明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没说他……他表演得是挺好的,我只说我。”他重新把目光收了回来,落在顾夜宁脸上。他嘴唇蠕动了一下,继续说,“况且——”
况且什么?
顾夜宁还想追问下去,但是工作人员拿着钥匙姗姗来迟,周围的练习生们一拥而上,于是顾夜宁把接下来的问题暂时吞了下去。他跟在人群后走进了更衣室,作为第一个表演的小组,《第二颗纽扣》组的七名练习生是最先享有更衣和化妆权利的。
换上衣服之后,顾夜宁妥帖地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衣着。
衣服是正常的,只是原本的中山装风格校服上有裁剪的痕迹和破洞,裤子没有开线,质地还算坚韧,鞋子合脚,也很坚固,后跟应当不至于在表演时掉下来,至于舞台塌陷,理论上这种事不太可能发生。不过上台之后他会再确森晚整理认一下。
完美。
有了前几次公演舞台总会遇到一点事的糟糕记忆,顾夜宁对舞台的服装相当在意,但好在这一次原本他们就是第一组,门刚打开就进来,自然不会有什么练习生或者选管破坏服装和道具的悲惨事件发生。
而且自从上次黎昼带着顾夜宁闯入直播的“直播事故”之后,节目组对这方面的管理明显加强,他想也应当不再会有什么人继续作恶。
更何况——
他的视线转向另外一侧,陈思燃正站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领口,表情有些隐含着压力的沉默。
其实顾夜宁还没有弄清上次公演时陈思燃和史桐的那些争执,以及在他遭遇的事件里,陈思燃到底起到了怎样的作用,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道具室还没开门,顾夜宁跟着自己的组员前往隔壁化妆室做造型。
这次《第二颗纽扣》组的妆容比之前都要淡。一方面没有那些需要精细在皮肤上描画的,类似于《七宗罪》时期的身体绘画,另一方面这毕竟还是校园范畴内的歌曲,因此妆容不可能太重。
但妆容不重,不代表好画。
他坐在镜子前,看自己熟悉的化妆师越过他,看向镜子里,两个人对视笑了笑。
“姐,交给你了。”顾夜宁诚恳地比了个“拜托”的手势。
“放心,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化妆师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担心。
明烨在顾夜宁身边的位置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尺寸没量好,他的裤子好像有点短,坐下之后随着布料往上滑动,露出了半截脚踝,明烨一边皱着眉拉了拉裤腿,一边挪动着椅子往后了几分,让自己的腿能有足够的空间摆放。
然后他对上了顾夜宁审视的目光。
“……怎么了?”
顾夜宁说:“你的裤子没问题吧?”
明烨:“短了点,其余的还好。”
顾夜宁:“会不会觉得紧?”他还记得自己梦境里裤子开线的惨状,看明烨的裤子显然短了些,就忍不住担心。
明烨莫名其妙涨红了脸:“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哪有裤子那么容易开线啊!”
他们身后的化妆师发出了默契的笑声,在顾夜宁看过去之前连忙收敛。
顾夜宁于是又去看明烨的鞋:“那你的鞋呢?鞋跟还好吧?”
明烨无语:“你到底怎么了?”
他们身后传来了卫南星的声音:“他就是紧张了,所以话变得很多,不用担心。”
顾夜宁侧头看了一眼,看见卫南星正把手搭在他的椅背上,从镜子里打量他。
皮衣、皮裤,肩部和袖口有豹纹的装饰。内搭是规规矩矩的深色衬衫与领带。这样的搭配很贴合卫南星所在的《Lucky Friday》组的歌曲主旨——毕竟描述的是在结束了一周的工作之后,去放松一把尽情跳舞的周五晚上的画面,在代表了工作性质的衬衫外套上狂野风皮衣,代表着换装后无缝融入周五夜生活的肆意妄为。
卫南星穿上还挺合适。顾夜宁忍不住对他竖了个大拇指:“挺好看的。”
卫南星微笑着说:“谢谢。”
“你们是第几个上台?”顾夜宁又问。
卫南星说:“第三个。”
“第三个?”顾夜宁难以置信。
《Lucky Friday》组这种程度的,上位圈练习生不少的小组,居然被分配到第三个上场,顾夜宁也觉得匪夷所思,他之前只关注了大轴的《Harder》组,却没想到卫南星所在的组排得也很前。
“据说是抽签决定的。”卫南星倒是显得很无所谓,“因为之前二公的位置测评舞台,有观众反映,登台的顺序可能会影响投票的结果,所以这一次采取了完全公平的方式。”
顾夜宁:“原来如此。”
他对这种分配的顺序甚至有些阴暗的释然。
他本人最害怕的其实就是对他们组最有威胁性的《修身大衣》、《Lucky Friday》和《Harder》三组出场顺序位列倒数第一,第二和第三个上场,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等这三组表演完,全场观众跟着狂high,或者被迷得神魂颠倒,可能会连他们第一组表演的歌曲叫什么都忘个精光。
如果这样,那就真的只能靠无论自己表演什么,都只会投票给他们的唯粉现场票,纯纯看人气了。
他扫了一眼明烨。
不确定明烨今天到场的粉丝到底能不能打,但是不得不说,明烨这种衣架子,这一身打扮一上场估计就能引来尖叫连连。
卫南星当然不会知道顾夜宁这种竞争之下的微妙想法,知道了或许也会觉得正常而并不在意。他继续了刚才的话题:“你还是这样,一紧张话就会变多,而且可能会做噩梦……是不是做梦梦到什么裤子开线,鞋跟掉下来的画面了,所以检查完自己的又去检查明烨的了?”
顾夜宁:“的确是做了类似的噩梦,没办法,有前车之鉴。”
碍于有化妆师在场,明烨没有露出什么明显的烦躁的表情。他往前看去,从前方的化妆镜瞥了一眼卫南星,不易察觉地磨了磨后槽牙。
卫南星也没有要在这里刻意和明烨较劲,或者影响他们化妆的意思,他对顾夜宁说了几句诸如“好好发挥,你们组很牛”的话,就转身离开,到后边的沙发上坐着等待去了。
化妆老师开始给他们做脸部打底的时候,顾夜宁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的蓝色,在化妆室的灯光下也并不显得特别明显,那种有些雾蒙蒙的,黑色与蓝色混杂在一起的发色,现在看来的确和自己身上的黑色校服很相称,甚至某种程度上比黑发还要合适。
他摸了摸自己袖口上的几处露出了内里白色衬衫的扯开痕迹,又确认了一下胸口的“校徽”有没有被一分为二。
“其实这一身根本称不上战损吧。”明烨突然说,“其实就是用外套破了点口子,来代表心里受了点伤。”
顾夜宁的脸被化妆老师按着,只能斜着眼睛投去一瞥:“是受了很多伤。”
“我们的妆也和战损没什么关系,也不用流血,也没有伤疤。”明烨又说。
甚至从刚才老师们给他们简单讲述的妆造风格来说,脸上应该相当干净。
顾夜宁说:“后悔了?你不是冲着战损才来我们这组的吗?”
明烨说:“你还真相信啊?”
“那就是真的想靠玄学蹭一波大的?”顾夜宁开玩笑。
两名化妆老师都被逗笑了。显然大家都知道那个关于“排名发布谁坐在顾夜宁身边,谁就拿第二”的玄学说法,纷纷用来挤兑明烨。
明烨无奈地咬了咬后槽牙:“如果非要靠这个才能和你抢第一,也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好事,我不会感到高兴的!”
顾夜宁摸了摸耳朵。
刚成年一天的孩子的想法他摸不透,所以懒得继续追究。他重新去看镜子里的自己,眼见着化妆老师给他做好了修容之后,从桌上拿起了眼影盘,准备在他的眼皮上涂抹。
顾夜宁临闭眼之前扫了两眼,似乎是相对柔和的棕粉色。
他深知就是这么几个小小的化妆工具,就能够在结束后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以这是自己?
顾夜宁从椅子前站起身,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又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眼镜。
很难形容。
如果说之前的妆容还是能够看出到底在哪些地方坐了改变的,譬如说眼下的亮片,面颊的腮红,加重的眼影,那这一次未免显得像是魔法。
顾夜宁看了半天,感觉自己的眉毛好像被微妙地修改了一点形状。除此之外,其实他只能看出这一次的妆容,眼睛的轮廓加深了,脸部的阴影打得和以往有些区别,非要说的话,可能眼睑下至画得很精细。
再多的好像就只有他戴上的无框平光镜了。
“卧槽。”
有人从背后发出了一声不怎么文雅的感叹。
顾夜宁注意到那个人是霍弋,连忙转过身,在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对方这个化妆室到处都是摄像头,万一不小心被录进去可能会影响风评。结果他刚把手指竖起来,就看见霍弋一把捂住胸口,后退三步,露出了要昏厥过去的表情。
顾夜宁:“……”
他生怕霍弋真的跌倒,匆匆过去扶了他一把。
结果霍弋顺着他的手站直了身体,说出的下一句话差点没让顾夜宁原地升天。
“抽我。”
他认真地说。
“学长,抽我。”
顾夜宁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左顾右盼。
“化妆室内不是法外之地,也不是抖音留言区可以无法无天,你冷静点。”他慌得不行。
霍弋痛苦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顾夜宁的脸,艰难地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妆容会让人很痛苦?你现在的样子你不知道吗?你知道我是这个社会上,脑袋里装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废料的年轻人的代表吗?”
顾夜宁说:“我知道啊,感觉稍微有点……严肃?”
霍弋说:“不,是和你的衣服一样,很禁欲。”
顾夜宁:“哦,谢谢。”
他本来想用“禁欲”这个词,但又觉得自己的容貌和所谓的“禁欲”其实有些差距。当“锋芒毕露”成为一个人外貌的形容词之后,背道而驰的就是清冷寡欲,二者不是不能兼得,但目前顾夜宁也想不到在自己见过的人之中,有谁能够同时兼具。
——不过现在的自己这样,似乎还可以?
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应该是我脸上的眼镜的作用?或者说感觉这个妆容比较清淡,虽然是舞台妆,但是线条很利落,很干净。”
霍弋:“我其实并不是在和你认真探讨。”
他从顾夜宁的手中挣脱,飞快地跑了。
顾夜宁扭过头,才发现一整个屋子里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因为不习惯戴眼镜的缘故,他不安地用手指抵了抵眼镜架,视线逡巡一圈:“……不行吗?”
明烨拉开椅子也站了起来。
“行,特别行。”他说。
明烨也戴了眼镜。
但是他戴上眼镜的效果,和顾夜宁截然不同。
先不说眼镜的款式一个是无框,一个是半框,顾夜宁戴上眼镜后消磨掉了他外貌自带的一部分尖锐的艳丽味道,加上妆容修饰后的眼部轮廓的柔化,与跟发色同色的干净美瞳,使得他看起来颇有些现在的网络上,许多人刻板印象中清冷学长的味道。
尤其是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笑,只扶了扶眼镜框的样子。
但明烨的眼镜给他增添了成熟的韵味,原本他的外貌上看起来和真实年龄相差不大,戴上眼镜立刻有了属于成年人的稳重感。
“你们两个都挺适合的。”甚至连陈思燃都开口了。
阿尔斯兰也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夜宁哥看起来很像是之前前辈合作舞台的……日本的青木晋前辈曾经演过的那部悬疑校园剧里的一个角色。就是那个智商很高,出场了三集就去世了的角色。”
明烨说:“清水廉?”
“对对对!”阿尔斯兰连连点头。
顾夜宁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不不,我碰瓷了,千万别这么说。”
叫做“清水廉”的角色是青木晋十年前出演的日剧《血雪》中出场集数极少的配角,东亚著名的男性白月光,清冷不染尘埃。以站在雪地里的一个抬头凝望的侧脸,和一个看向镜头的正面,秒杀万千少男少女,被称为“禁欲系天花板”,每年都要被人翻出来喊上一阵子“老公”。
即使十年过去了,演员已老,不复当年俊俏,但这个角色依旧被人津津乐道,在视频网站甚至有千万的播放量。
“但……刚才确实很像。”明烨打量着顾夜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努力遏制住嘴角微妙的抽搐,看起来在努力忍住让自己别笑,“但现在不像,你不要做大表情。”
顾夜宁条件反射板住了脸。
周围传来的细微的倒吸冷气声。
明烨捂住了脸。
“学长!”
顾夜宁一低头,看到了正坐在地上的齐继。
顾夜宁茫然地问:“你为什么坐在地上?”
齐继拽着顾夜宁的裤脚,仰着脑袋用气声说:“学长,你是我亲学长,别说给我第二颗纽扣表白,让我变成你的第二颗纽扣都行啊。”
顾夜宁:大可不必。
他费了点力气,把夸张地表达着自己被惊艳到了的齐继从地上拉起来。
《第二颗纽扣》组的重要道具之一,就是他们的眼镜。在表演途中需要摘掉眼镜是一方面,跳舞的时候还需要用到眼镜,是另外一方面。
但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至少在别人眼里效果不错。
他扯了一把明烨。
明烨正在揽镜自照,闻言扭头看过来:“什么?”
“去找一点认同感,给你登台的自信。”顾夜宁说。他在明烨“你是想给你自己找登台的自信吧”的嘟囔声里从化妆室夺门而出,迎面就撞上了穿着一身暗紫色的贺天心。
贺天心一抬头,整理着内搭的手就定格在了胸口:“哇……”
顾夜宁不客气地问:“我怎么样?”
贺天心说:“非常好,从玫瑰花变成水仙花了。”
“水仙花?”
“嗯,纳西索斯,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最后被自己迷到失去心智,赴水而死的美男子。”
明烨在顾夜宁身后说:“他的意思是说你自恋。”
贺天心举起双手笑嘻嘻地解释:“你不要听你背后那个刚成年一天的少年造谣,我是在说你秒杀众生,独一份的清冷感。”
顾夜宁说:“那我背后这个刚成年一天的少年怎么样?”
贺天心:“也挺好的,看起来像从刚成年一天,变成了成年一千多天。”
他的夸赞很真心,大概是眼神过于真挚的缘故,顾夜宁带着明烨从他身边离开的时候,听见他又喊了一声:“夜宁。”
顾夜宁回头,看见贺天心举起双手,比了两个大拇指。
“真的好看,别担心,放心表演。”他咧嘴笑着说。
“感谢。”顾夜宁回了两个大拇指。
顾夜宁本来想找找管风弦在哪里,听听这位有模特经验,眼光毒辣的舍友的看法,结果没找到管风弦,在隔壁的更衣室门口先遇到了谢逅。
谢逅也已经换好了衣服,长款的深灰色大衣顺着笔挺的身体线条流畅而下,看起来又高又窄又贵,仿佛是随时要去秀场走秀的模特,他没有改发色,只是在原本的金色上添加了几缕彩色挑染,看起来从“混血儿”变得更像个“外国人”了。
他看着顾夜宁,狠狠一愣。
“怎么样?”
谢逅:“你戴眼镜的灵感是我给你的?”
顾夜宁:“……”他无语。
顾夜宁:“明烨,我们走。”
他们没走远,因为被从屋内出来的管风弦叫住了。对方倚着门探头往外看,对上顾夜宁的目光,嘴角微微上翘,这笑容是清薄的一层,很快被风吹散了。
“清水廉?”管风弦念出了这个名字。
顾夜宁:“你们怎么都这么说?”
管风弦说:“好多年前,我参加某个活动的时候看到过这个角色的演员,还和他有过合影。所以看到你的时候就一下子想到了他。”
谢逅说:“他戴眼镜效果好是效仿我的。”
顾夜宁:“你不要造谣。”
谢逅:“那你告诉我你“戴眼镜”的设计灵感是哪儿来的?我不信节目组给你们这组安排了这个眼镜的造型。”
顾夜宁脱口而出:“从卫南星那儿。”
谢逅:“……”
顾夜宁还真没撒谎:“他给我看的那本他之前记录过很多练习生毕业想法的笔记本上,有个练习生说自己“毕业的时候哭得太厉害,眼镜都哭得蒙上了一层水雾,不得不摘掉眼镜”的部分,我看到那个部分得到了灵感。”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谢逅清了清嗓子,想说什么,但一时间居然没能说出话来。
管风弦忍着笑,在谢逅身后冲着顾夜宁比了个“你可别说了,快走吧”的手势,顾夜宁赶在谢逅要大破防之前迅速带着明烨跑路。
明烨不明所以,但是能看到谢逅吃瘪实在是太神奇了,他忍不住又看了好几眼。
谢逅用力瞪了他一眼。
明烨爽了。
明烨发出了一阵难得的猖狂的笑声,小跑着跟在顾夜宁身后,一路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