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申时,秦家还是兵荒马乱的局面,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冯氏的嚎叫声。
“我儿是世子,怎能如此对待他!”
“我走时江儿还好好的,定是秦洪容不下兄长,抢了那世子之位还不够,竟还敢杀人灭口,我是他嫡母,我要让他跪下来给我儿抵命!”
正闹的人仰马翻的时候,门房的小厮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接下来说的这句话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冯氏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眼珠子瞪得极大,又哭又笑,犹如夜叉一般,甚为骇人。
那小厮被吓得扑通跪地,闭着眼睛又说了一遍:“府外来了一对母子,那个妇人说,那男娃是大爷的子嗣。”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偷摸去看秦洪的脸色。
秦洪长得像他姨娘,模样俊的根本不像是习武之人,是个容貌极盛的儿郎。
他能被谢行之瞧上那么两眼,那就绝对不是个蠢人。
前几日晚上京郊大营动乱,他的确是抢先去杀了不少人,他也算赌对了,死的那些人,最起码是陛下不想留的人。
他从未觊觎过侯府的东西,包括身上的世子之位。
谁知有些事,真就带着那么一股子邪性,不可能会发生的事就这么发生了。
他总有种错觉,从宫变开始直至眼下所发生的每一件事,都透着古怪,甚至他认为这些事都不应该发生才对。
他收敛思绪,扫了眼跪地的小厮和一旁满目算计的冯氏,沉声道:“母亲,既是大哥的子嗣,咱们还是去瞧瞧吧。”
冯氏一脸警惕,她反应过来后,赶在所有人前面跑了出去,站在府门的台阶上,她终于看到了那个男童的脸。
“绝对是江儿的子嗣!”她眼底迸发出精光,激动的下了台阶,伸手就想抓人。
眼前的女人抱着孩子就往后躲,“夫人,他胆子小,极为依赖妾身,您别吓到他。”
冯氏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疯了似得扑过去抢,“把孩子给我!给我!贱人!”
仅瞬间,女人和孩子摔倒在地,随之哭声伴随而来,“救命啊!侯夫人要杀人了!”
这一闹,今日本就成了笑话的秦家再次出了丑,府门处里里外外聚了不少的人。
人群中窃窃私语。
“还说她儿子洁身自好呢,外室子都生了,装什么正人君子。”
“就是,能生出一个,就能生出第二个,谁知外面究竟有几个,也幸亏那宋姑娘退了婚,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还是侯爵府邸,能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
不远处的街角停着一辆没有族徽标志的马车,宋姀放下车帘,淡声吩咐:“回府吧。”
马车缓缓启程,她捏着手里的信,秀眉微蹙,一缕淡淡的烦躁压在心间。
这信来的很及时,解了她的困境,按眼下的发展趋势,甚至扭转了她被动的局面。
今日的这对母子只怕就连秦江都不知情,但暗处的这个人不仅知道这母子的下落且还把人送过来给了她。
如果不是提前早有准备,这母子俩不可能送来的这么快。
宋姀心中有些不安。
虽说暗处的人这次帮了她,但这样一个怪异的人,是敌是友谁又能说的准。
万一这人存了坏心....
“姑娘,这回好了,外面的流言总归是能平静下来了。”丹桂在旁喜极而泣。
这小丫头突然开口,打断了宋姀的思路。
她叹了口气,勉强笑了笑,“嗯,一切都会好的。”
丹桂又问:“姑娘,咱们什么时候去铺子查探这件事?送信的人只有李掌柜见过。”
宋姀摸着袖口的御纸,想到季大人前来送信时的那些叮嘱,她心里一暖。
“不急。”她还要等等看,也不知陛下还会不会有其他吩咐,她只能等。
今日陛下的送来的信,简洁明了,意思只有一个:‘今日定会有事发生,不必惊慌,事情绝对有转机,即便没有转机,他也会出手相助。’
虽然事情解决了,但宋姀的愁绪只增不减。
秦江死的太突然了,今日的事也很荒谬,她总觉得这些事不是巧合而是算计,且步步紧逼,很有深意。
直到回了府,她也没有任何头绪,望着等在府门的母亲,她只能收起这些心思。
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安抚陪伴母亲。
顾氏一脸担忧的迎了上来,“怎么样?那对母子真的是秦江安置的外室吗?”
宋姀点头,“是,那孩子和他长得极像,那女人说的话也不像是假的。”
顾氏听完后,脸色更为难堪,她一阵后怕。
差一点,就差一点....
那女人拖着个孩子藏这么久,定着憋着大招,阿姀万一嫁了过去,会遭遇什么羞辱,她简直不敢想。
“是阿娘对不起你,阿姀,是阿娘差点害了你。”
宋姀把人扶住,带着母亲进了府门,边走边安抚着:“阿娘,多亏了阿妧,如果宫变那晚我们没有走散,我就不会回去太极殿....”
母女交谈的话随风飘散,两道纤弱的背影缓缓消失在前院拱门处,今日的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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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酉时。
御书房暖阁的矮榻上,高大的男人紧密的抱着怀里的少女,还在沉沉睡着。
宋妧醒过来时,睡了一下午的脑袋还有些不清醒,她整个人缩在这个怀抱里,知道男人还没醒,她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约莫两刻钟,放在她腰间的手动了动,随即缓缓地轻抚着她。
她心里一喜,软声唤:“行之哥哥你醒了?睡的好不好?”
她身子后退些许,抬头望着眼前这张清隽的脸,男人正垂眸看她。
浓墨般的眼睛,眼底有一瞬间的猩红,转瞬即逝,此时这道幽深的目光,让她根本分不清....
他究竟是哪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