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要入冬的夜色如墨般,乌云遮住繁星,一钩弯月只露出尾梢,暗光淡淡。
殿檐下排排灯笼悬挂,男人站在橘红色的暖光下,面容隐在暗处,宋妧走到不远不近的距离前,止住脚步。
“阿煊哥哥?”
她认真的观察着,有些不敢确认。
刚问完,便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带着丝笑意:“过来让我抱抱你。”
看到小姑娘半信半疑的模样,谢煊徐徐踱步,朝她走来,静静地凝着她,神色格外柔和。
“阿妧,你在想什么?”他伸手,将人紧紧抱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发现真的是阿煊哥哥,宋妧抑制不住的担心起来。
这怎么又换人了?
难不成是昨夜闹腾的太晚,作息时间被打乱,因此今日又出现了异常?
谢煊牵过她的手,察觉到微凉,蹙了蹙眉,顾不得说话,带着她先回了正殿。
一路无话,进了内殿,灯光明亮,宋妧急切的去查看他的面色和状态,问个不停:
“哥哥,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你的头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适?”
她很想问问转换的原因,但是男人一直在为她忙碌给她宽衣,到嘴边的那些话,她硬生生的又给吞了回去。
谢煊弯腰给她脱了鞋袜,触到脚心的凉意,他冷了脸。
“怎么侍候的?夜间寒凉,竟如此不尽心。”淡淡的口吻却令人心生忐忑。
红菱沉稳的面容隐有几分惭愧,立刻跪地请罪:“是奴婢失职。”
宋妧知道自己莽撞,见到阿娘姐姐太过兴奋,这才不管不顾冲了出去。
这事和旁人无关,就算生病也是她自己不小心。
谢煊忙活完,坐到她身边,掐着细腰把人抱到腿上,感受着怀里的柔软,心仿佛有了归处,他满足的叹息。
室内静谧,宋妧乖乖的坐在他怀里没有乱动,她看了眼跪在一旁的红菱,小心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哥哥,这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你让红菱下去吧,我想和你单独在一块说说话。”
谢煊在她额间虔诚的落下一吻,沉声开口:“退下。”
等到殿内空无一人,他抬着她的脸,轻声斥责:“怎得不听话?天气渐凉,出了殿门就要添衣,受了寒,会生病的。”
“你娘她们什么时候都能见,何必急于一时,以后不能再如此莽撞,这次便罢了,再有下回,我定会罚你。”
宋妧认识到自己的不妥,乖乖认错:“没有下回了,哥哥放心。”
谢煊眉目深邃,眸光含情,沉静的凝着她,似是看不够,视线久久不愿移开。
“阿妧要乖,别让我担心。”
宋妧心里一片柔软,与他对视着,像是迷失在他的含情目中,微扬起脸,吻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却情意绵绵。
“今日可有觉得哪里不适?”谢煊极喜欢她亲近自己,他轻抚她的唇,想到昨晚的蚀骨销魂,愉悦倒是真的,但冷静过后便是心疼。
“昨夜哥哥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有些过了,你可受得住?现在觉得如何?可还有不适?”
昨日他趁着夜色抱着人回了宫,立刻宣了太医瞧过,又仔细的上了药,然而做的再多也无用,天一亮,他终会消失。
虽然知晓谢行之会照顾好她,但他实在放心不下,怎么也得自己亲自来瞧瞧才能放心。
宋妧轻眨下眼,娇声问:“哥哥,你此时出现,是为了我吗?”
小姑娘粉面含春,莹润的眼睛里能勾出甜适的丝来,柔柔软软,谢煊如珍宝落怀,如何疼爱都犹觉不够。
他低头,在她唇上浅浅印上一个安抚的吻,柔声回应:“是为了你,阿妧别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宋妧琢磨透这句话之后,更不放心了。
方才行之哥哥走的时候就不高兴,这还没回来收拾她呢,怎么可能愿意放阿煊哥哥出来?
上一回早上行之哥哥生气之后将她送进浴殿,她出来时发现男人倚在榻上,着急忙慌的凑过去,忙活了半天。
结果,人家早就转换过,导致她哄错了人,后来行之哥哥翻旧账,好一番修理她。
她此时想想还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这俩男人今日晚上究竟是个什么章程。
“好吧,只要你们不会损伤身体,我就不会生气。”宋妧想了半天,没去多问,因为就算问了,也没有准确答案。
她所思所想,谢煊一眼便能看透,终归的不喜欢她想着别的男人,他故意转移话题,问起别的:
“和你娘聊得可开心?”
宋妧点头又摇头,“我还没来得及问我姐姐的婚事,我们只简单说了几句罢了。”
“我娘她谨慎,我知道她有很多话想问我,但碍于是在宫里,她都忍着没说。”
“我和她说了宋正德的事,我娘应是觉得很愧疚,她都哭了,我姐姐拎得清,她说的那些话我很赞同。”
她说到这里,有些烦躁,满怀愁绪的问:“哥哥,要怎么处罚他?”
宋正德算什么东西?与废帝一样,皆是狼心狗肺,不仁不义之徒。
心里鄙夷,谢煊面上倒不显,瞧着胡思乱想的小姑娘,他浅淡笑笑,耐心的解释:
“他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但却不能碍事。”
“你姐姐就快定亲,你也很快就要入主中宫,你娘或许也会有新的生活,宋正德如果死在当下,这些事都会受影响。”
宋妧一听就急了。
她不在乎自己,但阿娘和姐姐绝对不能受牵连。
“那怎么办?我也不是非要让他死,就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谢煊察觉到她手脚已经温热,这才抱着人往浴殿走。
“时辰不早了,先沐浴,等会到了床榻上,咱们再言谈。”
宋妧再急也忍下了,快速的收拾完回了内殿,男人早已洗漱好,在床上等着她。
她飞快的扑过去,谢煊伸手一接,微微倾身,嗓音温柔,哄孩子一般:
“急什么?摔伤了怎么办?。”
宋妧缠着他,声音软软的:“哥哥,你头疼不疼?你别骗我,我很担心你。”
谢煊吻了下她的唇瓣,柔声回应:“别担心,不疼。”
他牵过她的手腕,先是放到唇边亲了亲,随即一道金灿灿的光泽一闪而过。
宋妧低头看去,一个雕刻着花鸟图案的镯子正在往她手上套,也不知男人按到哪个位置,卡扣闭合的声音落下,她的腕间多了一抹亮色。
金闪闪的镯子,做工精巧细致,除了镂空雕刻的花纹,镯身还镶嵌着珍珠和玉石,昏昏烛光下,散发着莹润璀璨的光芒。
她白皙纤柔的手腕轻轻一动,像是微风拂过风铃般,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悦耳脆音。
谢煊见她喜欢,搂着人躺下,拍了拍她的臀,轻声哄:“阿妧睡吧。”
宋妧确实很困,她摸着手腕,小声问:“这个镯子....”话没说完,人便睡着了。
“镯子带上,便再也摘不下。”谢煊听着耳边的叮当响声,思绪飘远。
床帏间缠欢时,镯子的响声配上她娇媚入骨的莺莺媚音,应是极其悦耳....
谢煊正想入非非,然而总有人前来惹人厌。
他感受到脑海里精力充沛的犬吠声,沉着脸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