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您说什么?”徐震眼皮子一跳,惊得声音都劈了叉。
徐老夫人也觉得自己这一次应该是做错了事,谁知顾氏母女竟能如此低调,定亲这样的大事悄无声息的就办完了。
如果她知道宋家大姑娘和季指挥使有结亲之意,就不会闹出眼下这番尴尬的局面了。
“还不都是你,日日不着家,我想找你商量些事压根找不到你人在哪,品性好的姑娘难得,我也是想早些去探探口风,免得让旁人捷足先登抢了去。”
“娘都仔细观察了,宋家那位阿姀姑娘娟好静秀,德容兼备,性子温婉有主见,绝对是个顶顶好的贤妻主母。”
“说起来你比人家整整大了一旬,还真有些配不上人家,我也是厚着脸皮派了华英前去瞧瞧,放心,这事隐蔽得很,外面没人知道。”
徐震脑袋里嗡嗡作响,被这些话绕的眼前一黑,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乱套了!岔辈了!
这宋姀可是他闺女啊!
“娘!这么大的事您怎能不和我商量就贸然前去寻人家,她是独居的寡妇,家里也没个男丁镇宅,您如此行事,将人吓坏了怎么办!”
徐老夫人洒脱的摆摆手,安抚:“你尽胡说,顾氏为人得体贤淑,是个再好不过的....”
等等....
寡妇?
他这儿子莫不是....
她猛地抬起头,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愕,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她很快稳了下来,脑海里快速掠过顾氏的音容,心里渐渐有了底。
“什么时候的事?”她暗道自己失策,竟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虽说大晋允许妇人和离,但这样的事终归不光彩,京城规矩重,和离的妇人少之又少,顾氏年纪也稍长,因此儿子的亲事她压根就没往顾氏身上考虑。
她恼怒道:“徐震,你自小有主见,但是这么大的事竟不和为娘透露,简直就是胡闹!”
缓了这么久,徐震的脸上也恢复了沉稳,他蹙眉,眼底尽是愁绪。
“娘,我都已是而立之年,您怎么能在小姑娘堆里给我挑媳妇,真要娶了个十五六岁的,谁能下得去嘴!我可不是那种老不知羞的男人。”
他终于晓得方才顾氏为何突然换了个模样,对他的态度也变得极为冷淡。
原来他老娘今早派人去了杏花巷....
这当娘的隔三差五被他掐着柳腰抱在怀里,结果,做闺女的却险些与他议亲。
怨不得人家不给他好脸色,没给他两巴掌就不错了。
阴差阳错,枝节横生。
这都叫什么事!
徐老夫人也深感歉疚,无奈道:“宋大姑娘被人连累的退了亲,她都快十九了,娘也是瞧着她年纪合适,这才动了心思。”
“我也没去大张旗鼓的行事,免得坏了人家好姑娘的名声....”
徐震的眉头久久未能舒展,心里是又急又慌,愁的不行。
万一顾氏再也不想理会他,这可怎么办?
他闷声解释:“我也就是在前日才确定了自己的心思,当晚就准备回来与您商讨,谁知陛下宣召,随后又派我去京畿大营办差,根本来不及回府说这件事。”
提起陛下,徐老夫人沉吟片刻。
她曾经随着夫君在西南镇守了十几年,眼界比寻常后宅女子要宽阔,她忍不住小声问:
“陛下可有松口的意思?何时能放你回西南?”
说到正事,徐震语气多了几分凝重:“陛下的心思我猜不透,西南新上任了不少官员,这些可都是陛下的心腹。”
“娘,您可知道京畿大营是谁在镇守,是荣国公府顾家。”
“如果我没猜错,宋家那小姑娘以后会有大造化,这顾家可是宋二姑娘正儿八经的舅家,就这般亲近的关系,陛下依旧信不过,京畿大营处处都是暗探岗哨,布控的方法很古怪但却十分缜密。”
说到此处,徐震顿了顿,凑近过去,声音低到听不清:
“娘,儿子发现了几处奇怪的地方,军营布控的手法,我第二日进宫面圣时提过几句,结果陛下突然就不是很精通了,且还会让我次日再进宫商议,太奇怪了。”
“我就感觉陛下一会一个样,一个文治满腹经纶但不通兵法,一个武治智勇兼备却不懂.....”
徐老夫人厉声打断这些话:“住口!你赶紧将这些话烂在肚子里,永远都不要再提起!”
“当今陛下是难得的英主,这是大晋的福气。”
“徐家历代先祖皆是赤胆忠心的忠臣,你也要做好自身,帝王昏庸你便忠心百姓,帝王英明你便忠心帝王与百姓,你可明白?”
亲娘的谆谆教诲,徐震回神后也明白自己失了规矩,圣上的事哪有他瞎议论的份。
他站起身撩袍跪下,沉心静气的应声:“儿子明白其中要害,您尽可放心。”
徐老夫人目露欣慰,这是她仅剩的小儿子,她心疼的紧,柔和道:“地上凉,快起来吧。”
徐震没起身,笔直的跪在那,郑重其事的请求:
“娘,我一个粗人不懂什么情诗歌赋,但我知道自己对顾氏起了心思,咱家也没个纳妾的规矩,祖上也有过娶寡妇的英雄,我就是个鳏夫,人家处处都好,我喜欢上了那不是很正常吗?”
“您去给我提亲,我想娶她,我头一回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时时记挂在心,只要一想到往后有她相伴在身旁,我就会心生欢喜,您成全我,行吗?”
徐老夫人笑了笑,朗声打趣:“你这是给我上眼药呢,都提起祖宗的事了,我要是不答应那还得了。”
说完,她又敛了笑意,肃声问:“你可是喜欢她的美貌?”
徐震坦率承认:“又香又美,嫩的像个大姑娘,谁不喜欢?我打心底里喜欢。”
“除了这个,还喜欢她什么?”
听到老娘追问,他想了想才回话:
“她身上有股子韧劲,我极为欣赏,她虽是闺阁女眷但却比很多身有官职的男人都要厉害些。”
“我见过她做生意与人对谈时的游刃有余,查过她偷偷在庄子上收养聘用孤寡妇孺,更有她对两个女儿的舐犊情深。”
“京城规矩多,女子受束缚,她没有儿子傍身却仍然把女儿当命一样的疼,这样好的女人不被善待,那姓宋的男人真是瞎了眼。”
徐老夫人瞧着儿子侃侃而谈的模样,就知他这是真的喜爱上了,动的可不止是心思,而是动了情爱之心。
她是女子,自然懂得女人的艰辛,有些事实总得戳破:
“顾氏很好,你能娶她娘心里也欢喜,但是如果她以后迟迟无法怀上子嗣,你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