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羁押她进宫的,竟是一个很意外的人,唐萍望着眼前身姿伟岸,面容英俊的男人,眸光微动。
“季大人,听闻你府上喜事将近,为何会是你来接我?”
季恒没想到这位睿王妃倒有如此胆量,生死堪忧的情况下,竟还敢和他搭话。
楚王倒台,后面揪出不少的小喽啰,凌云凌风忙得不可开交,他今日正好在宫里禀事,陛下随手将这差事扔给了他。
别说眼前的女人不过是个落魄王妃,就算是再高的身份,他也不可能给出回应。
唐萍受了冷待,面容上毫无变化,拉扯着惊魂未定的睿王,一起登上了马车。
“阿萍,你为何要和他说话?季恒是什么人,身上背负的杀戮比那刽子手还可怕,你以后别再....”
车帘刚放下,睿王便压低声音字字叮嘱。
“我不过问了一句话罢了,你别啰嗦了,我眼下还有用处,暂时死不了。”唐萍一脸洒脱。
暂时?
睿王本就心慌,此时听到这个词汇,脸色一白,声声念叨:
“不会的,我们都能好好活着,我这辈子老老实实,什么都没做,也不对,我上辈子也没做。”
说完,又一脸惊慌的转头问:“陛下为何要让我进宫?莫不是陛下知晓了我上辈子的那些事,我....”
唐萍狠狠掐了他几下,恨铁不成钢,心里烦的不行。
谢智这个人,心地不坏,可以说是非常善良,人虽是无能,但却心性简单,是个很好的蠢人。
她悠长的舒了口气,声音放轻缓:“别怕,咱俩今日一块进宫,就算是死,也能死在一起。”
睿王一听,大惊失色,浑浑噩噩的瘫在角落里,嘴里嘀咕个不停:
“我不能死,阿萍我上辈子对不起你,这辈子要补偿你,我不能死不能死....”
一路上丢了魂一般,等到踏进御书房之后症状更严重了,他整个人两股颤颤,站都站不稳。
谢行之一瞧他这副窝囊样,目光冷的似裹了一层寒冰,心中戾气横生。
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竟然和他同出一脉。
简直就是荒谬。
“谢智,你紧张什么?上回让你杀了五个兄弟,怎得还是没有长进?”
“看来还是杀得太少了,皇子所还养着十多个废物,朕正愁该怎么安置,不如你现在去将人都杀了,来给你练练胆量,如何?”
两句漫不经心的话在他头顶响起,带着酷寒的笑意,令睿王毛骨悚然。
他跪趴在地上,抖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谢行之嗤笑:“听说你那脑袋长得和别人不一样?自己就能给自己造美梦,说说,你上辈子爬到哪个位置了?”
“让朕瞧瞧,你是做了皇帝还是做了替死鬼。”
说完,他幽沉的视线落在唐萍身上。
这女人倒是比谢智那个废物强多了,有几分沉稳的定力。
“陛下,陛下...我..臣...”
谢行之修长的指节转着扳指,眸光微转,瞥向谢智,冷冷的吐出一句话:“答非所问,你想死?”
无形的压迫感,令人惊恐的氛围,唐萍也渐渐有些受不住。
龙椅上的男人,来自更高的阶层,在任何时候,对天下万物都有着可以生杀予夺的威胁。
更何况,她已经猜到了。
她今日运气不好,碰上的是那位副人格谢行之。
“陛...陛下,妾身有话要说,恳请陛下赐恩。”
谢行之笑意不达眼底,勾着唇角,幽冷的眼眸盯着她,语调闲散:
“心疼你夫君?”
“唐萍,朕猜想,你进宫这件事应是被迫而为,并不是心甘情愿,是哪件事让你产生恐慌?是朕造反回京还是宋姀退亲?”
“你早不进宫晚不进宫,偏偏拖延至不得已,才想着进宫说出前世的秘密,你当朕是什么人?”
谢行之唇畔挂着讥诮的笑意,神色越发凉薄,“你以为朕很想知道这些前尘往事不成?”
“你怀揣着秘密,做着旁观者,站在上天的角度看着芸芸众生的悲欢离合和生关死劫。”
“你拿朕当什么人?你手中的棋子?还是你眼里的戏中人?”
“唐萍,能够窥破天机的人,你觉得她的下场会是如何?”
唐萍虽然进宫前早有准备,但此时面临眼下的场景,听到这些字字有深意的话,她脸色陡然一变。
以上种种的罪名,她都不能认。
“陛下,妾身并无不敬之意,万万不敢将您比作....”
“你先把方才你在府里未说完的故事讲完,朕听到一半,不上不下的,浑身不舒坦。”谢行之语气平淡,自带压迫。
“韦双儿和宋正德在朕的手里,这俩人自有去处,不必你操心。”
“在朕这里,斩草除根是必然,你倒是心善,胆敢插手旁人的事,那个孩子是死是活你说了不算。”
“说吧,宋家上辈子究竟是个什么光景?”
唐萍本是有叙述的顺序,眼下被打乱,她只能老实回话:
“陛下,那个叫阿勇的孩子他帮过宋大姑娘,上一世他死的冤枉,妾身自知前因后果,因此这辈子想救他一次。”
“上一世,宋家大姑娘是真的嫁给了秦江,她一脚踏进秦家的大门犹如一脚踏进了火坑,险些丢了命。”
谢行之幽冷的视线滑向一旁。
季恒站在御阶下,神色毫无波澜,然而攥紧剑身的五指,骨头似都要崩出皮肉,可见心中愤怒,绝非寻常。
唐萍抬眼偷偷瞥向季恒,小声开口:
“宋大姑娘进了门之后,婆母面甜心苦,夫君道貌岸然,妯娌小姑各个难缠,她过得很辛苦。”
“其实成婚前,顾夫人心中有悔,退亲不易,便前去和秦夫人冯氏相商,要求秦家分家。”
“宋大姑娘嫁妆丰厚,冯氏心怀鬼胎,嘴上答应的好好的,结果成婚后便失信,不仅没有分家,且一直在谋算害人。”
“秦江不是良配,先是娶了楚王府大姑娘谢枝做平妻,后来更是纳了多房妾室,并且还有那外室携子登门的事。”
谢行之听了半天废话,没有重点,他渐渐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