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离了京城,天高皇帝远,徐震彻底放飞自我,抱着顾氏不放松,仿若黏在人家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他粗手粗脚的去给她擦泪,连声哄:“别担心,咱两个女婿都是极好的人品,两个闺女定能过的好。”
顾氏被他缠的紧,这男人又亲又抱的,她羞得面红耳赤,离别的愁绪被这么一闹,的确消散了不少。
她刚想开口,身后却传来阵阵异动,伴随着一声:“晚清!”她的脸色沉了下来。
“咱们回马车吧。”
徐震朝身后挥手示意,揽住她的细腰,将人打横抱起,一起回了车厢里。
落座后,他斟酌道:“你别生气,他和那韦氏日日厮打在一处互相折磨,我也烦的很,接下来,我会把他关远一些。”
“等他到了西南,矿山上的日子足够他好好享受,陛下的意思是人不能死,要让他生不如死。”
顾氏默了几息,再抬头时,无声笑了笑。
“我遇人不淑,阿姀和阿妧无辜,不能受到任何连累,他落到现在这番境地都是自作自受,我只希望他能离我的女儿远一些。”
‘国丈’在灵台山出家一事只要有心人前去查探,就会漏洞百出。
皇后的生父一旦身死,麻烦也更多。
因此,年节时分,京城便传出宋正德离京游历的消息,至于这人何时回京,谁也说不准。
所以,把人带到西南关押好,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以后是死是活,等陛下的命令便是。
顾氏想到此处,主动握住男人的手,愧疚道:“阿震,对不住。”
徐震自然懂得她的顾虑。
宋正德在他面前晃悠确实碍眼,但只要有晚清在他身边,他什么都能忍。
他把人抱紧,低头吻上她的额间,笑着安抚:
“无妨,晚清,咱们以后会回京养老,你和女儿还有相守的时间,此次去了西南,我也会好好对你....”
顾氏柔柔一笑,释然道:“阿震,咱们好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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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妧回了永和宫,便开始着手准备谢曲的事。
尚书房停课之后,顺王府发生了不少龌龊事,顺王妃被侧妃侍妾给活活气死,顺王隐瞒事实,囚禁了想要进宫告御状的谢曲,并且谎称女儿回了外祖家。
王府后宅的争斗如火如荼,谢曲身为嫡女,往日免不了和人结怨,虎落平阳之后,任谁都能来踩上几脚,受了不少的磋磨。
她如果再晚上几日去查探,谢曲或许真的会死在柴房里。
这一个月,朝堂动荡不安,皇室宗亲,朝中臣子,被牵连处置的人不在少数。
顺王府已经被褫夺了王爵,举家发配岭南,而谢曲,她必须救。
走进偏殿,宋妧望着床榻上死气沉沉的少女,莫名怀念起两人在课堂上初遇时那个张扬跋扈又不失明媚的小姑娘。
她心中酸涩,走近后,制止对方行礼的动作,先是关切的询问了病情,随后又问:
“阿曲,你才十六岁,北漠艰苦,你能受得住吗?”
看到好友的身影,谢曲的目光有了神采,她缓缓坐起身,望着一如既往赤诚又简单的昔日同窗,她灿然一笑。
“我娘是个端庄又死板的女人,我以往佯装俏皮故意亲近我爹,也是为了替她争宠。”
“她教给我的东西全都是如何贤惠如何学会隐忍,唯独做生意这件事我受益匪浅。”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既然要离开京城,不能往南走,那便去北漠,余生的路,是好是坏,我会自己走出来。”
宋妧想要帮她,说了没几句,便被打断了话。
谢曲明白,救命之恩已经足够了,其他的,她不能要。
她特意露出了和往日一样的笑容,稍稍傲慢些许娇蛮。
“阿妧,谢谢你,能遇见你真好。”
她快死的时候做过一个梦,梦里她娘身死,她三年后被迫嫁人,她逃婚去了北漠,在那里遇见了顾浩。
彼时,那臭小子落魄无助却一身的傲骨,而她是个见不得光,死在出嫁途中的郡主。
按话本里说的,那便是两人相识于危难,渐生情愫,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而现实却并非如此,他危机四伏要苟且偷生,她无依无靠要糊口度日,分别之后,他们再未相见。
她不懂梦境的含义,却明白似乎从她入宫进学开始,一切便不一样了。
谢曲凝着宋妧的眉眼,满目真诚,她俏皮道:“说不定我以后能成为一介富豪,或许还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宋妧怔愣片刻,想到了阿浩。
有些事,或许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可以帮人一次,却也应该适而可止。
她回了一个心照不宣又甜美的笑容,与往常一般,语气和缓:“阿曲,希望你一切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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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煊还在御书房处理政务,经历过第二次的朝堂整顿,仿佛一切事已经彻底尘埃落定。
他拿出自己列下的死亡簿,望着上面剩下的寥寥无几的几个名字,思绪莫名回到了宫变后的次日。
那会他见过张广之后,在寂静的御书房内,沉默着用朱笔写下了‘死’这个字。
时间过得很快,仇恨这种情绪重要好像又不那么重要,有些人,是该做个了结。
他提笔写下余下几人的处置和惩罚。
废帝郑氏谢信,处剐刑。
谢复,斩首。
谢智和唐萍,发配皇陵,永世不得出。
剩下的几个家族,唐家夺爵罢官,段家抄家流放,秦家降爵....
正忙碌着,耳边听到了小姑娘娇声细气的呼唤声:
“哥哥,我来给你送汤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