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一日早上答应了行之哥哥的所有要求,宋妧整个人一惊一乍,生怕她出现异常,再闹出麻烦。
也不知道是上天的恩德,还是这个孩子懂事,她孕期足足九个月的时间里,除了孕吐时吃了些苦,其他的一切都很顺利。
眼下她已经快生了,此刻正按照御医和稳婆的规劝,慢悠悠的在宫殿里散步。
此时,宫里正在举行年节的宴会,她望着窗外的雪景,轻抚着隆起的肚腹,或许是因着快生的缘故,她对顾氏的思念已经快要压抑不住。
仲夏时,西南收到了她怀孕的消息,那会顾氏就想回京,但被她拒绝了。
她身侧有不少人陪伴关怀,千里之遥的距离,长途跋涉会很辛苦,她舍不得娘亲受累。
更何况弟弟们还小,她做姐姐的也要多替他们考虑。
正想着,身后传来几句温柔的责备话:“外面冷,别靠窗户那么近。”
宋姀疾步走过去,扶着她就往内殿走,边走边问:“是不是又在想阿娘了?”
自从怀孕,宋妧的情绪起伏变得很大,动不动就多愁善感起来,哭笑也没个理由。
听到姐姐提起阿娘,她瞬间红了眼眶,却嘴硬:“我没事,真的没事。”
宋姀心痛如刀绞,轻叹了口气,没有戳破她的谎话,而是一脸忧色的询问:“今日可觉得有哪里不适?”
生产的时间已经拖延了五六日,她担忧下近几晚夜夜都难以入眠。
宋妧坐下后,望着姐姐憔悴的眉眼,愧疚道:“姐姐,我让你担心了,我没事,你别怕。”
看到宋姀神不思蜀的模样,她无奈只能开口说:“我饿了,想吃些东西。”
有的忙活,宋姀很快就打起精神,刚安排好膳食的事,门外便传来行礼请安的声音。
谢煊踏进殿内先去观察宋妧的情况,瞧着一切都好,心下松了口气。
他目光滑向身旁,淡淡一笑,语气还算温和:“季夫人快起,近几日辛苦你了。”
宋姀恭敬道:“陛下言重,皇后娘娘是妾身的亲妹妹,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几人简单客套几句,宋妧笑着问:“宫宴还没结束,你回来的有些早。”
谢煊不顾旁人在场,倾身就吻在她眉心,柔声说:“无妨,任何事都没有你重要,阿妧,今日觉得如何?”
宋妧站起身,轻轻揉着肚皮,刚想说没事,她身体僵硬了瞬,低头盯着裙子上的湿濡,脸色大变。
殿内静谧了片刻,伴随着一声:“娘娘要生了!”场面一时慌乱起来。
谢煊手心发颤,上前把人打横抱起,直奔早已准备好的产房而去,刚将人放到床上,稳婆就来委婉的赶人:
“陛下,男子不宜进产房,还请您移步。”
宋妧躺在床上,望着男人慌乱到不知所措的神色,心里一软,轻声打趣:
“阿煊哥哥,你别站在床边,稳婆不敢上前,如何帮我生产。”
谢煊恍然大悟般往后退,他的身影刚离开,床前瞬间挤满了人,他站在哪都碍事,被动的被赶到了外殿。
他难得出现脑海一片空白的时刻,如此,识海里传来的声音仿佛格外清晰。
「如何,妧妧今夜可有异常,能生吗?」
「嗯,能生。」
本还算寻常的对话,经过短暂的寂静过后,瞬间炸开了锅。
「谢煊你脑子有病是不是?这么重要的事,你装什么沉稳?你行不行?不行赶紧滚,放我出来!屁事不懂一点,就知道往人家肚皮里撒种,你不欠杀谁欠杀?此刻你杵在那碍什么事,滚去睡,让我出来。」
别说,原是魂不附体的谢煊,被这么一通骂,头脑倒是清醒了不少,他沉声回。
「阿妧需要有人陪,你老实待着,别闹的我头疼,你也不好受,你我都不能出事,今夜别争抢,明日你再出来。」
没听到回复,谢煊就知道那疯子妥协了。
殿内来来往往全是人,夜半时分,他正焦急不安的时候,李大福飞奔而来,回禀:“陛下,夫人到了。”
谢煊浑身都松懈了两分,连忙吩咐:“快宣。”
今年西南不安稳,战事频频,入冬了方才消停,那时已经冰天雪地,路上出行极为艰难。
顾氏送了私信,道:唯恐自己不能按时抵达京城,会令阿妧失望,此番行程先行保密,她会尽快赶回京。
所以西南的事一直瞒着宋妧。
顾氏淌着一身的寒气,在外殿洗漱换衣又暖了手,过了子时她才见到了床榻上的女儿。
宋妧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她疼的满头是汗,望着顾氏泪流满面的脸,嘴唇蠕动半晌,她哽咽着安慰:
“娘,我没事,我好想你。”
顾氏接过长女手中的巾帕,上前替小女儿擦汗,柔声道:“阿远乖,娘会陪着你。”
顾氏的到来给了宋妧很大的宽慰,她被照顾的好,胎位也正,因此生产很顺利。
天边泛起鱼肚白,殿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男人睁开了眼,谢行之出现了。
他忍着头疼,站起身就想往内殿闯,却被宫婢拦住:“陛下,娘娘有吩咐,不让您进去。”
谢行之眼角泛红,沉声问:“昨晚朕进去过没有?”
宫婢一怔,摇头回:“您昨晚几番想进去,都未能成功。”
谢行之听着殿内传来的各种声音,僵硬的站在原地许久。
当第一缕金色的光芒洒落在大地时,一阵洪亮的啼哭声响起。
瞬间,从内殿里涌出来许多人,仿佛有人在报喜,但他耳边什么都听不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见到她。
宋妧虚弱的躺在床上,看到男人的身影,仔细辨别后,她笑着唤:“行之哥哥。”
听到朝思暮想的声音,谢行之终于恢复了几分神智,他大步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凝着她被汗浸湿透的小脸,满目心疼。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妧妧,还好你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