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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灼尚且还沉浸在方才岳县人人都认得几个字的震惊之中。
在听到施嫦的询问后, 猛的抬头,只见一身形高挑的女子,一脸全是碳灰, 略略皱眉的朝这边看。
好像一只小花喵。
这就是岳县的鸣雌侯后人?
谢灼在阅读古籍的时候对鸣雌侯的样子也做了些想象的, 最开始她习惯性的将鸣雌侯想象成貌美的娘子。
后面她又觉得不应该, 鸣雌侯常年随军征战,肌肤不可能白皙, 体型也不可能瘦弱,她大概力气不小, 头脑清晰而又聪慧。
大骊开国年间局势比现在更加复杂,能在那样场场战役之中都取得胜利的人,自己怎么可能只想象她的容貌呢。
谢灼行了一个礼,“偶然在阿耶书房翻得一本古籍上面有关于鸣雌的记载。”
施嫦走近,表情不善, 居高临下的盯着谢灼。
“你怎么知道河北道有鸣雌侯的后人?”
谢灼对上她的眼睛,面不改色的撒着谎,“这是听如今的大齐皇帝提起的。”
其实她说的不算谎话,本来就是杨角告诉她的,只不过这是上辈子的事情。
施嫦的表情这才变得缓和了一些,她又问,“杨角还说什么了。”
谢灼老实交代,“说高羡得了个女人辅佐,成不了大事。”
施嫦一脸轻蔑,“他在放屁!高羡确实成不了大事,但是不是因为我师姐。”
谢灼带着笑意, “自古籍见鸣雌侯我便心生憧憬,如今见着了鸣雌侯的后人, 虽未见到那传说中的天玉,也算圆了我的梦。”
鸣雌侯的后人和她想象的一样,长得很高,一看就很有力气,想必也是极其聪慧的,平日里定是对自己要求极为苛刻。
说到天玉,施嫦接过全小田恭恭敬敬端上的凉茶,一饮而尽,“天玉认了楚娘娘为主,所以现在在楚娘娘处。”
谢灼惊到后退两步,“天玉认主竟不是传闻。”
而如今正和大骊开国时期一样,天下大乱,乱世将起。
而在这个时候,天玉认了那楚娘娘为主,莫非,楚娘娘就是结束乱世之人?和当年的骊高祖一样要创造一个全新的朝代?
谢灼又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前世她从未听到过什么楚娘娘,按这个规模发展下去,十年后怎么也得让杨角惶恐才是。
为什么上辈子楚娘娘没有出现呢。
阙家三人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什么鸣雌侯,什么天玉,他们可是闻所未闻,对于他们二人的谈话更是不明所以。
施嫦伸手擦了擦脸,垂眸道“自不是传说,那是我们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
说完便转身,“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先走了。”
施嫦觉得太阳穴都在痛,今天早上七点她就起来了,一直干活干到现在,睡眠严重不足,她的头都要炸掉了好吗。
好想摸鱼,好想睡觉,好想吃辣条。
施嫦走了,全小田立刻上前,“如何,我没骗你吧,咱们这真的有鸣雌侯的后人。”
谢灼点头,“看来全娘子确实没有诓骗我,若我们四人留下,我阿弟就能吃到传说中的仙药吗,还有都要做什么活计呢?方才听那小郎君说,岳县每个人都得干活。”
全小田兴奋的摆了摆手,“活计会给你们安排,这位郎君也可以吃到仙药,你们瞧,留在岳县多好啊。”
耶,超额完成任务,全小田在心中暗爽。
阙英卓有些愧疚,“阿姐本想去河北道的,却因为我留在这里。”
谢灼摇头,“也不是因为你,这里有活路,也是很好的。”
阙语堂除了有些不满贱籍外,其他方面对岳县那是非常肯定,“若是不签卖身契就好了。”
谢灼对于卖身契这件事道没有这么抵触,她可从未见过如此把奴隶当人的主家了,卖身契也不过就是就是象征,并且便于她管理这些人。
谢灼想起了中午的那碗肉和那碗粥,“现在的粮食一万钱一斗,我们就算去河北道,又能保证自己不被饿死吗?”
此话一出,阙家三兄妹都沉默了
最后,谢灼四个人留了下来,全小田十分积极的带他们去办岳县暂住证。
谢灼疑惑,“什么证?”
阙之桃瞧着温叶拿的圆珠笔,“这是什么笔啊?怎么和毛笔不一样?”
温叶耐心解释,“暂住证就是你们在岳县的暂时居住证明,一个月无犯罪记录后方可转正,这个笔叫圆珠笔,对于我们这种没有毛笔功底的人来说,确实更加好用。”
谢灼四个人的事情被层层报告到了楚旋手上。
谢灼,她一乎一秒就记起了这个人物!
这是《乱山河》里令楚旋印象深刻的女性角色,她本是大骊尚书谢琦之女,而谢琦曾经对杨角的诗词表示过赞许,因得这层原因,谢灼在谢琦自尽孝期过后入杨角后宫。
再后来,宋儇打回长安,质问一众曾经的长安贵女为何从贼。
只有谢灼站起来说,皇帝带头跑路,现在反而来问她们这些迫不得已的女人为什么要顺从杨角。
谢灼的剧情描述很少很少,也就是那一幕,但是她留下的话却让楚旋记了很久。
在大骊,有这样想法的娘子是少数,楚旋曾经很是惋惜谢灼的死去。
虽然不知道出了怎么样的阴差阳错,谢灼为何会来到这里。
楚旋深深为她感到庆幸,至少在她的手底下,她不光能活下来,还能做一番自己的事业。
楚旋把手撑在下巴上,她的办公桌上是堆积入山的待批阅文件。
她突然想到,是鸣雌侯吧,谢灼是看到了关于鸣雌侯的记载,才想去河北道,而又来到这里。
千年前的传奇女性,任然散发着属于她的光芒,即使微弱,也足够做引路的明灯。
指引着一个又一个强大而又聪慧的女人们来到她的身边,而她们汇聚在一起,就是坚不可摧的磐石。
谢灼并不知道有人对她前世的举动很是赞许,也很是钦佩。
但是她就是要大逆不道,她要写打油诗骂杨角,以后她还要写打油诗骂宋儇。
她觉得她待在这所谓的楚娘娘手底下,这一天会实现的。
不过目前需要解决的危机是,她们兄弟姐妹四个人好像要背上债务了。
本来来到医馆,是给阙英卓看病的,但是卫霜瞧了阙之桃半天,最后上手为她把了脉。
“你有些感冒。”
阙之桃眨巴着她圆圆的大眼睛,“何为感冒?”
“就是伤风,你也得吃药。”
而谢灼此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还在欣赏着传说中的娘娘钱,黄橙橙而又小巧的铜钱看着确实赏心悦目。
全小田一脸骄傲,“好看吧,比那黑绿黑绿的好看多了。”
胡似七又仔细的给阙英卓检查,最后卫霜从楚旋哪里拿来了一瓶抗生素类的药物,还有几包感冒颗粒,
阙之桃看的眼睛都直了,“这装药的盒子怎么如此之独特?怎么五颜六色的,还带点绿?这是怎么染上去的啊?”
阙语堂好奇的看着他要吃的白色药丸,“这药丸为何是白色的?真是好生奇特。”
阙之桃更疑惑,“为何我的药和大兄的不一样,要入水饮之?”
卫霜的回答简单而果断,“因为你们得的病不一样。”
阙英卓就着一碗水将药吞了下去,又略微的苦涩感,但是可以接受。
阙之桃甚至喝她的药喝出了丝丝甜味。
卫霜转过头,将一账单放在桌子上,淡然道,“忘了告诉你们了,楚娘娘的仙药也是要钱的。”
谢灼还在欣赏很对她审美的娘娘钱,“敢问多少钱?”
卫霜这才想起来,“忘记了你们还不认识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于是她转头对着胡似七道, “你给他们读一下。”
胡似七拿起账单,“患者阙英卓患轻度肺热,需抗生素药物服用三天,一日三次,三天后再观察是否需要再度服药,一粒药1000钱,患者阙之桃患感冒,需服用感冒冲剂一天,一日三次,一包感冒冲剂200钱。”
谢灼快速的在脑子里计算着一日吃三次,一次一粒,一天3000钱,三天就是9000钱,再加上那什么感冒冲剂的600钱。
而今天那个小郎君说过,他们一个月的工钱才210钱。
而岳县只接受娘娘钱。
胡似七又问,“这笔钱是记在阙英卓身上,还是?”
谢灼心情崩溃的将娘娘钱放在桌上,“记我们四个人。”
阙语堂算学不好,他尚且不明白他们欠了医馆多少钱,他还一脸天真的问,“9600钱我们四个人一起还,应该要不了多久吧。”
阙之桃算学一直是不错的,毕竟要学执掌中馈的娘子怎么能算不明白账呢。
她看着自己傻乎乎的二兄,无奈道,“阿兄,岳县做活的人一个月才210个钱,我们四个人一个月不吃不喝也才挣840钱,但是我们还要吃饭啊。”
阙英卓挣扎着起身,“我一个人还便是,你们不必。”
谢灼按住他起身的动作,“无妨,四人一起还钱快一些,只要你的病能治好,花再多的钱都是使得的。”
胡似七出声提醒。“欠县衙的钱,要每个月按时还款,否则要进信用黑名单,连续黑名单三个月,直接赶出岳县,若进了一期黑民单,将来选管事,工厂管理人员。”说道这里她顿了顿,“就是往上头走,就没有资格。”
谢灼揉了揉太阳穴,好的,开局先还债。
为了还债,努力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