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贵和五保已经从两个为了吃肉而月光的小少男, 变成了一个工厂里的小班长。
唯一没有改变的,那便是仍然爱吃肉。
五保和李富贵可以说是岳县里的老人了,后面来的都不及他们两个资历深, 因此他们之前每次路过那大门, 瞧见有投奔的流民满脸惊恐害怕的走进岳县大门, 都会语重心长地同他们说:“你们这是来到了福窝了,不需要再害怕了。”
和李富贵不同, 五保是孤儿,也没有姓氏, 当初户籍重新登记时,他也被提议过要不要加自己的姓。
五保想了想,他被叫做五保十来年了,突然间在前面加一个姓,叫李五保, 或者张五保听起来也怪怪的。
况且他实在是不清楚自己的爹娘姓氏名谁,索性就将五作为姓,就叫五保。
就是因为五保是个孤儿,故而没有烦人的公婆,没有讨人厌的亲戚,况且他本人没有什么姓氏要继承,这对有些娘子来说,是十分令人心动的在外条件。
剩下的只需看五保本人人品如何。
就连从前爱给人牵线搭桥的罗小翠也时常望着天感叹,现在的时代是真的变了,从前五保这样的郎君哪里会有娘子瞧得上,如今那些娘子宁愿和五保这样的孤儿吃个饭, 也不愿意和那些个父母都在的郎君见上一面。
并且现在的牵线搭桥和从前又是大不一样,岳县受楚旋的思想影响, 娘子们的气性可谓是相当的大,个个都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思,时常在接触的过程中就甩脸走人,也不像从前那般在乎什么名声。
再加上一些随遇而安不成亲的,还有一些成亲了又和离的,还有一些单身生子的,使得罗小翠成天长吁短叹。
罗小翠干了一辈子媒人这差事,心中竟生出几分使命感来,她深刻的为岳县的将来感到担忧!
杜月桂在回家的路上步履匆匆,却没想到是从前的媒人一把手罗小翠将她拦住。
杜月桂整理了自己的一下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罗阿婆,有什么事吗?”
罗小翠没成想自己运气这么好,竟碰到如今的县令下班回家,她说:“杜县令,我有个担忧,虽然我不知道这担忧对不对,如今,岳县成婚的人可少了!”
杜月桂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道:“纵使成婚的,和离的也不少。”
罗小翠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你想,这成婚的人少了,生的孩子便少了,这样下去人越来越少,早晚有一天咱们大新不是得灭绝了?”
罗小翠有些紧张的看着杜月桂,她自认没有什么文化,纵使上了扫盲课,认了字,还是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杜月桂倒是有些诧异罗小翠能提出这样的问题来,而且还专门找到她来问。
她不禁想起当初楚娘娘的一句话,顶层的女性越多,底层的女性才会想要去模仿。
杜月桂笑着回答:“罗阿婆倒是让我有些出乎意料。”
罗小翠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活了这么多年,没成想自己还有脸红的时候。
罗小翠答道:“我现在岳县很好,我很喜欢圣人!所以我想大新一直这样好下去。”
这倒是罗小翠的实话,待在楚旋的治下好不好,是肉眼可见的。
杜月桂耐心地说:“罗阿婆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你只瞧见成婚的人变少了,却没发现孩子变多了。”
这可把罗小翠问住了,她恍然大悟。
成婚不是目的,目的是增加人口,只要一直有小孩出生,那么大新就觉不可能灭绝。
罗小翠揉了揉脑袋,“杜县令,你等我稍理理。”
罗小翠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崩塌了,都得到了重塑。
因为杜月桂告诉她,婚姻制度总会有一日会被取消,虽然不是现在。
并且在未来,孩子也不会从女性的身体里出生。
罗小翠哪里听过这样的言论,当场就不会说话了,回去一个人默默的消化了好久。
杜县令和她说,但是这个未来会在非常遥远的未来,她们肯定是看不到了。
杜月桂还不知道这次简简单单的谈话让罗小翠三观实实在在的重塑了一回,熟悉她的人都觉得罗阿婆最近变了。
不爱给人说媒了,也不爱劝人成婚了,每日只见她对着天空喃喃自语道什么女人不用生孩子之类的话。
*
大楚。
王婉将沈舒兰留在扬州,一是为了让她在大新读书考试,二则也是为了像大新表明自己的决心。
王婉虽很喜欢大新的生活,但是她不可能就这样留在大新,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此她必须回到楚国去。
沈舒兰的父亲犹豫道:“阿娘当真下定了决心?一旦上了大新的船,我们可就下不来了。”
说完,他又说:“将舒兰一个小娘子留在大新是不是太过于草率了?阿娘怎得在她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不留。”
沈舒兰的父亲知道王婉从不做错误的决定,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沈舒兰,她才十几岁,在这之前因为天下大乱,她从未离开过自己的父母,但是突然的,她便一个人为了沈家去做了人质,留在了陌生的国度,身边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他都不敢想象沈舒兰的心中有多害怕,有多慌张。
王婉淡淡地说:“她已经十几岁了,有手有脚,莫非不会穿衣不会吃饭不成?需要什么照顾,这样的事多一个人知道便是多一分风险,我在大新待的这段时间,发现的大新很安全,也不歧视女子,我让她留在大新不光是为了让她作为人质换取大新的信任,更重要的是让她考上大新的大学,将来好做官,到时候我们去到大新的时候,也不至于一切从头开始。”
沈舒兰的父亲瞪大了眼睛,“舒兰,让舒兰考官,她能做到吗,她从前虽读过四书五经,但是别的她便也没读过了。”
王婉回道:“事已至此,我相信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