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尔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过家了。
再过两个月就要打仗, 所以邓尔等人被允许分批放假,可以回家待上好几天。
邓尔的家从原来的红花村,到仙安山, 再到岳县, 最后到丘江县。
她的娘亲做了如今是丘江县的县令好多年了, 几乎年年都受到了圣上的表扬,说她将旅游业搞的好, 丘江县也治理的很好。
这一点,邓尔很是自豪。
邓尔本来想着要不要给家里人写封信, 说一下自己要回去的事。但是想了想。
阿娘事务繁忙,还是不要提前通知了。
邓尔就这么带了点东西坐上了长途马车。
扬州到丘江县的长途马车才刚刚开通不久,邓尔还一次都未坐过。
邓尔运气好,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就被捡回了仙安山,作为孩童每日都有鸡蛋牛奶, 肉也并未少了她吃,所以邓尔的个子在娘子之中算是很高的了。
再加上这些年在军中的常年训练和锻炼,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壮硕。
邓尔带着自己简单收拾的东西买了票,上了车,她一上车以后,车上原本坐着的几个人瞬间都安静了。
整个车厢的气氛变的异常的沉默。
造成此源头的始作俑者毫不知情,只当这车上的大家都不爱说话呢。
邓尔闭眼小息,她旁边的一个娘子正好想问坐在她对面的郎君拿水壶,接过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邓尔,邓尔的双眼睁开。
小夫妻一下子就吓的前言不搭后语,“这位娘子.不好意思, 我不是故意的。”
邓尔露出疑惑的表情:不就是不小心碰到了她一下吗,至于这么害怕吗。
“没关系。”
随后车内比方才更加沉默。
但是由于邓尔没有再闭眼睛, 加上一路上闷着不说话确实也非常的难受,车上的人都试图说起话来。
众人见邓尔并没不悦,逐渐声音也大了一些。
“你们都不知道吧,丘江县今年年底每个人都要发钱呢。”
“当真,我为何不知道?”
“得要户籍是丘江县的才得这个钱,一个人100个娘娘钱呢,说是今年的旅游业搞的特别好,财政收入好,为了感谢大家为旅游业作出的贡献。”
“害,你还别说,我为了这旅游业硬是将我家那宅子改成了民宿,还去申请了那个什么住宿资格检查,得了许可证呢。”
“谁不是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说起丘江县的好来。
邓尔虽然没有接话,但是也都听在心里。
看来阿娘把丘江县打理的很好,百姓都在称赞她。
马车一路疾驰,到达目的地。
丘江县的车站也是刚修的,邓尔按照车站内的指示出了车站后,站在门口,两眼满是迷茫。
丘江县似乎和她前几年回来的时候大不一样了,至少现在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家。
怪尴尬的。
邓尔摸了摸鼻子,在原地站了三秒,决定找个人问问。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飞快的窜到她的面前,他问:“娘子可是第一次来丘江县,找不到路?”
邓尔尴尬的点了点头,她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丘江县,甚至她还是丘江县县令的女儿,但是她确实找不到路。
那男人欣喜道:“那娘子可愿意坐黄包车?娘子说个地方我准能找到,这丘江县就没有我找不到的地方?”
邓尔愣住了,竟然还有她不知道的词汇?她可是常驻扬州的人!黄包车是什么东西?
那司机也许是瞧见邓尔惊呆的表情,他笑着解释道:“这黄包车是丘江县特有的,因为这里常常都是别国的人过来旅游,好些娘子郎君就不爱做公共牛车不愿意和别人挤一处,因此才有了咱们黄包车!”
邓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见了几辆她没见过的车?应当算是车吧,停在附近。
好些个人都在拉客,其中还有几个身强体壮的娘子。
而且还能瞧见那些个打扮明显不是大新的人坐在这所谓的黄包车上。
邓尔这才明白,原来这车是人拉的。
其实邓尔一出车站就已经被这些司机们看见了,但是奈何她看起来实在是有点凶,头发又短,因此好几个司机都不敢上前问。
邓尔点了点头,但是还是未直接报家中的地址。
难得回来一趟,她不想太过于引人注目,她说了一个离家不远并且熟悉的地方。
那司机连忙将车拉过来,说了一声,“好勒,那您坐好了。”
邓尔第一次坐这样的车,新奇之余又好奇这司机是否会吃不消,于是她问,“你这样每天跑车,身体受得住吗?”
那司机语气轻松,“所以说这温县令好啊,她规定了我们工作的时间,不能超过六小时的,而且将价格也统一了,避免有人恶意涨价或者低价,我这样每天跑个六小时,挣的钱足够一家人吃喝了,还能余下来钱呢。”
这样邓尔大概猜出了个眉目,这黄包车是专门给那些来旅游的人坐的,那些人出门习惯了坐轿子,习惯了养尊处优,所以价格自然不会低。
邓尔又问:“那你们这车是如何来的?”
那司机似乎是难得见到这么健谈的客人,他道:“这黄包车司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当的,温县令当时说了,这司机代表的是咱们丘江县的形象,所以那些个爱说脏话的,素质不好的,都不能当,我当时去报名,报名的人可多了呢,男男女女的都有,我可是经过层层选拔才出来的。”说道这里,他的语气还带了一丝骄傲。
“这车也是县衙统一发的,我们交一些钱便可以用了,不过当时县令也说了,这黄包车的生意做不了几年就会被淘汰,以后会出什么自行车和三轮车替代,唉,我也不懂,不过现在现在有活干,有钱赚就是好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邓尔回他:“你倒是乐观。”
那人又说,“这年头,不乐观如何活得到现在啊,幸好我运气好,来了大新啊,我以前就是专门帮那做官的家里做打杂的,一天除了睡觉都不让休息,那么重的箱子,我一只手就得抬一个,每天没日没夜的抬,现在拉车我都觉得轻松呢,虽说客人您比一般的娘子重些,但是拉着都轻松,这个车,温县令说过,是有个东西,能够让我们省力,保护我们的腰。”
邓尔的眼睛看着前方,“以后都会越来越好的。”
“这是当然,这日子比以前不知道好多少。”
和司机聊完天,邓尔发现这黄包车生意还真的怪好的,有时候不光是外地游客要坐,就连本地人有时候有什么急事也会坐。
到达目的地,那司机笑嘻嘻地说:“十个钱。”也许是怕邓尔质疑他的价格,他又解释,“价格都是统一的,拉到这就是十钱,若是拉到前头过了安井街那就得十五钱了。”
邓尔数了十五个钱给他,转身继续朝着家中走去。
然后邓尔就发现,大门紧锁,她手里的钥匙竟还打不开。
邓尔:?换锁都不通知她?
无奈,邓尔只得在原地等待,她又不想搞的大张旗鼓的,让别人都知道温县令的女儿回家来探亲了。
邓尔左等右等,将门口的落叶都数了个遍,才等到她的大兄邓大郎邓宏回来。
邓尔是当兵的,眼神极好,她远远的瞧见邓宏的一个人不知道在傻笑什么,耳朵也是红的。
邓宏走到邓尔面前,惊讶的看了邓尔好半天,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二娘!真的是二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邓宏也许久没有见到邓尔了,当哥哥的自然是想妹妹,欣喜的就要去开门。
邓尔幽幽地问:“你们为什么换锁了不告诉我,我都打不开门。”
邓宏一脸茫然,“换锁,没有换锁啊,阿娘阿耶就是怕你突然回来,锁一直没换的。”
邓尔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钥匙。
她竟然拿错了!难怪打不开!
邓尔想起方才邓宏那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好奇又八卦地问:“大兄,方才我瞧见你在路上傻笑,你笑什么呢?”
邓宏呆愣了一下,随后否认道:“哪有傻笑,我没有。”
“你是在质疑当兵的人的视力?”
“就.就是最近认识个一个娘子,今天一起看了报喝了茶。”
邓尔走到自己的房间里,发现她虽然很久没有回来,但是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邓宏说:“你的房间我和阿耶每周都要打扫一次,你就放心的住吧,都是干干净净的。”
邓宏问:“要不要告诉阿耶让他早点下班回来?”
邓元德如今依旧在食堂工作,只不过是从岳县的食堂变成了丘江县的机关食堂。
每日工作量不大,因此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打理家中事务上。
温叶每日回家就能吃上热乎的可口饭菜,吃完饭邓元德邓宏自觉的收拾碗筷洗碗,给温叶烧水洗澡或者泡脚。
总之家中的杂事邓元德处理的很是妥帖。
有时温叶在家中请客,邓元德也是准备好饭菜,懂事的不上桌,不去打扰。
邓尔坐下休息,“不用了,反正等会他们就都回来了。”
邓宏蹲下去将邓尔带来的衣服叠好,一边说:“阿耶是过会就回来了,阿娘就不一定了。”
邓尔知道温叶很忙。
就这么等啊等,终于等到邓元德先回来了。他一进门就问:“大郎,我怎么瞧见二娘的房间窗户开着?这样要进灰的。”
邓尔立马窜出来,“阿耶,我都回家了,窗户自然是开着的。”
邓元德和邓宏一样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二娘,真是二娘!你回来了!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今日都没准备你爱吃的菜,你要待几日。”
邓元德越说越激动,随后转身就要往外走,“我去买点你爱吃的菜。”
邓尔笑道:“阿耶,这个点了哪里还有卖菜的,今天就将就随便吃点吧。”
随后父子二人进了厨房忙活。
温叶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突然回来了。
温叶将邓尔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最后说了句”“你都瘦了。”
邓尔:?我体重明明还涨了。
邓尔抱着温叶的隔壁,“阿娘才瘦了呢,你瞧这胳膊都变细了。”
温叶摸了摸邓尔的脑袋:“没办法,县里事情太多了。”
一说起丘江县来,邓尔就络绎不绝的说起自己方才一出车站大门,都不知道往哪里走,最后是坐黄包车到的安温巷,然后走路回的家。
温叶问:“他收了你多少钱。”
邓尔老老实实:“十个钱。”
温叶这才满意道:“这个价格是对的。”
母女俩聊天的过程中,邓元德和邓宏就将饭菜都端了上来,邓尔咂舌,“阿耶,我说了晚上随便吃吃,怎么做这么多菜。”
“你好不容易回趟家,怎么能随便吃吃?”
吃饭时几人又聊起最近的形势,邓尔说:“过不了多久就要打仗了,所以这才让我们分批放假回家呢。”
说起打仗,另外三人的表情都沉重了些,毕竟打仗是很有可能要死人的。
邓尔又说:“最近科研部又搞出来新的武器,我们上战场大多用武器,不是人去冲,你们就放心吧!”
“我会活着回来的。”
入夜,温叶和邓尔两人单独说话。
邓尔看着温叶头上的几丝白发,心疼道:“阿娘都有白发了。”
温叶对此倒是毫不在意,“人始终都会老的,有白头发也是正常的。”
邓尔切了一声,“阿娘黑眼圈也好重。”
温叶无奈道:“现在正是大新发展的关键时机,怎么能松懈,丘江县都又得写下一个五年计划了。”
邓尔在床上打了个滚,“希望这次次能打最小伤亡的仗,拿下吴国,这样那些吃不起盐的百姓就有盐吃了。”
温叶也点头,“这样就可以建码头,许多东西就可以海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