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光耀死了?大军节节败退?伤亡惨重?”
王冲荣不可置信的捏着自己手里的军情报, 半响都未动,他呢喃道:“不应该啊,血雨幻光明明是可以躲避的, 明明已经研究出了血雨幻光的躲避之法, 为何会如此?”
王冲荣赶紧低下头继续看那军情报上还说什么了。
“大新似乎有了一种新的武器, 能在无形之中贯穿人的身体。”
王冲荣将军情报揉成一团,重重的甩了出去。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大新不光只有血雨幻光,高羡送来的那批弓箭甚至都没有机会排上用场。
居然可以无形之中贯穿人的身体, 江光耀刚刚下令出击,就这样被击中了眉心,当场死亡。
王冲荣起身想要继续思考着对策,一定会有躲避的方法的,血雨幻光能躲过, 这无形能贯穿人东西的武器也一定能躲过!
或许是太过于愤怒和惊讶,又或者是他起身太猛,总而言之,他猛的站了起来后,觉得大脑一阵恍惚。
“圣人,圣人!”
“太医,快传太医!”
“圣人晕倒了。”
*
打了胜仗,张傲云说要吃好的,那便真的是要吃好的。
江光耀原本要守的这座县城叫白义县,江光耀一死,胡倒猢狲撒, 那些个士兵群龙无首,自然不成气候。
他们逃的逃, 冲的冲,投降的投降,总之场面十分混乱。
最先投降的便是那些个越国和南国的兵,本来守护的就不是他们自己国家的国土,性命当前,自然是投降。
这次抓的俘虏其实不算少。
张傲云大手一挥,这些人全部带回去江南改造一番再挖煤去。
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屹立在白义县的门口,黄新苗熟练的掏出播音喇叭,准备说着这几天她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的台词。
“你们要不要投.话还未说完,就瞧那城门从里头被打开了,只不过走出来的只有一个人。”
黄新苗茫然得转头看向张傲云,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这是闹得哪出?
张傲云双手环抱,瞧着那瘦的身上的衣裳都快挂不住的男人慢慢地往前走。
那男人确实很瘦,脸颊十分凹陷。
他似乎是走的有些急,他捂着胸口喘气问:“若是投降,可否请大新的军队不要进白义县劫掠了,白义县实在是很穷了,没有可以给诸位抢的东西。”
黄新苗走上前,瞧着这个瘦的过分的男人问:“你是何人?”
那男人虽然瘦的快没力气,但也十分标准的行了个礼,“再下白义县县令,郑代士。”
古代消息传递缓慢,即使已经将吴国的好些地方打下来了,郑代士也不知道大新的军队打了胜仗也从不进城抢东西。
张傲云骑在马上,语气冷淡地说:“大新的军队,从不劫掠百姓。”
郑代士眼睛睁了睁,“这是当真?若真如此,白义县愿意投降。”
城门打开来,白义县似乎比前面的几个县还要穷些,黄新苗瞧着路边那些个骨瘦嶙峋的百姓,心中也是十分不忍。
江南太久没见过这样的百姓了。
张傲云在城门口往里头看了看,问:“白义县就这些人?”
郑代士虚弱地说道:“不是的,将军,有一些百姓在屋子里.不是他们不出来,是.是因为他们没有衣服穿。”
“没有衣服?”
郑代士似乎也有些羞愧,他说:“很多百姓家中只有一套能够蔽体的衣裳,谁要出门,便给谁穿。”
黄新苗转过头问道:“你不是白义县的县令吗,为何白义县比我们打下来的其他几个县城还要穷?”
郑代士苦笑道:“白义县的粮食都被收走了,军粮要够数,其他的县令贪了粮食,又贿赂了收粮食的官,那收上去的账便对不上,为了将帐填平,便来强征了白义县的粮食,我反抗和质问无效,便只得将自己家中粮食交给他,让他少收百姓一些。”
张傲云没直接信这番说辞,给旁边的女兵使了个眼色,县令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但是百姓的话一定是真的。
这次打仗是动了真格,所以不光有伤员,也有牺牲的人。
张傲云平时那么寡言少语地一个人,硬生生的将那些快不行的士兵的愿望一个个的记了下来,她蹲下身,不厌其烦的回答着每一个人。
众人瞧着他们心里都很不是滋味,但是他们清楚,大新经很强了,否则打起仗来,怎么可能才死这么点人呢。
受伤的人需要及时的被治疗,也需要有个地方休息。
很快,那女兵回来了,她对着张傲云轻声耳语了几句。
张傲云这才转过头,对郑代士说:“大新会派人接官白义县,在大新的人来以后,你便不是县令了,你可接受这个结果?”
张傲云对于这些个县令一向是没有什么耐心的,毕竟这一路过来,竟未遇到一个待百姓好的县令,如今遇到了一个正常一些的,张傲云心想,若是他顺从,便留他一命,若是他执意的要占着这个县令的位置,那么便下地狱去做县令吧。
郑代士似乎早已知道了这个结果,他从容道:“将军肯留我一命已是万幸,那里还敢奢求什么别的。”
收粮一事几乎搓磨掉了郑代士所有的对于吴国的希望,以及自己作为县令的骄傲和尊严。
白义县的粮食被收走了这件事,几乎是把他的尊严狠狠的踩在了地上。
张傲云问:“可否寻个能够休息的地方?有些伤兵需要休息,还有寻几个娘子过来洗干净手帮忙打下手,我们要在煮点食物分给百姓吃。”
郑代士凹陷的脸颊此刻因为他惊讶的表情更加凹陷,“分给百姓吃?”
张傲云点头,“放心,郑郎君也是有份的。”
郑代士慌忙摇头,“不不不,不是因为这个,我惊讶是因为。”
邓尔接过话,“是因为没见过我们这样好的兵是吧,这就是我们大新的兵!”
伤兵被安排进了郑代士所住的县令府,当然,郑代士所住的县令府也是给人一种房子不小但是很灰扑扑的感觉。
郑代士的娘子和女儿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进来,被叫出来的时候吓的不敢说话。
十来岁的小娘子也是瘦瘦小小的一个。
邓尔瞧见郑代士的娘子和女儿,心中有不忍,蹲下去摸了摸她的头,顺便塞了快她阿耶做的饼给她。
郑代士的女儿先是看了看自己的阿娘,随后又看向郑代士,这才接下那块饼。
“谢谢阿姐。”
郑代士也谢邓尔,“多谢这位娘子。”
好些个好帮忙的娘子很快被找来,她们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衣服上打了些布丁,几个人都有些拘谨。
不过好在手脚很快,做事也很麻利。
县令府门口很快支起了大锅,有了郑代士这个风评良好的县令在,拿户籍登记这件事进行的还算比较顺利。
登记一个人便可拿一个土豆或者红薯,不可以给其他人当场吃完。
当然郑代士全家也是如此。
纵使那人身合同保障书就等于卖身契,他现在不想签也得签。
几个来帮忙的娘子期初很是忐忑,总是这郑县令是个好县令,但是她们却摸不准那大新的军队是不是个好军队,一下指名要几个娘子过去,实在是很让人多想的事情。
但有一个娘子说道:“只让洗了手,想必真是让去帮忙做饭的。”
帮忙做饭是真的帮忙做饭,但是这食材,她们怎么从未见过啊。
几人原本以为这东西是煮给那大新的军队吃的,结果有几个女兵过来说是煮给城里的百姓吃的。
几人惊讶道:“这位兵.娘子,真的是煮给白义县的百姓吃的吗?”
她们还未见过女人做士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陶春点点头,“定是给你们吃的呀,你瞧瞧你们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你们以后就是大新的劳动力了,可千万不能饿死了。”
几个人不懂劳动力是是什么意思,只能懵懂的点头。
土豆和红薯一个煮熟以后是给百姓吃的,但是士兵们今天晚上定是吃好的。
这一点张傲云承诺过的不会变。
整个白义县最大的屋子便是县令府,张傲云便借了这个场地给大家吃饭休息,借了人家的地方却不叫人家吃饭属实不太礼貌,因此郑代士一家也得到了吃大锅饭的机会。
至于那伤者,行动不便的,自是安排了人去喂饭。
郑代士期初还怕这一大群人进来会不会很嚣张跋扈,结果发现这大新的兵士相当的有礼貌,一个劲的和他说借用宅子休息几晚,打扰他们一家人休息了,而且不会乱碰他的东西,屋子里住不下的,便就在走廊上,院子里休息。
郑代士对大新瞬间有些好感蹭蹭上涨。
郑代士和女儿还有妻子三个人都打了三碗菜,得了三块被蒸软的饼。
本来三个人就想学那些个士兵原地坐下就开始吃,但是邓尔觉得她们霸占了人家的屋子休息,还让主人家坐地上吃饭,这感觉实在是像在欺负他们一家人。
因此还是决定招呼他们进屋子坐着吃,屋子里的大桌子坐的都是队长及其以上人物,当然大部分都是娘子。
郑代士馋的快要流口水,一口饼刚准备咬下去,就瞧见那邓队长急匆匆的来让他坐到屋子里面去吃。
郑代士:.其实坐地上吃真的没什么的,我现在就想赶紧吃饭。
郑代士的娘子叫魏程慧,她小心翼翼的坐上了桌子,瞧见张傲云开始吃了以后才动的筷子。
其实魏程慧对张傲云很好奇,不光是她觉得张傲云似乎在哪里见过,更重要的是,张傲云是个女人竟然可以做将军,而且她手底下那么多的女兵,瞧这桌子上坐的想必都是军中领头的人物,但是娘子偏多。
并且。
魏程慧抬头瞧着朱邪越,还有个草原人。
很快魏程慧就没心思想别的了,因为这碗菜配上软乎乎的饼吃实在是太香了,这里头的东西和那要发给百姓吃的东西似乎有点像,里头还有肉。
实在是太香了!
郑代士的女儿郑汶牵也大口大口的吃着,总之这一家三口吃上了就没再顾得上说话。
这一幕朱邪越看着还挺有感触的,她在扬州待了这么些年,早就对大骊的官僚体系十分的了解,郑代士一家几乎可以是代表着整个白义县最富有的人,但是他们都尚且饿成这个样子,那别人呢。
她解救了一个白义县,还有数千个白义县,但是却不是每个白义县都有郑代士。
总是,先快些拿下吴国,将盐的价格降低下来,让百姓都能吃到盐巴,朱邪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