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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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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成功决定要打入世界羊毛市场,

现在这个年代,正是羊毛贸易方兴未艾的特殊时间节点。

英国开始小批量向周边地区出口羊毛,但因为整个欧洲都对羊毛有着海量的需求, 供应完全没有办法填补巨大的空缺。

澳洲大陆可谓是天选养羊之地。

不仅青草甘甜,气候宜人,而且临近大海, 运输极其便捷。

郑成功是这么打算的:“我们需要购买小绵羊, 很多很多的绵羊,将它们培育成适合本地成长的品种, 而后将羊毛贩卖出去。”

苏刘义满腹狐疑道:“就这么简单?”

这其中的利润怎么可能与蔗糖相比?

“当然不是”, 郑成功忽然微微一笑,“羊毛本身的价值, 在我们的全部盈利中只能说是沧海一粟。”

旁边的陆秀夫等人望见他此刻的神情,就知道自家延平王要开始坑人了,当即竖起耳朵倾听。

就连赵昺都放下了手头的设计图稿,登登跑了过来。

没错,就是设计图稿。

小皇帝近来读书之余, 忽然迷上了丹青。

陆秀夫一向鼓励孩子发展自己的爱好, 当即就开始握着他的手,教他运笔入门。

小陆相公本人的丹青, 虽然称不上当世知名, 但也是能称得上登堂入室的水准,结果到了赵昺这里,就变成了……

非常黑白线条极简的暴漫风格。

天幕上,新皇帝王莽直呼内行, 仿佛一夜之间送他回快乐老家。

就很适合做成表情包!

郑成功倒是受这些黑白画启发, 让赵昺绘制一批崖山领袖们的头像, 到时候印刷在钱币上。

赵昺现在正在画张世杰。

可怜太傅大人,一代英气勃勃、丰神俊朗的美男子,剑眉星目,冷峭挺拔,堪称当世武将中长得最俊的一个。

然而到了赵昺手底下,却宛如欠费停机,登时就变成了熊猫眼,八字眉,黑洞嘴,猕猴腮,鼻子朝天,头发根根竖起。

张世杰本人看到之后,表情甚是精彩。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一张人脸上能集中这么多的丑元素,丑出了新高度,丑得画风清奇,丑得别具一格!

张世杰伸手揪住小皇帝,要请他吃一顿板子。

小皇帝姿势灵活,挣脱他,一矮身子,呲溜一下就滑到了陆秀夫身后,大呼道:“丞相救命!太傅要打人了!”

张世杰目光凉凉地移向小陆相公。

“咳咳”,小陆相公按住他的手,竭力端出一副严肃的姿态,“其实……”

然而,张世杰此刻手中还举着那张画,就放在自己脸旁边。画上的黑洞嘴猕猴腮,和张世杰本人的颜值一对比,效果是致命的。

众人:哈哈哈哈哈。

陆秀夫:哈哈哈哈哈。

他顿时笑不可抑,笑声温柔又动听,像清澈的碎玉飞雪,轻轻落在海浪深处:“其实……乍一看还挺好的,很有记忆元素。”

张世杰汗颜,你是想说这头像丑得让人终身难忘吧!

陆秀夫见状,握住他的手,安慰他说:“没事,世杰在我心中还是好看的。而且看多了这个头像,再看你本人,就会觉得特别以及格外的好看。”

张世杰无语,你哄人也不能这么哄吧。

他在旁边继续监督赵昺画画,想看看小皇帝到底还能带来多少惊喜。

赵昺这次一口气画完了陆秀夫和郑成功的头像。

他的绘画水平呈周期性波动,极具不稳定性,上一次作画可能还是美人,这次很可能就变成狂野的魔鬼了。

还好,陆、郑二人的画风都相当正常,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巧妙。

毕竟是新宋的救世主,还有小皇帝最喜欢的老师——

张世杰不算,虽然他名义上是太傅,小皇帝的师傅。但在小皇帝心目当中,此人已经变成了成天和自己抢夺丞相注意力的头号带恶人了,才不要给他好好画!

感觉自己受到了极端区别对待的张世杰:?

算了算了。

他在这种问题上,向来有一个朴素的判断原则,那就是,不管自己好不好,反正君实没问题就行。

陆秀夫还真被画得挺好的。

小皇帝花费了巨大的心思,细心雕琢,尽力还原了陆、郑二人的风骨。

小陆相公清朗如月,温和似水,抬眸远望间,犹是江南春三月的花枝流莺,璃玉新蕊。

延平王意气轩昂,红衣昭昭,席卷成旭日光耀的一缕华光,通天彻地,燃烧了五湖四海。

张世杰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同意了让赵昺用这些头像印钱币。

毕竟纸币也印不了太多,类似绍兴年间的会子钱,真正占据大头的还是通宝货币,就随他去吧。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在往后的十年间,自己的黑洞嘴猕猴腮头像,将会以风一般的速度,传遍世界各地的每一个角落,堪称无人不晓!

凡有人迹所到之处,都有这个魔鬼般的头像在出没,许多外国人还以为发现了新物种,都在啧啧称奇。

十年后的张世杰:“……”

他娘的,好想穿回来把此刻点头同意的自己掐死啊!

此事究其原因,还是源于陆秀夫的“润物细无声”汉学传播策略,在每一处他们抵达的地方,都全方位无死角地浸入汉文化。

光是开设学宫,进行课程教授,已经远远不够。

毕竟不是每个土人都愿意识字、愿意过来上学的。

但土人们总要吃饭、穿衣、祭祀,总要学会花钱买东西的吧!

而且,他们现在已经初步完成了军火发展,准备向众多文明开化的地区进发,这就更有必要进行浸入式文化策略了。

于是,不仅是纸币,所有流通的银钱铸币也都被尽数印上了崖山众领袖的头像,也就是赵昺、郑成功、张世杰、陆秀夫、苏刘义。

因为正好有五种钱币面额,每人摊上一种,张世杰的黑洞嘴猕猴腮头像,恰恰对应了一元银币,流通范围最广,很快就走向了四面八方。

崖山人在澳洲大兴土木,建立起了一座海港之城,又开始造港口、修路、创建宫阙。

大量外岛的人群被一船又一船地运送到此处,开工建设,就此定居。

后来,随着此地建设日佳,不断繁荣,四面八方的使者、商人、游客,也都不断来此交流,城市数量也在飞速地增加。

但不管什么地方,人们衣食住行的每一个细节,一定充满了汉元素。

衣冠自然是以汉人华夏衣冠为主。

土人们经常要干活,穿不了汉服。

陆秀夫就拿郑成功后世军队的赤甲衣图稿改了改,设计出了一系列印着汉字的轻便短衣,诸如“宋”、“汉”、“仁”、“义”、“忠”,等几十个凝聚着重要人文思想的汉字均在其中。

颜色也多种多样,澳洲土著文明本就喜欢扎染,有着各种颜色的染料,加上南宋的织染业本就特别发达,这下赤橙黄绿青蓝色都搞出来了。

陆秀夫又觉得,光是印汉字,未免有些低调。

所以灵机一动,干脆将张世杰的黑白猕猴头像也印了上去。

别说,虽然它很丑,但看久了居然还有一丝可爱。

崖山技术骨干中,一名经验丰富的印刷老匠人,和一名擅长纺织的资深女工合作,将雕版印刷机改进了一通,变成了可以直接印刷在衣服。

从此,制衣业的生产力得到了大大的解放。

无数印着张世杰黑洞嘴猕猴腮形象的衣服,很快被大批量制作出来,发给了澳洲所有居民。

众人穿着七彩的汉字短衣,不仅十分美观,而且还很易于管理。

郑成功也做了一批制服,给他的「山五路」金木水火土,「海五路」仁义礼智信,一共十个商行。

商行成员四处开展贸易,带着张世杰的头像走向全世界。

太傅大人:“……”

原来唯一受伤的只有他!

陆秀夫继续开展汉元素建设。

虽然在饮食方面,只能因地制宜,选择本地素材,却可以在人群聚集之处,摆放了大量的宣传牌和科普海报,展现出汉人美食的博大精深。

由于许多人完全不认识汉字,只能以图片的形式展现。

张世杰的黑白头像因为面貌搞笑,绘制简单,直接就被放在了宣传画板上,当作一系列演示绘画的主角。

陆秀夫甚至还遣人制作若干张世杰的等身立牌,放在城池各个角落和交通要道,专门给人指路。

太傅大人:“……”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张世杰的立牌颇受欢迎,外来客们根本没见过如此有趣的东西,经常围拢在一块,对其指指点点,好奇这究竟是什么生物。

城市中的所有住宅也纷纷冠以汉名,使用汉人数字,室内处处贴上汉文标签和识字图纸,道路两边也都挂满了汉文条幅和贴纸装饰。

就连集市社区,都统一换上了带有汉字的篷子。

最引人注目的还要数学宫。

陆秀夫编写的《简明汉语入门教材》,上面绘制了无数生动形象的故事,是一本小人书。

张世杰的形象虽然压根没在这本教材里出场,但因为学宫门口就有一个他的等身立牌,学生们每天进门,都要望见他的黑白暴漫脸。

顿时看教材里,每一个形象似乎都很像张世杰。

包括但不限于,“一箭双雕”这个故事里的雕,“风吹草地见牛羊”里面的牛羊,还有什么,“后羿射日”的金乌,“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鱼……

反正物种换了无数次,就是没有一次变成人的。

总而言之,所有人只要身在澳洲大陆,那么,从早上睁眼,到晚上入睡,一定无时无刻都沉浸在满满的汉风之中。

核心理念就是进行一种洗脑式传播,铺天盖地,密不透风,不服都不行!

郑成功:!

他顿时受到了启发,陆秀夫这一套操作很有搞头,完全可以推广到贸易中。

已经推出的那些产品当中,关于汉人的烙印还是太浅了。

由于新宋帝国目前还没有国徽与旗帜,赵昺正在设计中,所以暂时先用张世杰的黑白头像。

郑成功让匠人们印出无数的特大号张世杰头像,用粘合剂贴在所有货物上,作为特殊标志。

又把本来是八国外语的产品标签,统统换成了中文,其他七国语言一概删除。

因为知道别人看不懂,还特意在里面附赠了一本陆秀夫编写的《简明汉语入门教材》。

啊这,你说你不会中文?那赶紧学起来!

你说你不想学?那我们可就要卖给别人了!

经过多年的经营和深挖,他们这是纯粹的卖方市场,资源垄断,压根不用担心销量。

郑成功后来甚至将贸易文献的底本都换成了纯中文,西方人也只好捏着鼻子学习。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此刻,郑成功正在向各位讲述羊毛贸易,这一条关键的产业链:“羊毛本身的利润是海量的,轻易就能赚取连城之富,但比起它给我们带来的其他好处,这点利益,却又不算什么了。”

“要开展大规模的羊毛业,能够覆盖大半个欧洲大陆的供应需求,我们必须拥有大量人手。”

“人多了,就会加快城市建设,也会带来新技术的发展,譬如某些提高羊毛生产效率的机械。”

“羊毛不是一个单一的行业,还包括了牧养、纺织、漂洗、运输等,这就会提供大量工作岗位,让所有人都动起来,增加社会活性。”

张世杰听到这里,不觉心头浮现出一丝疑虑:“这么多的岗位,到底需要多少人力?”

郑成功告诉他:“三十万起步。”

张世杰不觉皱眉,这等同于将澳洲除了搞基础建设的一批人外,现有的所有人口,压了一大半上去:“这块大陆如此广阔,资源又如此丰富,若只是集中于制造羊毛一样产物,未免太过于浪费了!”

郑成功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质疑,而是反问道:

“太傅可曾想过一个问题,我们的疆域如此松散,都是一处处星罗棋布的海上岛屿,何以紧密地联成一个完整的帝国?”

张世杰沉思片晌,笃定地说:“自然是依靠君实的汉文化思想教育,让所有人都认可自己的宋人身份。”

“这只是一方面”,郑成功徐徐道,“人心向来如逝水,微妙之处最是难以把握辨别。因此,我们还需要再上一重保险。”

他指向墙上,所悬挂的一张新宋帝国的舆图。

千百里之间,疆域纵横,众多海岛星星点点,此起彼伏,散布在滔天般的白浪中。

郑成功抬起手细细勾勒,将所有的岛屿都串联在一起:

“吕宋岛只产贵金属,占城只产粮食,澳洲大陆只产羊毛……他们都是帝国整条贸易链上的区区一环,出口和生产品种都极为有限,唯有环环相扣,依靠我们,才能存活下去。”

他们依靠火器之利,四处扩张,打下新的领土,实在是太容易了。

可之后究竟如何守住这些土地,才是一个大问题。

郑成功思来想去,觉得必须动用特殊经济手段。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绝了这些领土的独立、反抗之心,因为它们一旦叛乱,失去了完整的贸易体系,无法自给自足,只能是死路一条。

如此沉重的代价,任谁都会再三掂量一下的吧。

当然,以怀柔的文化政策为主,培养汉文化认同,尽量互惠共赢,不走到那一步,才是最好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新宋军团装备齐全,精兵强将,明明可以在西方国家中挑几个软柿子,直接靠武力将对方拿下。

郑成功又道:“我们不必用本土人口进行羊毛生产,只需要「借」一批人过来。”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借?

我们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

一旁,苏刘义拍了拍胸脯,主动请缨道:“讲什么「借」啊,太客气了,到底要去哪里抢,延平王你就直说吧!”

张世杰也道:“还是直接抢来得快。”

就连陆秀夫都点了点头,似是赞同。

郑成功扶额一阵,心想你们都是什么人呐:“这次还真不能抢,只能去借——”

当然,他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是有借无还的那种。

郑成功准备去和印度做一笔交易。

印度别的不多,就是人力资源最多,现在正值德里苏丹国的第一个王朝,奴隶王朝末年。

这个王朝由四十人集团中,权力最大的将军轮流执政,相当混乱,如今已经陷入了最后的崩盘。

战争连年发生,个个都想坐上最后的高位,打得十分激烈。

郑成功准备同将军们进行军火交易,然后得到三十万劳动力,来到澳洲造羊毛。

张世杰神情不悦:“为什么要把军火卖给他们?不如直接趁他们内斗,来个浑水摸鱼,直捣黄龙,把印度整块土地都纳入版图!”

郑成功摇摇头:“打是可以打下来,但我们守不住。”

印度南北部之间自成一个交易圈,完全可以独立存在,无法融入新宋帝国的贸易链条中。

除非长期派兵进驻,以血腥手段进行折磨和镇压,否则很难稳住局势。

这没必要,而且情理上也不合适。

新宋只是需要劳动力和新领土而已,又不是去侵略别人,造成大灭绝的。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着地图:“唯一值得出兵的,是果敢邦这个地方,一处至关重要的海洋枢纽。”

“此事易尔”,苏刘义当仁不让道,“延平王放心,交给我便是。”

“很好”,郑成功又道,“此次我们将派军团前往印度,找几个将军售卖军火。”

苏刘义惊奇道:“为何要分别找几个将军,而不选择一个最强的合作?”

郑成功微笑:“有竞争才有高价。”

苏刘义一点就通,熟练地翻出账本:“哦,你准备和蔗糖产品打入欧洲王室一样,让他们自己卷起来。”

甚至这次还要更可怕!

毕竟王室没买到产品,最多不过丢了点面子,但将军们武器差了竞争对手一截,可是会当场丧命的啊!

苏刘义又道:“你打算让将军们用劳动力来换军火?”

“想什么呢?”郑成功瞥了他一眼,“怎么可能有这好事,肯定是自己花钱买啊。”

苏刘义一脸懵逼:“那三十万人要从何处来?”

“当然是战争难民了”,郑成功带着一丝感慨之色说,“如今印度奴隶王朝打得正热闹,多少人无家可归,我们收留了他们,在澳洲重新安家,也算是一桩积德行善之事。”

苏刘义吸了口冷气,顿觉头痛,折腾了半天,原来竟是要收集难民。

“为什么不直接去那里收人,还白白赔上了好多军火?”

众人:“……”

苏刘义这脑子着实不太聪明的样子啊。

他到底是怎么当上殿前指挥使的,难道就因为他勤俭持家?

张世杰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望着他:“你去别人的国土上带走三十万人,别人难道会一无所觉?”

“我们把军火卖过去,就是给他一个信号,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万一逼急了,大可以倒向各位将军的竞争对手。”

“而后,你就可以放心地收集难民了。”

苏刘义恍然大悟。

但他想起一大笔军火开销,还是忍不住心疼。

“苏公不必担忧”,郑成功拍了拍他的肩,“我们这是可持续的进账收入。”

新宋帝国的武器质量十分之高,已经形成了技术垄断!

印度的将军们以后想要继续使用,又或者有什么器械损坏、弹药补充之类的问题,就必须得找到他们,再次进行购买!

苏刘义想明白这个理,总算脸色稍缓,甚至破天荒地道:“可以给印度将军们带点礼物。”

到底带什么好呢?

众人正商议中,忽见窗外传来了一阵小范围骚动。

人行道上,一大坨毛团子……嗯,一只手长脚长、耳朵招风的大眼睛袋鼠,忽然出现,一跳一跳地蹦了过去。

看见人群也不避不闪,压根没在怕的,反而嚣张得很,鼻孔朝天,主动等着愚蠢的人类给它让路。

郑成功:“……”

“就这家伙了”,他指着袋鼠说,“抓几只当作礼物带上。”

陆秀夫等人:怀疑. jpg

这蠢东西真的有人要吗?吃起来味道也不咋滴。

早在搬入澳洲大陆的第一天,崖山人就已经尝试了一些当地特色食物。

因为小皇帝赵昺很喜欢考拉,这种动物实在是太笨了,让人心生怜爱。

所以崖山人就暂时放过了考拉,摩拳擦掌向袋鼠

他们抓了十几只回来,然而……

这些袋鼠的肉质,真的是令人头痛!

又干又硬,腥味还很重,很难用汤水煮熟,烤制的话又很柴,属于怎么都做不好吃的那种!

现在袋鼠变得如此嚣张,不把人放在眼里,只因它们知道人类根本就不愿吃它们!

许多袋鼠在城市里乱跑,当即就被抓捕了起来,和苏刘义一道踏上了前往印度的航船。

……

月余后,来自吕宋岛的传讯使者抵达,将文天祥的消息送到了澳洲大陆。

郑成功:“……”

陆秀夫:“……”

张世杰:“……”

抱歉,我们最近太忙,真的完全把他给忘了!

“我怎么总感觉透着一种阴谋的气息”,张世杰皱眉道。

他拿出《宋史. 文天祥传》,对照了一番,“文天祥在大都被关了那么久了,戒备森严,他是如何逃出来的,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郑成功也不知道。

作为副本参赛者,他只能看见弹幕,却看不见天幕上的直播,自然也无从得知最后一只彩虹小马前去救人之事。

他在天幕上@了一下李定国,想问问情况。

结果晋王殿下不知做什么去了,一直没有回复。

“不管是不是有问题”,陆秀夫斩钉截铁地说,“他受了那么多的苦,我们都要派人去把文山接过来。”

张世杰重重地哼了一声:“君实倒是好心。”

倒也没有继续反对的意思。

计划当即就这样确定了下来,由新任的兵部侍郎陈英,带人去接文天祥。

陈英自从远航海外,可以说是完美发挥了他的天赋,如鱼得水,很吃得开,处处都有他的身影。

一下就成了副部长级的高官,未来甚至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郑成功有时在想。

本位面的明太祖,一出生就是在顶级官宦家庭,这波开局直接就背景拉满了。

散场后,陆秀夫拉住了张世杰:“你不高兴?”

张世杰沉默了一会,确实略有一点吧。

他和文天祥从前十分不合,当年在崖山,他就不愿意让文天祥过来会师,间接导致了文天祥在陆上孤立无援,兵败被俘。

不过呢……

时过境迁,张世杰经过出海之后的一番经历,特别是训练土人、还有黑白头像所带来的巨大精神折磨,性情大为改善,已经可以淡看从前的恩怨了。

若是放在从前,他高低也得吵上几回。

“如果我说我非常不高兴的话”,张世杰开玩笑道,“君实会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吗?”

陆秀夫轻笑说:“好听的话没有,人形立牌倒是可以多做几个,放在港口站成一派,迎接文山。”

张世杰:“……”

他好气啊,心中郁闷不已,感觉文天祥一来,自己再也不是君实最好的朋友了。

忽听陆秀夫徐徐说:“文山这个人宁折不弯,你务必多担待一些……”

张世杰顿时恼了:“你让我担待,如何担待?意思是只许他骂我,我就不能还他几句?当年他说我专制朝政,根本就无法共事……”

陆秀夫无奈叹了口气,加重语气道:“世杰。”

张世杰冷笑不言。

二人走到了海岸边,望着落日斜晖沉入海底,彼此都是沉默。

许久,陆秀夫叹息道:“世杰,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世杰用一种控诉的语气说:“我只看到你的偏心和不公!”

陆秀夫一瞬间无奈极了:“那你对自己也太没信心了。”

他温和的语调夹杂在海风吹拂着浪涛的声音中,宛如一种清凉的琴瑟,泠泠淡淡而鸣:

“我就算偏心,难道不该偏心于你才是么。毕竟,你才是多年来和我共经患难、生死与共的那个人。”

张世杰骄傲地挺直了腰,没错,他和君实才是生死之交!

陆秀夫又道:“文山远来是客,陛下、延平王、还有许多新官员都从未见过他。若你也表现出冷漠不合作的态度,你让他日后如何开展工作。”

张世杰总算听进去了一点,但还是小声嘀咕说:“不如让他留在吕宋岛,澳洲这里哪有他的工作,难道要制造羊毛?”

“哎,对了,不如让他去印度收集难民吧,苏刘义出发还没多久,现在应该还能赶上!”

“或者下次和刘师勇一起远航,远是远了点,但沿途风景还是挺好的!”

陆秀夫:“……”

刘师勇远航一路上都是茫茫大海,十天半月一成不变,单调且乏味,哪来的沿途风景?

他举起一只手:“你再这样胡言乱语,我就要揍你了。”

但张世杰所提到的,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澳洲朝廷这边堪称是全员土匪,无一善人。

他真的很难想象,自家好友文山那种正气凛然、冰清玉洁的人,和他们一起商量如何当强盗。

忽然间,陆秀夫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岗位现在还空缺着,非常适合文天祥。

先去和延平王商议一下,而后就立刻安排起来!

……

翌日,陆秀夫还未来得及去找郑成功商议,就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郑成功居然病倒了。

这种病突如其来,如此凶猛,一连有许多医者过来问诊,全都徒劳无功。

他的病情是如此沉重,不过区区数日之间,就仿佛山岳倾塌一般,抽走了一个人身上所有的精气神。

陆秀夫坐在郑成功病榻前,一动不动,望着延平王清瘦的容色,心中茫然而悲伤,不明白为什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郑成功忽然动了动,似是要醒来。

他长长的眼睫垂落,忽而轻微抖动了一下,像是暮春四月,哀而泣血的啼血杜鹃,那一缕轻轻颤栗的尾羽:“君实?”

“我在这里”,陆秀夫立刻握住他的手,给他喂了一杯水,“你究竟怎么……”

“咳咳,我也不知道。”

郑成功从昏迷中短暂醒来,有些艰难地扫了一眼天幕。

上面黑压压刷了成百上千条,都是众人在给他出主意,或转述,或直接发言,进行隔空问诊的。

景泰位面的太医院院使董宿、秦始皇位面的夏无且、唐太宗贞观位面的孙思邈……

他觉得身心俱疲,看什么字迹都像是浮光掠影,带着一道又一道的重影,很快就重又闭上了眼。

在这种极深的倦怠中,他只想见到最亲近的人。

于是,郑成功对着天幕轻轻地说:“宁宇。”

一片寂然无声,并没有人回复。

甚至整个南明永历位面,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声。

又过了许久许久,刘文秀终于出现,说了一句:

【南明永历位面. 蜀王刘文秀】:所有人都在外征战,晋王在湖湘一带,来亨和奎东十三家正在进攻重庆,苍水先生在浙江。

【南明永历位面. 蜀王刘文秀】:我留守在新会,现在已经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了,来亨和苍水的音讯截止在两日前。至于晋王,我们所有人已经和他失联整整七天了,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如何。

【南明永历位面. 蜀王刘文秀】:不说了,清兵攻城了,我……

刘文秀那边情况显然十分紧急,未曾说完,人就已匆匆消失。

诸天万朝,所有人一时哗然。

南明这就发生变故了?这是要亡国的节奏?

郑成功倏然握紧了手,指尖慢慢掐进掌心,渗出了血。

他忽然的重病,是因为对于挚友、对于故国危机的某种感应。

还是因为……

他的生命本就该停止在此刻,这个历史上他病故而死、英年早逝的年岁?

“使不得!”陆秀夫立刻去掰他的手,急促道,“莫要乱想,快静下心神,你需要静养!”

郑成功推开他,扶着墙跌跌撞撞站起,走到门外。

黄金海岸边,在这个季节盛开着大片大片的白花,他走入了花丛间,像是终于没有了气力般,慢慢坐倒。

雪白的花朵缀满他明艳的红衣,分明素净如雪,但被火红衣袖下,那只修长消瘦的手轻轻一触,便也无端显出了几分昳丽与旖旎,却又充满了暮景凄凉。

郑成功拈起一片白花,端详半晌,惨笑道:“这一片落花如雪,难道是在为本王送行么?”

一点血痕在风中逸散,坠落在苍白的花蕊上。

他竭尽所能,却注定只能走到这里,停留在这一步。

分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新宋帝国的一切都在蒸蒸日上,未来可期。

为什么,为什么,连这多出来的一两年时间都不肯给他。

在原本的历史线上,年轻的开台圣王病中抱剑,眸光悲伤,遥望着吕宋岛的方向。

那里流满了汉人的鲜血,他是多么想将同胞拯救出来,却终究抱憾而终。

在副本中,在如今的岁月,新宋的延平王望着远处苍茫的大海,恍然间觉得,那是他一生都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这一生,生于大海,也终究归葬于斯。

即便如风中的灯烛残烬,燃烧完最后一抹末日光辉,终究也不过是渺如沧海一粟,落入历史的尘埃洪流中,片澜不起。

陆秀夫追出来,站在他身前,想将他拉起来。

郑成功没有动,只是悲哀地看着他,心想,我就要离开了啊,可一切都还没有完成,甚至连计划的框架都未完全展开。

等我走了,你们该怎么办呢……

我就这样失败地回去,我的南明位面,我的故国、故友、子民,又该怎么办呢……

陆秀夫不明所以,强行将郑成功拽了回去,把人按在榻上,忙前忙后,让他好好休养。

张世杰等人也围上来,关切地询问,赵昺更是准备了一本笑话书,准备念给他听,说要帮他病中解闷。

郑成功长睫垂下,掩去了一丝将落未落的泪痕。

天幕上,倏然闪过了一行字:

“很抱歉,延平王,因为你本身的寿命限制,所以你必须离开这个副本。作为补偿,我们可以为你达成一个愿望。”

郑成功神色冷漠:“什么样的愿望?”

天幕:“在规则合理范围内都可。”

郑成功又问:“什么是规则合理范围内的?”

他几乎不抱有任何指望了,他可不想要区区一个愿望的补偿。

他在澳洲这边发展得好好的,一切都开展得如火如荼。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先建设一个横扫四方的海上强国,然后再回头打蒙古,这样一通操作下来,是很有希望拿A通关的,结果,忽然就被剥夺了所有的一切。

而且他参赛甚至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给南明位面逆天改命。

天幕这一波操作,等于说直接害惨了两位面的人,断送了所有的希望。

加上现在李定国等人生死不明,所以他分外地悲伤。

天幕:“根据天幕规定,只要你不提出延长自身寿命,或是强行干涉南明永历位面发展,这两个违背客观进程的请求,都在合理范围内。”

郑成功眼前一亮,顿时就绝处逢生,找到了解决一切问题的方案。

他脱口而出道:“我要成为天幕的最高管理者。”

什么规则,等他掌权之后,直接统统改了便是!

先给自己续上几十年,然后再留下来,慢慢帮新宋帝国改命!

天幕前的众人:“……”

气氛都酝酿到这里了,我们已经准备为你大哭一场了,你却忽然来了这一手?

【作者有话说】

延平王:这也算是另一个版本的篡位(?)了吧

崖山人:忽然出现了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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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终结气氛的沙雕游记长文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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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耶,我来分享观后感了!今天去了于谦祠和张煌言的祠堂,总的来说就是一次很奇妙的经历(絮絮叨叨长文预警)

于忠肃公祠环境清幽,花木扶疏,来的人非常少(当然比起之后的张苍水祠还是多上很多的!)天气相当炙热,好在每个房间里都开着巨巨巨巨大的空调,使得参观体验相当愉快。

里面内容还是很丰富的,一些碑铭文章之类的逐字逐句看过去,可以看好久。有一些少保的书法作品,真的好好看!正厅两面都画着少保的巨幅壁画,有好多景泰朝的人物。比较离奇的是左边壁画下面摆着一架大炮,也不知道啥意思,我对比了一下,炮口那个方向恰好是对着画上的石亨(?)就很真实。

然后就进入了第一个展厅,很好笑就是,因为是按照人生经历描述,所以第一张就是少保的少年时期,然后一进去就看到一句,“少年于谦勤奋求学,相传于谦以文天祥为榜样立志读书”,往前走两步,还印了那个知名的题文山画像赞。厅里播放着一个可能是博物馆自己拍摄的京师保卫战的视频,我觉得还蛮好看的!

很神奇的一点就是,于谦祠里面还有一个殿叫做「祈梦殿」,里面都是一些梦神少保给人托梦帮人心想事成的事迹,旁边有两个小哥一进门就开始许愿,完了还超大声地说:“谢谢少保!”我在旁边真的笑得想死。

后方碑亭陈列有若干石碑,文字依稀,俱已不可辨,我矗立良久,不禁感到怅然若失。

而后,我就去了隔壁的于谦墓,在墓前肃立了一会。这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似乎应该献上一束花,但这里并没有卖花的(怎么会有祠堂不卖花!太不会做生意了!)。这个时候我就知道大事不好,因为少保墓这边没有卖花的,等下张煌言的祠堂显然就更不会有了。

很难受就是,我准备好了钱包,想要在于谦祠买一点文创周边之类的带走,然而这里什么都没有,就连想挂一个祈梦殿的木牌都没找到卖(。)

评论区有一位姐妹建议我提前带一个木牌,但是!当我看到这条评论的时候,人已经在机场了。于是,午后的德国某机场出现了一位来去如风的奇女子,去了很多店铺问,大声问有没有小木牌,最后我……买到了一块木制行李牌。我本着“买都买了,先去看看再说吧”,结果到了那边一看,我的行李牌和人家的祈愿小木牌,真的画风格格不入!最糟糕的是,行李牌背面还有个德国国旗(德国人对德国制造的奇怪荣誉感!),实在是太奇怪了,于是我纠结再三,还是没把这个行李牌挂上去。

这时就觉得很遗憾,为什么工作人员不在于谦祠多做一点开发呢,好想买一些周边带回家啊!感觉这一点上,应该学习我的快乐老家——台南延平郡王祠,多多开发商业衍生。延平郡王祠这个地方,除了名字不对,其他挑不出太多毛病(是延平王,不是延平郡王!!!)我几乎每年都要去一次,然而每次去的时候,周边都更新得很快,郑成功的洋芋片和爆米花已经各出了四种口味,包装也更新若干版本了(甚至还有魔性的成功牌汽水,味道很独特,上面写着“一定要成功”!)

然后,我在少保的墓前遇到了两个等下打算前往张苍水墓的小伙伴,本社交恐怖分子立刻就上前攀谈起来,然后决定跟他们一道去。因为太晒了,而我没带伞,于是小姐姐好心地把伞分享给了我一半,然后把她的男友挤到了一边(。)我们路上开始吐槽起了令人窒息的南明内斗,然而!即便是对张煌言有所了解的人,居然也不熟悉李晋王,晋王的身后名真的太惨了,太惨了(此处应有痛骂清朝的文明语言若干若干)

从于谦墓步行去张苍水墓要二十五分钟,但是,打车居然要五十分钟!我们当即就决定走路。一路我都在留意有没有卖花,然而并没有,所以小伙伴们就一起吃了烤肠(等等,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吗?)然后我们进入了超级超级拥堵的路段,没错,就是苏堤,紧邻着苏东坡博物馆,那里挤满了来看苏东坡的小学生和旅行团。过完马路,稍稍再往里走一点,就是张苍水祠堂了。

这里格外闹中取静,虽然我早就猜到了人很少,但一个多小时之内只有我们一批人,还是大大震撼到我了。苍水先生的祠堂很简单,就只有一间房,里面摆放着他的塑像,题着“好山色”(张煌言的遗言),还有一些生平介绍。

每次在提起张煌言的场合,延平王的北伐必然要被吐槽一下(延平王:???大无语)祠堂外面有一些题字,黄宗羲写的长文,然后还有苍水先生著名的诗,就是“日月双悬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的那个全诗二首。

然后,我们就去苍水先生的墓拜了拜,此时,我真的很想拥有一束花,于是在告别了小伙伴之后,我灵机一动,用美团外卖叫了一个送鲜花的,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总算得到了漂亮的花,放在苍水先生的墓前。

很难受的一点,就是张煌言的墓是清朝给建的,清朝建墓也可以理解,毕竟张煌言是最后一个明臣,他去世的时候南明早就亡了,但是,这个墓上写着:“皇清赐谥忠烈明兵部尚书苍水张公之墓”!

皇!清!赐!

我真的是一瞬间如鲠在喉,觉得哪哪都不痛快。苍水先生一生抗清,最后也是为清人所害,就义而死,他要清朝赐个啥啊赐,清朝配吗,苍水先生九泉之下指不定多不开心呢!于是我灵机一动,抽出一张包花束的纸,给“皇清赐”三个字挡住了,这一下果然就心情明媚起来了,豁然开朗!

因为没有其他人,我就在墓前坐了好久,最后挥挥手说,苍水先生我走啦,下一次我经过杭州再来看你。

然后我拿着另一束花,准备回到少保墓前把花补上,然而……因为看到路边有卖西湖风景的冰激凌,我就决定去买个冰激凌吃,结果吃冰激凌的时候,因为它化得很快,我顿时着急了起来,花没拿稳,一pia叽,在地上摔得惨不忍睹……我找了个小亭子坐下,试图把这束花打理打理,但它摔得实在太惨了,好多花都散了,是完全没有办法送出手的地步,所以说,少保最后就没有花了……(捂脸)

下次有小伙伴来,请务必替我补上一束花(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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