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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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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众人的惊骇目光, 文天祥从容不迫地说:“岳王宜先从灵位前往,告知君实等人此间的安排,让他们切勿擅动。我同时星夜兼程, 绕过元兵控制区,前往福建接应。”

岳飞沉思片刻,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

陆秀夫等人重建宋室的决心相当坚定, 行动力也很惊人, 在历史上,他们五月一日就已经做好所有准备, 在福州府拥立小皇帝登基。

如今余下不过数日, 时间异常紧迫,自然是越快通知到对方越好。

那么, 问题来了……

他到底该怎么过去呢?

“我并不能随心所欲地进行穿梭”,岳飞微微蹙眉道,“只能从自己的一个牌位,抵达另一个牌位而已。”

而且,他之前只是在扬州城内部活动, 还没出过那么远的远门。

文天祥想了想:“也许君实他们南下, 会带上太祖和各位先帝的牌位,还有历代名臣祭祀, 可能会有你的……不过这也说不准。”

事情棘手了啊。

天幕上, 观众们开始七嘴八舌地出主意:

【新皇帝王莽】:唉,如果彩虹小马还在就好了。

【陈文帝陈蒨】:于谦不是有时空兽獾獾吗,还不赶紧拿出来!

【北周武帝宇文邕】:慷他人之慨,陈茜茜, 真有你的。

【景泰皇帝朱祁钰】:各位, 这你们就别想了, 獾獾近来时常陷入沉睡,不知是何缘故,根本无法使用。

【汉光武帝刘秀】:岳王可以辗转绕行一下,先去离福州最近的、有牌位的地方,然后再一路飘到福州去。

【汉光武帝刘秀】:不仅节省时间,路上还可以刷一波「武穆显圣」的神迹,大大提升士气。

【大秦天王苻坚】:能不能让周瑜借一阵东风,把岳将军的魂魄一路吹到福州去?

【秦孝公嬴渠梁】:你小子别太离谱了,这哪里是东风,是席卷天下的大灾难!

【成化大帝朱见深】:有句诗叫做,“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宋神宗赵顼】:是本位面苏轼的诗!

【成化大帝朱见深】:没错,就是说无论天南海北、扬州福州,都共此一轮明月。武穆王可以当一回月中仙子,在月光所照之处化形。

【南唐后主李煜】:好家伙,月中仙子是吧,诗词立刻写起来。

【魏武帝曹操】:与其大费周章,不若在民间找一面目相似者,立为天子,再遣人暗中南下,将陆秀夫、赵昺一干人等杀之殆尽。

【魏武帝曹操】:如此可将一切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纵横四方,岂不美哉!

【周世宗柴荣】:不愧是曹孟德,谋权篡位这一套被你玩明白了。

【汉昭烈帝刘备】:曹贼果然是大阴谋家,唯恐天下不乱!

……

岳飞看到此处,嘴角微微抽搐。

这群人就没有一个靠谱的!

好在他家陛下还是很可靠的,简直是无边黑暗中,唯一的人性光辉。

刘裕思索许久,扬眉道:“孤在想,为什么一定得是灵牌呢。灵牌是一种用来刻字的木质神位,为了寄托后人的哀思与怀念。”

“照此而言,只要是对鹏举表达怀念的东西,你应该都能进行穿梭,譬如画像,塑像,手卷,甚至是相关的史书记载。”

岳飞眼前一亮:“好,我试试!”

这般,范围顿时扩大了许多,虽然陆秀夫不一定带着灵位,但身边的文字记录绝对不缺。

文天祥听了这个思路,深以为然,想到眼下扬州城有几千个牌位,遂在这个上做了标记标记,以便帮助岳飞确认归来的坐标。

“我走了”,岳飞沉声道。

场中众人只见他身形一掠,衣冠飘然,负剑步星辰,一似乘于孤舟中,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李庭芝忧心忡忡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师祖此一去,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穿梭完全没个准头,万一人丢了该如何是好啊!

姜才安慰他道:“大将军放心,肯定不会出事,毕竟岳王已经死了,最多就是平添些波折。”

李庭芝听了想打人,淦,你这还不如不说呢!

姜才宛如一名尽职尽责的监工,拿出小本本,不则不徐地道:“大将军,根据岳王的规划,今日到你下田插秧的时候了。”

李庭芝顿时垮了脸,转身就想往外溜。

姜才眼疾手快,立刻将他逮了回来:“岳王说了,让你插秧一个时辰再去练兵。也没让你天天做,就今天召集全城百姓做个表率!”

岳飞自从接管了江淮一带现有的众多城池,始终是兵防与安抚并济,实行屯兵制,对于扬州等历经兵燹之祸,处处颓败凋零之地,更是第一时间就着手进行恢复。

这些地方从前都是税收重地,富庶之城,天下粮仓,即便不可能恢复如常,也不能一直太过拉垮。

蒙元阿术大军围城宣告失败,屯兵于江左浮丘,与他们彼此对峙,不到百里。

扬州城中,如今是战时兵,间时农,先前的战乱让城内农桑彻底凋敝,岳飞一面收拢各处流民和无家可归者,接入扬州城中重地,一面让一部分非核心的军士在闲时也开始从农。

李庭芝作为城主,自然被岳飞要求身先士卒。

然而,他义门李氏世代清贵,自己又是进士文官出身,几时吃过这苦啊,眼看自家师祖不在,当场就准备溜走。

姜才:呵呵。

姜副帅是少年游侠出身,武艺卓绝,为人素有胆识,不通文墨但气霄长虹,可以说是很好地弥补了李庭芝文人掌兵的缺憾。

他和李庭芝相交多年,自然不可能惯着对方,当即将李庭芝衣袖一扯,强行拽出门外,飞也似的向农田边去了。

“哎,等等,你别太过分了,松手——”

李庭芝的叫声被轰然关在门外。

另一边,岳飞来到了无尽的虚空中,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茫茫烟雾,若尘埃野马在空中奔腾。

许多的光点悬浮在身侧,那些都是他的灵牌和其他纪念物,数以千千万万计,为他照亮了一条前行之路。

刘裕看着这一幕,颇为感叹:“鹏举,后世有这么多人都在怀念你,真好。”

他转瞬又觉得有些惆怅,若是崖山位面的岳飞,在风波亭的无边深夜中合眼时,也能看见后世的一幕幕就好了。

让他知道,一时的兴衰荣辱终究会散去,浩荡青史终会吹尽狂沙,捧出他一片皎洁如月、高岸深谷的丹心。

岳飞眸中映着明明灭灭的星光,沉思道:“这些光点是按照国境方向排列的,具体看不出什么区别,只能随意选一个了。”

刘裕胡乱伸手一指:“就那个吧——”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如梦初醒道:“啊不对,鹏举你等等,这种纯粹碰运气的事,必须要先做个法!”

岳飞略感无语,见他焚香净手,态度庄严地挽起袖口,珍而重之地请出了……光武帝刘秀的画像。

刘裕持香一拜,深深地感叹道:“此时此刻,还有谁会比秀儿这个气运之子更管用呢。”

岳飞:“……谢谢陛下。”

他信手摘了一颗星星,自己化身为一道流光,飞空而去,很快发现这里居然是临安城帝庙。

先前元军入城后,查抄了皇宫的一应珍宝奇物。

但伯颜考虑到南方的宋人军队仍有着很强的有生力量,为了维护稳定,并没有动宋廷的祖庙和历代名臣祭祀。

不过,这些骸骨和灵牌们最终也没有幸免。

十年后,一个名叫杨琏真迦的党项秃驴,带人将南宋帝陵洗劫一净。

彼时,谢翱正浪迹于浙东民间,一面散发高歌,仗剑行走,一面去各处山水旧地哭祭文天祥。

他听闻此噩耗,一人一剑杀回了南宋帝陵,抢救走了一部分宋帝和先臣骸骨,葬于山脚下,又在林景熙等几位遗民的帮助下,种植了一大片冬青林作为记号,史称“冬青之役”。

岳飞离开宋廷宗庙,隐藏了自己的身形,在临安城中走着。

这里前不久刚经历了一场极为屈辱的改朝换代,战争的创伤体现在每一处,宫阙十之五六已荡然无存,更不用说民居。

整座城市都空荡荡一片凋敝,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空院残碑迎着斜阳茕茕吊影,处处都充满了悲哀萧索之气。

刘裕难掩惊奇地说:“孤看此地,绝非战略要冲,相去建康远甚,没有天险可以凭峙,轻易就能被人长驱直入打上门。”

是哪个大聪明选择在这里定都?

哦,原来是完颜构,难怪呢。

岳飞一生中有大半的岁月都在此处,最后也归葬于此,如今故地重游,心中感慨万千。

他很快意识到此刻伯颜应该就驻守在城中,选了个最可能的方向走去。

神霄宫,临时住宅,伯颜刚结束了一天的训练练兵。

他最近屡战屡败,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已经彻底被从先前的「我大元虎狼之师天下无敌」的梦幻中打醒了。

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看不起的扬州军,居然一连收复临江四镇,甚至传檄四方,一时间,江淮地区的义士们声威大振,纷纷高举起了旗帜准备响应!

伯颜虽然无惧,毕竟蒙元大军的实力要远远高于这些东一处,西一处的义军,游兵散勇,但四处派人围剿也是很麻烦的。

这些天,除了在扬州城外与岳家军对峙的阿术,其他将领都被他派遣出去,在整个江南行中书省的地盘内横冲直撞,镇压起义军民。

但是对于最强的扬州军,除了围城将他们困死之外,伯颜还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所以他灵机一动,就想着搬一些汉人的兵书过来看看,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然而,还没看几眼,一只修长的手忽然从背后伸过来,直接拿走了他面前的一叠文书。

伯颜:?

他毕竟也是百战之名将,想也不想地就地一滚,抄起手边劲弩激射而出,厉喝道:“谁在那里!”

也是他合该倒霉,正好挑到了岳飞的兵书。

于是在他回过头,警觉地扫视四周的时候,岳飞早就一个闪身,避入了书页之中,飘然而去了。

回到了那一处神秘空间,岳飞将伯颜的信件拿在手中翻了翻,弯起唇角道:“「斩将」的第一步即将开始了。”

此刻蒙元内部正值海都之乱,诸王纷争,还要持续好几年,可谓是扎在忽必烈心头的一根刺。

刘穆之先前就提议,让他找人来模仿一番伯颜的字迹,来一通离间计操作。

就连具体怎么安排,他都完全考虑好了:“伯颜的父祖是窝阔台一系,天然立场就倾向于北方叛乱的诸王人马。现在只需要分三步操作,就能将他连人带兵一网打尽。”

“仿其笔迹修书一封致宗王昔里吉,信中吐露南宋税收款项,并若干珍物记载,声称愿以此钱粮支援昔里吉起兵。”

岳飞将信将疑:“忽必烈能信这个?”

刘穆之笑了:“当然不信,忽必烈又不傻!”

岳飞奇道:“那你打算?”

刘穆之手持一柄玉骨雕扇,指尖亦如美玉,闪耀着一点盈盈的星雪色泽,蓦地一展折扇,笑道:“就是要他不信,而后为了安抚无辜遭受污名的伯颜,自然会多施以恩福,加以恩泽,以宽其心。”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落在别的将领眼中就不太好了。”

“伯颜虽然是灭宋的总元帅,却非战功第一,阿术等人各有灭城掠地之战绩,自己又生于王脉,岂能膺服?”

岳飞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想这一招可真够狠的:“穆之是准备让元营内部起火。”

“是”,刘穆之摇了摇折扇,悠然道,“但也不是。”

“伯颜治军严厉,积威素重,这火一时半会烧不起来。我们得帮他一把,随机挑选几个倒霉蛋,元营高官,佯败几场诱敌深入,而后一举歼灭,做出我们在元营有内应,提前得到了战略部署情报的假象。”

“伯颜由于先前的事情,为了□□,定会以雷霆手段平乱,将这名内应斩掉。”

“要知道,元营内部是多种族、多语言的混乱群体,全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小部队集合,同一种族的不同将领之间,往往有着极为深刻的联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伯颜一旦打开这个杀戒,元营必定人心浮动,陷入混乱。”

岳飞听到这里,微微点头:“届时,就是我们大军出击,趁墟直入的时候了。”

刘穆之却摇了摇头:“还没到时候,这种情况元营也只是混乱而已,尚未臻至绝境。请试想,忽必烈派伯颜南下灭宋,为何要在建康单独设立江南行省?”

岳飞若有所思:“自然是为了管辖方便。”

刘穆之为他分析道:“主要是为了征税!江南水乡泽国,富庶甲天下,尤其是最先被征服的川蜀地带,更是整个南方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元军在北方横行,只能是仰仗后方供给,到了南方,却因此可以直接以战养战!”

“伯颜一力包揽了所有税收之事,众元将许多都需要养活自己的私军,一旦意识到其中关键之处,岂肯甘休,必然要想方设法把他搞下去,最可能的操作就是从账目入手,坑他一个欺君抗命的罪名。”

“再劫掠一批元人钱粮北上运给昔里吉等人,当然,也不是真的运,做足了姿态,半道悄然劫走就好了。”

“去散布一些言论,诸如伯颜在临安受降,擅自暗杀小皇帝和谢太后,已有不臣之心云云。”

“元军诸将,策反一批,归化一批,灭绝一批,对立并利用一批,朝野同时活动,将伯颜和他的党羽纷纷打成海都叛党。”

“如此,逆乱,抗命,私财,队伍也分崩离析,伯颜焉有生理?”

岳飞:“……”

好家伙,刘穆之这是一环套一环,接连十八环,直接将伯颜全方位无死角地套死,永世不得翻身啊!

一旁,刘裕见岳飞大受震惊,宛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忙道:“鹏举,你只需要一生光明磊落就好了,至于这些暗箭伤人之事,以后可以统统交给穆之来策划。”

刘穆之:“……”

朋友,我真的谢谢你。

我是谋主,但不是阴谋之主!

他这个人是一个标准的毒士,为了送刘裕登基而机关算尽,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抬手拂袖,便充满了翻云覆雨,杀伐果断,棋子悄然落定的一瞬,甚至杀人比刘裕还狠得多。

但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人,并无一己一毫的私心。

所以对于外人来说,他是最可怕的阴谋家,但对于刘裕和岳飞来说,他却是一个可以万般信任,全心全意为他们着想的好朋友。

此刻,刘穆之看着岳飞,语气认真地说:“没错,这种事以后都交给我来做就好。你与陛下一往无前,我会为你们守好后方,绝不动摇半分。”

他一连说了许多点注意事项,尤其是如果遇上先前元军针对文天祥的那种离间计,该如何化解,岳飞一一记下。

一旁,刘裕露出了一个“没错,穆之就是这么靠谱”的骄傲神情。

非常开心!

虽然具体听不懂究竟要怎么完成「斩将」计划,但事实已经无数次地证明,听穆之的准没错!

岳飞:“……”

有刘穆之在,自家陛下虽然军事上无敌,但在政治上大概只能当一辈子铁憨憨了,根本学不会任何帝王心术。

刘穆之的分析虽然听起来很多,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并不复杂,岳飞将之作为了第二重要的棋子。

眼下的首要任务,自然还是军事攻略和战力提升。

……

本次穿梭,经过若干回尝试,岳飞发现自己穿梭距离是有限制的。

按照这个比例来算,从扬州出发远远不足,最少也要自建康府一带启程,才能让他成功抵达福州与陆秀夫等人会面。

可是……建康府现在还在元军手中,必须得打回去!

伯颜吸取上次楚州兵败的教训,在建康城外囤积了重兵,就等着他们来攻。

此战开始,岳飞一如既往地不走寻常路,先是冲破了试图在丁村设障的阿术等人,把控了高邮、宝应粮道。

而后动员四路大军,从瓜州、京口、焦山、真州四地纷出,一路自钟山杀上,主要负责占据地理优势进行火炮轰击,一路走覆舟山,一路走东南角摧毁楼橹,一路走西苑。

看起来很声势浩大,其实四路……都是疑兵,只不过身上背负了草木若干,持火把万千,搞出了一副漫山遍野尘土飞扬的样子,仿佛大军压境,专门用来唬人。

与此同时,岳飞本人已经带着自己训练出来的精兵强将,抄小路直奔建康天宁门。

此刻,元人大军都驻守在仪凤门,也就是建康唯一一处不与大江或山陵相连的通道,认为这里是战略要冲,岳家军必定会从此处攻来。

但天宁门那边却连着玄武湖,水师们星夜出发,可以直接从玄武湖长驱直入,攻克建康城。

当然,这是本来岳飞和刘裕制定的计划……

结果到了那边一看,天呐,玄武湖呢,我那么大一个玄武湖到哪里去了?

观众们:“……”

不是,我们也记得有玄武湖啊,古往今来都有,甚至连军事地图上也有,为什么现在眼前只有一块平地?

刘裕不禁扶额,对这个发展深感无语:“孤这边的玄武湖,舳舻千里,浩浩荡荡连着长江,总不可能说干涸就干涸吧。”

岳飞之前没进攻过建康城,只是完全依据地图,对此不太有发言权。

天幕上,观众们正在莫衷一是地争论着,玄武湖到底到哪儿去了。

特别是一些曾经在建康定都的帝王们,比如六朝的各位皇帝,明太祖朱元璋等人,更是对此感到莫名其妙。

直到,有一个人忽然站了出来,弱弱地进行了一句发言:

【宋神宗赵顼】:朕想,朕可以解释的。

【宋神宗赵顼】:王相公说他之前三任江宁知府,也就是如今的建康城,为养活满城百姓,填平了玄武湖,变湖为田,开垦种粮。

【宋神宗赵顼】:可能后人又给湖水疏通了,但绝对不可能恢复到宋武帝时代那种绵延千里的气势。加上现在又是旱季,所以就……

岳飞:“……”

刘裕:“……”

观众们:“……”

咱就是说,王介甫你在吗,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坑了多少人?

因为玄武湖突如其来地变成了一块平地,而且泥泞不堪,导致一众水师行到此处根本无法前进,纷纷被困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观众们看了焦急不已。

毕竟岳飞这次是抄小道的奇兵,出奇制胜,主打的就是一个攻其不备。

再不渡过玄武湖……错了,是玄武洼地,眼看天都要亮了,这该如何是好?

岳飞当机立断,让一众水师弃舟步行,辎重尽散,务必以最快的速度翻越这块田地。

正当众军士在黑暗中无声前行的时候,天幕忽而又光华一闪:

【宋神宗赵顼】:王相公刚才说,他当年填湖的时候,在地下挖了一条应急运粮小道,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宋神宗赵顼】:大致方位是这样的,向东南再往下有片芦苇荡,从那里出发往北一些。

岳飞:“……”

宋末距离王安石的年代又过去了两百年,星移斗转,沧海桑田,湖心小路如何还能幸存?

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他按照赵顼的指点进行了一番搜寻,居然真的找到了一条路!

看起来平平无奇,朴实无华,甚至砖石破旧,算得上很丑陋,在风里歪歪斜斜,仿佛随时都要坍塌。

感觉很危险啊。

但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岳家军齐齐挥戈斩断丛生的杂草,怀着一种瞻仰遗迹,走入坟墓的心情,鱼贯进入了这条地下小道。

别说,王安石真不愧是干实事的大佬,两百年前修的路,两百年后居然还前行得很顺畅,虽然是阴森了点,摇晃了点,气势可怖了点……

但岳家军确实一个不少,全部整整齐齐地通过了这段高危路段,开始了他们的征程!

岳飞:感谢荆公的赞助!

大军渡过玄武湖,从后方杀入了元军营地。

这次仍旧采取了以步克骑的方法,按照建康城的地形,元人骑兵本就施展不开,又是仓促间被人打到老巢,一时间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割掉了脑袋。

这一战斩敌数千,大获全胜!

更重要的是,他们俘获了很多的元营战马和粮草,这些都是稀缺资源。

天亮以后,在仪凤门等各处布防的元军丝毫未发现不对,安静归返,被早已有所准备的岳飞引入城中,来了一招瓮中捉鳖。

文天祥等四路军也顺利完成了当疑兵的任务,尽数向此地聚拢而来,一战将敌人全歼。

岳飞入驻建康城,首先去初宁陵祭拜了一下刘裕的帝陵。

千年已过,祠庙下依旧香火不绝,神鸦社鼓,墓道前铭刻着刘裕策马扬鞭、挥戈天下的剪影,目光犹自遥望北方。

他还开着视频,向刘宋位面的众人展示了这样一座陌生而又熟悉的建康城:“六朝旧事如流水,唯有年年江潮如故,日月往来如梭。”

刘裕颇有些惆怅,尤其是见到战争过后,建康城饱受元军铁蹄摧折,如此景色凄凉,旷野萧条,再对比今日刘宋帝国都城建康城的繁盛,愈发让人扼腕叹息。

他感慨道:“万里江山依旧,昔人却已当然不存,果然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岳飞安慰他说:“我会尽力安抚百姓,虽然不能与陛下手中的建康城相比,总可以减免苍生流离之苦。”

日后,建康将很快与扬州连成一线,扬州是小皇帝赵昺新的行宫所在,建康自然就是陪都。

当然,只是暂时的。

他们很快就会打到江北去,利用那里的地缘和资源优势和蒙元周旋。

岳飞有一些安抚民生、治理城池的计划,主要就是在设立一定数量的常备军士以外,尽可能地以攻代守,不作无谓的兵戈,课劝农桑,休生养息,促进经济发展。

这些都是常规操作,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文天祥提出要重开科举。

虽然说,岳飞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搞这一出很奇怪,但文天祥却很快说服了他。

自唐以后,科举就一直是一个国家主流的人才上升通道,所谓学而优则仕,已经成为了。

重开科举,不仅可以安定天下人之心,表明宋廷的旗帜还在,一切都运转如常,安抚天下百姓之心,这正是他们目前急需要做的一件事。

其次,科举也不仅是进士取士,一大批的书院和下属读书机构开张,还有一系列的配套产业,也可以大规模容纳四处的流民,让他们有地方可去,有营生可做,不至于四处为祸。

刘裕:!

他这个年代还没有科举,作为一个始终在向世家门阀拔剑,欲给天下寒门之士一条上升之路的人,他听岳飞这么一说,立刻敏锐地意识到了此举的意义重大。

比较可惜的就是,他最信任的宋人李清照,并没有考过科举。

刘裕只好让李清照去找了几个从前的进士状元过来,深入了解情况。

其中有一人眉目英挺,气势不凡,而且他居然还是听闻刘裕的消息,千里迢迢,携家带口地过江,从北方金人治下赶来投奔他的。

这一下子吸引了刘裕的注意力。

经过一番深入的交谈,刘裕对他十分欣赏,认为这人有大才,当即决定在下一年开始试行科举的时候,让他担任整个流程的主事者。

“你叫什么?”

这人说:“回陛下,臣叫辛赞。”

……

岳飞制定了整个建康防线和城市治理的大方向之后,就将一切放心地交给了文天祥,自己立刻动身,通过牌位前往福州找陆秀夫。

他在虚无空间中,一路穿行,走过了长长的历程。

这一段时间,大量从宋廷出逃的文武百官聚集在福州,庆幸非常混乱。

宋人的一大特点就是内斗,文也斗,武也斗,这群官员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陆秀夫这时候还不是丞相,只是端明殿学士,张世杰虽然也手握兵权,但还没有后来崖山时代的风光,朝野都成了他一言堂的地步。

非常嚣张的是另一个人,左丞相陈宜中。

此人相当擅长跑路,属于内战内行,外战外行。

当年在临安元军兵临城下,他是第一个离开准备跑路的,而且连夜撤离,连官服都忘了脱下。

如今,他看见福州好像新朝廷又立起来了,于是麻溜滚回来了,准备继续当丞相,大包大揽了所有工作。

工作纲领就是一句话,敌人来了,我们快跑吧!

陆秀夫说要抗元,他说不,我们快跑路。

张世杰让他别墨迹了,赶紧打仗,他说不,我们快跑路。

苏刘义叫他赶紧让朝廷仪式都恢复正轨,他说不,我们反正最后要跑路的。

可谓没有半点廉耻和抗争之心。

最后此人在崖山海战前夕出逃,一路跑到了越南占城,后来占城被元军打下来,他又留到了泰国,后来惨死在那里,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此刻,陈宜中每天听陆秀夫催促他赶紧出战,并且献上了非常优秀的战略,感到无比厌烦!

他指使自己的党羽弹劾陆秀夫,直接将陆秀夫投下狱,后来见众人群情激愤,纷纷抗议,才改为了赶出了福州府,让他到外面去自生自灭。

张世杰大怒,在朝堂上直接就跟他撕破了脸,大打出手。

但他此时也只是个将军,还不是太傅,只能言语痛骂威胁一番,好不容易动手揍了两下还被其他同僚拉住了,拿陈宜中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他悄悄把陆秀夫带回家中藏好,整个人都沮丧极了,拉着好友的手唉声叹气:“君实,你先在我这里住下,现在该怎么办啊。”

陆秀夫面对此等惊天变故,神色依旧淡然如水,眉间隐隐流露出的忧虑也都是在担心国事,而不是自己的处境。

他立在那里沉思,就会自然而然让人平静下来,只因江南三千里,陆君实,永远是独一无二的,是最清丽皎洁的一抹月光。

在檐上,在目下,在梦里家山,这一缕月光吹风落雪又冷浸梨花,清莹流转,点染了眉间,温柔了岁月。

张世杰看在眼里,气在心中,只恨刚才没趁乱直接把陈宜中的狗牙打掉。

陆秀夫想了想,说:“眼下必须逼迫陈宜中出战抗元,我听闻他母亲新丧,不若你带兵入陈宅,挟持他母亲的棺木,抬棺迫战。”

张世杰深以为然,当下就照着操作了起来。

于是第二日,当一只空棺材进入富丽堂皇的陈府,停留在祠堂中,准备请陈宜中的母亲下葬时,张世杰的军队立刻将这里包围。

陈宜中面色铁青,刚想说什么,忽见空棺材猛地动了一下。

一股巨力从天上袭来,居然直接就将他推入了棺材中,而后盖子落下,四角钉紧,直接来了个当场盖棺定论,全部封得死死的。

岳飞顺着小陆相公随身携带、载有自己事迹的书籍定位,一路好不容易找到这里,从棺材中钻了出来。

岳飞:?

等等,方才是什么东西又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岳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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