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悲欢显然并不相通。
当岳飞驻军洛阳、危机四伏的时候, 张煌言正在忙忙碌碌,查抄一个又一个的元朝宝库。
他刻了一个武穆牌位,让岳飞穿梭过来, 先把储物锦囊中的粮食拿去军中应急,不忘大声叮嘱:
“你等一下就把锦囊还回来!陛下给我列了一长串必拿宝物清单,我怕没地方装。”
岳飞看了一眼清单, 好长一列纸, 垂到地上以后居然还拐了个弯。
“……”
该说不愧是郑延平吗?!
岳飞指派了一队人马给张煌言,让他加快搜刮宝物的速度, 之后, 速去平江府一带疏通整个粮道通路。
临走前,还听见张煌言对着视频那端, 十分欢欣鼓舞地说:“陛下,这里找到了好多珍贵的宝贝!你放心,我一定尽可能将它们压缩,试图在有限的空间里装下更多东西!”
他直接就将本次进入副本世界当成了旅游,不仅要完成任务, 还准备给南明位面的故友同僚们带一些纪念品回去。
“晋王殿下, 你要这个珐琅斗彩琉璃盏吗!”
“河东君,你想要这些辛弃疾的亲笔手卷吗!”
“小亨,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就每样都给你拿上一点啦!”
张煌言一路搜刮,不多时,这个元军宝库已经连架子上的金粉都被统统刮干净了。
他依旧深感遗憾:“唉,还是草率了, 应该多携带一些拆卸工具前来, 这些装珠宝的盒子拆下来再带走, 不会占那么多空间。”
岳飞听到这里,不禁摇摇头,觉得自己实在是无法理解他的境界。
下一站,他准备去找于谦。
在见到于谦之前,他报以很大期望,毕竟世人都说“赖有岳于双少保”,他和于谦是齐名并称的。
于谦应该也很盼望着见到他,而后倾盖如故,一诉情衷吧!
然而,岳飞通过牌位穿梭前往文天祥驻地,在那里找到于谦的时候,于谦却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直接就从他面前策马飞驰了过去,完全当他这个人不存在。
岳飞:?
不是,你礼貌吗?
“太傅大人,请等一等!”
他在后面飘着,高声呼喊,结果于谦在前面飞驰得更快了,一直等到进入了城中人群密集处,才终于改为缓行。
常德府这里,刚结束了一场攻城血战。
猎猎的旌旗折断在风中,流焰四起,燃尽又飘堕,宛如一簇簇的萤火云集。满城的草木伸向斜阳茕茕吊影,残晖肆意涂抹,将满城都涂抹成无尽的血色。
宋军将士终于打下了这座坚城,死的死,伤的伤,早已疲惫不堪,都在就地休息和治伤。
于谦在凄冷的暮色中勒马徐行,四处张望,极力寻找着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此前,文天祥配合岳飞的计划,坐镇后方,先是收复江西全境,稳定了鄱阳湖—临江—赣水这一条完整防线。
而后又从湘水入潭州,意图跨越洞庭湖水系,平定常德府。
这个任务可谓是相当艰巨。
一来敌众我寡,二来常德府是一座彻头彻尾的坚城堡垒,强攻难度很大,三来……
本方的军力实在是鱼龙混杂,良莠不齐。
自从改朝换代、建国刘宋之后,岳飞直接给军中高层进行了一次大换血。
蒙元从前最擅长的戏码,就是招降一些宋人大将,而后拔出萝卜带出泥,让这些降将继续去招降从前的熟人,引发一连串的多米诺骨牌效应。
譬如,襄阳守将吕文焕开城投降蒙古后,作为向导,带领元军顺江而下。
因为急于表功,吕文焕在鄂、黄、蕲、安庆、九江各地,凡其亲友部曲、门生故吏,统统招揽归降,蒙元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三省土地。
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岳飞将这些彼此间存在千丝万缕练习、利益链条盘根错节的前朝大将、宿将们,特别是那些存在变节可能的,尽数赶到了不重要的闲职上,或者直接打发回家。
取而代之的,是一批从前籍籍无名的民间义军首领被提拔了起来,身居高位,镇守各处要塞。
现如今,大宋官军的最高首领是枢密使张世杰,义军的最高首领是溪国公谢翱。
这样做的好处相当明显。
义军首领们品行忠贞,满腔血勇,有事他们是真的上,而且和元人的仇恨不共戴天,个个立誓要血战到底,宁死不降。
而且他们都是百姓出身,深知百姓的苦难,军纪也不错,岳飞又将他们训练了一通,所到之处基本能做到秋毫无犯。
但缺点也有。
那就是义军们从前习惯了各自为战,仅凭一腔悍勇,战术安排上非常不讲究,命令传递和军事部署更是效率低下,需要进行长期磨合。
文天祥作为江西庐陵人,一至江西境内,当地的无数义军和乡亲父老悉数来归附。
他将这乌压压一大群人纠合起来,稍微练了练,也没有过多的时间耽搁,就准备带兵出战了。
打到长沙城的时候,城中群众发动起义,一举拨乱反正,守卫忙古歹被杀,大军或溃散或归附。
文天祥驻军潭州,派下属若干军队分别置寨封锁湘西、南岸、下沚江口各处,自己则修舰列队,准备渡水北上。
因为这一路常年遭到蒙元大军祸患,从最早的兀良合台开始,到现在的忙古歹等人,所过之处尽情劫掠,有时还屠城灭地,数日不封刀。
导致沿途人烟荒渺,民生凋敝,四野残败,昔日房室更是十不余一,即便是幸存者也是生活苦不堪言。
这就导致文天祥不仅要收复失地,更重要的是,还得修整民生,课农筑舍,周抚并济,相当一部分人手都被分化出去,经常要从事军务以外的事。
常德府的守军是蒙元最精锐的探马赤军,早就据险而守,做好了万全准备。
任宋军摆出攻城的火炮,轰隆隆震天而鸣,他们只是兀自岿然不动。
文天祥把控了常德府通向城外的水源,截断运粮小道,随后又行调虎离山计,一把火焚尽了常德府的粮仓。
本打算待城中弹尽粮绝,再从容部署攻城。
不料这些探马赤军根本不做人,眼看没有粮食可吃,就开始肆意屠杀城中百姓,将这些两脚羊充作军粮。
文天祥只能放弃了一切兵法战略,强行突破攻城。
于谦一路行来,唯见尸骸相枕,漫山遍野,探马赤军、其他元人军团和宋军的遗骨纷纷交叠,沃血百里,甚至洞庭湖上游都尽皆流淌成了赤色。
这一战的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厮杀进行到了这种地步,本身战力的强弱反而已经沦为次要,真正起到决胜作用的是一方军队的意志和精气神。
文天祥作为文人丞相,本方主帅,丝毫不顾危险,前往第一线亲冒矢石,提剑上阵厮杀,以示必死之志。
宋军士气大振,也随着他一拥而上,势若长虹般从天际呼啸席卷,狂流怒啸,浩浩荡荡,直取高城之上。
怒箭与火炮交迸,铺天盖地流溅,纷纷如雨下。
混乱中,文天祥被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流矢击中。
他依旧身形清拔,仿佛千军阵前永不会倒下的旗帜,飘然穿云而起,并未有丝毫动摇,也完全没有在人前表露出任何不妥。
直到此刻终于成功攻克了常德府,他才松了口气,觉得可以休息了。
然后就发现自己满身都是血,再也坚持不住,向一边倒去。
倏然降临的黑暗中,他感觉到有一只手及时从旁边扶住了他,轻握住他垂落的指尖,依稀蕴藏暖意。
一声叹息轻轻地飘落:“先生,我找到你了。”
于谦眉峰紧锁,见他伤得如此严重,自己手也不禁有了点轻微的颤栗。
旁边,岳飞见到这一幕,立刻道:“我知道军中医师在何处,我给你指路,你快送他去处理伤势。”
于谦带上文天祥,一路默不作声地跟着他,滴落的鲜血淋漓,很快就染透了衣衫,仿佛经冬以后愈发凄恻的梅血。
追随在文天祥军中的医师,是宋末年间非常知名的大医学家罗知悌。
他原本的命运是在宋廷亡国后,随着两宫一起被掳掠北上,囚禁燕京,但两宫早就没了,罗知悌自然也流落在外,后来几经周折,加入江西义军,归于文天祥麾下。
罗知悌将二人一魂迎了进去,丝毫不耽搁,立刻开始了工作。
岳飞见于谦神色苍白,居然比伤员本人还难看几分,便宽慰他道:“子敬的医术冠绝当世,你可以放心了。”
“他可是刘完素的徒孙,朝中太医俱是他弟子或再传弟子,堪称杏林圣手。”
“对了,你等会就带着姜才他们去江陵,上游荆襄也该攻打下来了,除去我大宋一桩心腹大患。姜才这孩子别的都好,就是年轻气盛,实在太莽,我平日都不敢让他单独行动,也唯有你可以压制住他。”
不管他说什么,于谦都只是目光凝结在先生身上,一动不动,仿佛怔怔出神,偶尔极为敷衍地应答他一两个字,什么“哦”、“嗯”之类的。
岳飞便也不再同他说话。
就这般在寂静中等了大半个时辰,罗知悌满面倦色地走过来,说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没有生命危险,但接下来可能会昏迷一段时间。
岳飞笑着拍了拍于谦的肩:“我就说吧,不会有问题的,你这是关心则乱……”
于谦抬头看他,眸中明明白白写满了惊讶:“岳王何时来的?”
岳飞顿时想打人:“我早来了,不然你以为你一直在和谁说话?”
于谦此前宛如游魂一般,身边不管什么人都权当是空气,茫然想了一会,诚恳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岳飞无奈,正想继续说两句,特别是接下来攻克荆襄的规划布局,结果于谦早已经将他撇在一边,向罗知悌询问养伤有什么注意事项了。
罗知悌行医多年,很难遇见这么配合的病人家属,顿时感动不已,一口气说了四五十条。
于谦点头,认真地一一记下。
岳飞:“……”
行吧,见到于谦的模样,他短时间内是万万不可能离开常德府了。
岳飞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常德府毕竟是上游重镇,如今宋军主帅重伤昏迷,城池很容易得而复失,军中需要一个可靠且有能力的人坐镇。
还有谁比于谦更合适呢?
他当即就雷厉风行,在宋军中安排起来,让所有人接下来一律听于谦调遣。
众人听闻文天祥的情况,本自彷徨无计,满心茫然,于谦去军营中和他们接触了一下,发表了一通感言,决断了一波政务,众人顿时就心悦诚服,仿佛有了主心骨。
于谦在常德府独坐枢纽,镇压了数次蒙元乱民的反扑,一面极力安抚原住民百姓留在原地,莫要流窜,开仓济危,恢复生产。
如此数日,一切动乱都初步平息,人们的生活也已初步恢复正轨。
他本想等先生醒来,说上几句话。
但这时,张煌言那边已经带着水师进入了平江府,准备开始军事行动,需要他这边北上接应一下。
所以他不能再耽搁了。
离去的那一夜,于谦给先生留了一张字条。
落下最后一笔,恰好是千江月华如练,一轮明月清冷地高悬在穹宇最深处,朗照庭院深处,花树皎洁如雪。
他回眸看了看文天祥,先生在沉睡中容色沉静,苍然的万仞关山皆于眉间沉寂,凛霜吹彻,故梦盘桓,千里寒月依旧眷顾着一片旧山河。
他轻声说:“先生今生今世,一定要长命百岁。”
天明之前,于谦孤身离去,策马向北,一骑绝尘地驶入了茫茫无边的夜色中。
翻过这座远山,姜才带着岳家军主力在那里接应他。
于谦走后大约一炷香时间,文天祥从昏迷中醒来。
他一睁眼,发现自己的伤口都被妥帖处理过了,恢复得很不错。手边搁着一枝绯色的桃花,明艳如丹砂,花瓣上还犹带几缕朝露,显是新摘下不久。
他有些惊讶地伸手,轻抚了一下那朵花,绮丽的色泽如流光般在指间静默流淌。
花下压着一张信纸,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
“先生:
我是你一位素未谋面的故人。
常德府战事已定,洞庭战乱已平,我已与岳王商议,不日北克江陵入荆襄。勿再忧心,好好养伤。
唯愿先生此生万事得偿所愿,所到之处皆展眉,如此甚好,甚好。
世态便如翻覆雨,我心元是分明月。
廷益留”
文天祥一动不动,凝视着这张纸许久,最后那一句是他自己的诗,本为思念故人故国所作。
大概意思就是,纵然时移世异,一切都已发生改变,唯有心上明月经年不渝,始终如一。
他心中充满了困惑,可又没由来地生出了许多难过,忽而叹息了一声,轻轻拈起那枝桃花,别在襟前。
“祝好。”
初升的朝阳在他微颤的眼睫上洒了一层金絮,似凤蝶轻摇点金的尾羽,他喝完药,坐到桌前,准备简单处理一些政务。
今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
于谦和姜才最终收复了荆襄上游之地,从此长江以南,虽有大片土地悬而未决,但道路已然畅通无阻,并且彻彻底底地掌握在刘宋帝国手中。
从此,他们完全可以利用这条通路进行闪击战,大军朝发夕至,将元人的钉子一颗颗拔除。
整个进军过程不算特别顺利,损兵折将不少,但终究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从前的襄阳守将吕文焕,如今江淮行省左丞,又被派来守这座城,满以为宋军还是老一套打法,还准备故技重施,来到城头劝降一波。
姜才是个游侠出生的暴脾气,还没听两句话,登时颜色大变,直接使出了岳家军祖传的火弩万箭齐发技能,险些当场将吕文焕轰成了筛子。
他一气之下,甚至想大举进攻,却被于谦轻轻按住了手:“不可。”
姜才顿时垮了个脸,但碍于他是岳飞钦点过来督军的,又不能不给面子,只好忍怒一昂头,气冲冲地说:“于先生有何见教!”
于谦轻笑一声:“我观吕文焕的用兵风格十分保守,城中储备了大量粮食,但取水却必须每日出城取。他布下了许多疑阵,不过,我经过实地考察,发现有一处小道,恰好是他留下准备往城中运水的。”
姜才一愣:“所以?”
于谦从容道:“所以我们应当派一队精锐义士,斩杀那些运水之人,换上对方的打扮,混入城中作为内应。”
姜才愣了一会:“就这么简单?”
于谦又告诉他:“怎么会呢,我还准备了三四种同时混入城中的方案。”
“一是佯装败退,假扮成溃兵混入城中;二是挖地道架设器械,假装机密泄露,派人假意向吕文焕投诚,趁机混入城中;三是找两个人阵前斗将,吸引吕文焕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刀就已经架到他脖子上了,自然可以混入城中…….
姜才:“……”
还是您更狠!难怪可以跟岳王祖师齐名!
姜才瞬间从刺头变成了于谦的小跟班,跟着他一通操作,真就不费吹灰之力地攻下了襄阳城,活捉了吕文焕。
吕文焕大骇,声泪俱下地表明自己当初降元情非得已,如今愿意再弃暗投明,回归大宋。
于谦根本不理会他,这吕文焕,可是被先生亲自盖章“合族为逆,万世之贼臣”的人,根本就罪无可恕。
当下就叫人把他吊起来行刑。
吕文焕哭天抢地,说自己愿以说服所有的门生故吏都背叛元朝,再度归宋,只求报自己一命。
“归宋?”
姜才神色冷漠地挥一挥衣袖,示意刽子手赶紧动手:“你想归于何处?你以为如今的刘宋帝国,还有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宿将位置吗,做梦!”
吕文焕死得很窝囊,死后却得到了异常「光荣」的待遇,传授九边。
他的头颅被进行了防腐处理,装在透明盒子里,一路发放给江南各处还在负隅顽抗的元军,特别是那些昔年投降过去的汉人将领。
众人从未听过如此耸人听闻的血腥之事,纷纷大骇,但因为即便此时归宋,宋人也不可能再收下他们,索性将心一横,直接联合起来搞了一波大的。
还有许多从前的南宋将领,直接在刘宋帝国建立后,被赶出了权力中枢,自然不愿意坐以待毙。
他们不惜和外敌联合起来,只为重回当初的高位。甚至心中完全不觉得有任何问题,毕竟在这些人心底,自身的荣华富贵是远比家国天下更重要的事!
就比如某著名的墙头草,降元后又被岳飞坑了一波,只能站在宋朝这边的夏贵。
夏贵死得很惨,部众被谢翱的义军击溃,自己也被做成了烤串,直接放上架子施以火刑,来了个死无全尸。
于谦等人攻打荆襄,本身花费的时间并不长,但处理这些动乱却颇费了一番手脚。
一直到他离去,动乱也只平定了最主要的一部分。
不过后面都是些扫尾工作,李庭芝在江淮东岸腾出手来,和姜才合兵一处,自然都可以解决。
姜、李二人年少相知,一文一武,是最契合也最坚定的搭档。
他们单独哪一个都算不上独当一面的大将,但合在一处,简直是神挡杀人,佛挡杀佛,又带着岳飞亲手训练出来的最精锐的岳家军。
虽然不一定打得过真正的蒙古精锐,但简直能称得上纵横无敌,对这些乱兵败将形成了碾压之势。
太寂寞了,简直没有对手!
这也是于谦的意图,提前将这些乱七八糟的隐患激发出来拔除,而且他们势力相对弱小,也可以帮助宋人不断建立信心,在练兵中提升士气。
另一边,张煌言的进展也十分喜人,很快收复了平江府,重新疏通了前往开封的运粮通道,让岳飞从此不再有后顾之忧。
他作为一名水师将领、郑成功的多年下属,原本对陆上战争一窍不通,但架不住现在人在副本中,随时可以开视频找外挂。
外挂. 真正的陆地战神. 李定国:“……”
任谁半夜睡得好好的,忽然被叫醒,听到“如何在进攻的时候抄陆上近道,顺便去一下三百里开外的元兵宝库”这种问题,都会觉得窒息啊。
但张煌言此行是去给森森抢宝物的,除了帮他开挂,还能咋滴。
张煌言眼见他神色不善,立刻大声说:“晋王殿下,陛下想看的那些藏书我还没给他找到,说不定就在这个宝库中!”
三更半夜,李定国认命地爬起来,拿着宋末元初的地图,开始给张煌言规划路线,一做就到了天亮。
总而言之,于谦和张煌言兵分两路,都还挺顺利的。
二人的存在,有效地缓解了如今大宋帝国缺乏高端人才,处处捉襟见肘的地步。
加上岳飞可以任意穿梭,直接省去一笔中间传递命令的冗余人工之处,大大提高了行政效率。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即将过去。
于谦和张煌言在的时候,岳飞天天都觉得自己是天字第一号大冤种,如今二人即将先后离去,他反倒品出了一点依依不舍的惜别之情来。
毕竟也是西湖三杰啊,生未在同时,死后却魂归于同一处。
他甚至还有点感慨地拉住对面二人的手,充满真情实感地说了一通临别寄语。
对此,于谦的反应是:“那你要好好照顾先生啊,注意事项我都列在这里了,回去别忘了看。也不是很多,就小几万字。”
张煌言:“宝库我该拿的都拿走了,岳王你放心,我也给你留了好些。但你拿宝物的时候能不能别到天幕上展示了,我怕我心里发酸。”
岳飞:“……”
他果然还是最大的大冤种!
言归正传,于谦心中虽然先生是第一位的,但岳飞的话,(在这个位面)勉强也能排到第二。
于谦绯袍猎猎,在盛夏的炽阳中曳若日晖,正色道:“祝君北伐功成,一路向北,和宋武陛下的心愿都能得到时限。”
张煌言气骨秀丽,施施然一拱手:“诚愿刘宋帝国百世流芳,传承千秋。”
岳飞逊谢,回礼道:“请代我们问候明世祖陛下,还有景泰皇帝。”
刘裕在视频那头挥挥手,权当示意。
帝国新生代的天才三小只,檀道济、岳云,都一个接一个地挤进了镜头:“谢谢你们,再见!”
幼安团子抱着小老虎崽崽一脸迷糊,见别人在说话,也兴奋起来,跟着嗷嗷嗷了几声。
于谦:“……”
张煌言:“……”
很难形容他们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但绝不是什么好表情,岳飞甚至觉得他们想当人贩子,把三个孩子统统偷回去。
很快他就知道,这并不是错觉,因为张煌言充满兴致地感叹道:“好想试一试用flag把他们传送到本位面,陛下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好想捏一捏小团子的脸啊。
岳飞神色冷漠,直接将二人推入了光门,一刻都不许过多地停留:“再见,不送!”
张煌言带着遗憾归家,然而,等他看到本位面今年十九岁的临国公李来亨,脸上还带点圆润稚嫩的弧度,正在埋头吃饭,和碗中一粒丸子做艰苦的搏斗。
哎嘿,小亨这张脸看起来也很好捏的样子!
他悄悄地伸出了魔爪。
李来亨:???
……
岳飞收复开封、洛阳两地之后,稍作休整,又开始了马不停蹄地征战。
他的策略就是用高度机动性的骑兵,在蒙元占据的领土上来回冲突,直接绕开了许多重兵把守的要塞,如利刃一样直接切入最薄弱的一点,由此一步一步,逐渐向整条防线上延伸蚕食。
蒙元一批又一批的名将,在岳家军的铁蹄和火箭弩之前倒下。
这是军事上的。
最重要的变革还是帝国体制的变革,基本全然复刻了刘裕的义熙改革,直接就是武将上位,全盘采用了战时的军事帝国体制,凡大宋国境之内,全员皆兵。
当然,这个兵不是完全的战士,而是遇见战事就冲锋打仗,闲时便务农归耕,分成若干批倒来倒去。
发檄文传遍天下,号召江南江北各地的战争难民们回归故乡,一面受训成为民兵,一面可以向国家领取土地,鼓励大力开耕先前因为战乱而荒废掉的农田。
如此这般,所有士兵都被分为若干批次,轮流从戎或务农,长期下来,便可以确保地无闲地,人亦无闲人。
对于某些山长路远、因为种种客观原因,实在是无法回家的流民们,刘宋朝廷对他们进行了统一调配,迁往最近的芜城进行安置,一同建设新城。
其中最热闹的还是扬州、建康一带,不仅因为这里本来就是岳家军治下,恢复的时期最早,所受的创伤也相对较小。
同时也因为,刘宋帝国的第一场科举就在这里举办。
祥兴二年,文天祥担任主考官,在南都扬州开科取士,试题相当灵活,非但文物并济,就连科学创新也放上去了不少(感谢郑成功和新宋帝国的贡献!),而且采取了笔试+口试面谈的形式(感谢王莽的大力提倡!)。
所谓面谈,就是有一批刘宋高官组成的团队,包括但不限于张世杰、陆秀夫、苏刘义等人,甚至还有来自民间的代表谢翱,以及若干的小学科代表,诸如大医师罗知悌等人。
这么多人的团队,对笔试优胜者进行沟通交流与重重盘问。
在座的各位都是大佬,一来考察心理素质,二来追寻应变能力,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是否符合刘宋帝国的选人标准。
可不能搞的像从前南宋许多人一样,除了会背四书五经、精研程朱理学以外,一无是处!
最后一关依然是殿试。
鉴于小皇帝赵昺依旧懵懵懂懂,所以由右丞相陆秀夫代劳,进行对于科举榜单排名的最后敲定。
如此科举之法一经敲定,天下大为哗然。
那些从前的既得利益者最为恼怒,这么多的人都成为了面试官,而且每个人的权重都是相通的,这就意味着无法再对科举结果进行暗箱操作。
什么父子一门四进士的神话,虽然也有可能继续有,却很难再单纯地靠家庭相传的教育来实现了。
天下的普通百姓却大为欢喜,见到了一条能够打破从前的桎梏,从底层上升的途径。
虽然有许多人还心怀疑虑,但第一年参加科举的人数就超过了五万。这在大灾难过后人数锐减的江南地区,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科举带动了无数周边行业的发展,创造出无数的岗位,让扬州一跃成为了整个江南地区最人声鼎沸的城池。
就在文天祥等人在后方发展民生、大搞文教的时候,岳飞又开始了他充满想象力的征途。
这一次,面对严阵以待的蒙元大军,他没有如往常一样继续四处奔走,在防线上抓住一点搞游击战。
而是直接一路向北,绕过了若干的重镇城池,跨过了一座又一座山,翻阅了一条又一条河流,奔袭千万里,直接以势不可挡之态,袭向了……蒙元王朝的大后方。
也就是蒙古人的上都!
这时候,元人的大军分为三部分,一部分在江南拼命捣乱,一部分在北方围剿岳飞,还有一部分在镇守大都。
在上都这座旧城留下的人力,其实已经相当稀少了。忽必烈迁都从这里离开,就是觉得位置太偏僻,想要往南一点,方便更好地统治中原。
所以上都这里的一切设施自然是比不上大都的,毕竟不能让蒙古贵族们觉得身后有退路,随时都想着回头嘛。
但是,有很大一部分蒙古人的亲眷故友,甚至中宫皇后,全都留在了上都。
上都的防御外城呈正方形,相当规整,这也导致它没有什么亮点,很容易被奇兵击破。岳飞的军队势如破竹,顺顺当当地打入了上都。
由于他只在开封留下了少数兵力,很不幸,开封这时候被阿术大军又收复了。
阿术的捷报传到了忽必烈的案头,忽必烈龙颜大悦,正要对阿术进行重赏,忽见外面有一人如着火一般疯狂窜入宫殿内,扯着嗓子高叫:
“报——”
“宋贼已经攻占上都,扫平全城,留在那里的太后、皇后、一干宗王,还有我军将士的亲属们都被悉数抓捕,没有一个逃脱!”
“眼下许多将领都提议去和宋贼谈判,先花钱割地把人赎出来,这是他们的联名上书!”
忽必烈:“……”
这就被人一窝端了老巢?
天幕前的观众们:“……”
岳王这一手,我们愿称之为史诗级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