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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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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德二年七月, 睢阳城在长期坚守之后,已经陷入了极端困境。

叛军尹子明大军围城,列戟森森, 飞矢如雨,张巡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无数的尸首在城中交叠, 堆积如山, 暗色鲜血将满城大地与砖墙都染得一片斑驳。

单从战术上来说,张巡一方其实是占优的。

尹子明不论用何种方式, 什么架设云梯强攻破城, 什么出动勾车损坏城楼,什么布袋堆土试图搞人海战术, 全都遭遇了失败。

别说成功打进睢阳城了,叛军自己反而赔进去了不少。

然而,因为周边地区都已经沦陷,叛军虽然被暂时阻挡在了睢阳城下,损失数万人, 却可以随时自其他地方调遣兵力, 星夜赶往此处,源源不断地进行补充。

几万号人浩浩荡荡排开, 直接将睢阳城围成了铁桶。

反观城内, 战士的数量却是死一个就少一个,现在只剩千余人,且粮食也已彻底告罄。

本来,张巡派出了部将南霁云外出前往临淮, 找节度使贺兰进明求援, 睢阳毕竟是江淮一带最重要的防线重镇, 他们于情于理,都该救上一救。

南霁云顶着冲天的箭雨,孤身策马,冲出重围,又在深夜满身是血地踉跄回来,带回了一个惊天噩耗。

贺兰进明为保存实力,拒绝出兵,在彭城一带驻守,有着相当强悍力量的许叔衡等人一心谋求自保,也选择了按兵不动。

因为长期的战火绵延,音讯断绝,睢阳的众人这时候并不知道,唐肃宗李亨已经意识到了此地战情的严峻,急调张镐取代贺兰进明,任河南节度使。

张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迅速进行调兵遣将,准备救孤城之危。

他们只能知道,现在的睢阳城,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观天下之大也全无任何希望。

可谓是标准的「三无」情况。

此夜,月明星淡,天上一盏月华清冷皎洁,如流波般倾洒而下,仿佛将人间的血与火都一时荡涤殆尽。

张巡铁甲碎裂,长剑染血,孤身立在如水的月光里,想的却是昔日长安城的月色。

伤心一片城头月,教人白首忆长安。

他是开元末年的进士,当年也曾在长安城中登科折桂,一路春风得意,鲜衣怒马,看尽世间绚烂。

当年的明月,曾照过长安不夜城,烟火酩酊,山河盛日,照过琼楼玉殿,朱门衣冠,照过万户千家,兰台深巷,户列罗绮,簪裾灿明星。

也照彻如今的长安,春风十里皆成丘墟,万木萧瑟,十室九空,许多的征人孤冢、断垣残壁处,已有青苗新发,郁郁葱葱,如此空荡的一座芜城。

如果张巡不曾亲眼见过盛世是什么样子,那他便不会如此执着于今日的消亡和毁灭。

他早年也只是个文官,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去征战沙场。

倘若现在还是太平年间,他必然会过另一种人生。

为官清肃,极谏匡正,地方多年卓有政声,也许会短暂进入中枢,大展身手,但更可能会作为一位铁骨铮铮的谏臣,屡次直言犯上,而后一贬再贬,历经宦海沉浮。

反正,在张巡年少时对于未来的千百种设想中,没有一种是像现在这样。

孑然一身,死守孤城,与满城百姓共存亡。

帝国的毁灭、盛世的沦亡只在顷刻之间,那甚至不是盛极而衰时,缓慢的冰消雪融,而是裂帛鸣铮、珠玉委地、玉山倾塌后碎裂成齑粉的猝然一坠。

不过短短一夕,没有给人以任何反应的时间,却在漫长的余生中淬炼成了无法释解的憾恨。

故国已经随着夕阳,沉入了虞渊,而我,亦非从前的我。

就好像那年在长安折桂,温一盏酒对月亮,轻轻一饮,就已经过去了大半生的时光。

此夜,张巡孤身立在睢阳的月光下,远望着天际,他的眼眸因为刚看过长安城的月光,仿佛还带着一丝柔和,但很快就冰冷下来,做出了一个决定。

城头的旌旗已坠,倒在了无尽的血海之中,但他知道——或者说,他愿意去相信,且深信不疑,大唐的旗帜总有一日会重新立起来,回到长安城中。

睢阳是江淮的屏障,事关重大,所以必须坚守到最后一息。

如此,也算是为来日整片河山的光复,做出了自己最后能尽到的努力。

坚守一日,就得多一日的粮食,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吃了,只能以人相食。

张巡万般挣扎地做出了这个决定,作为曾经的进士,他很清楚食人是如何突破了一切伦理纲常和道德底线的东西,所以,扪心自问——

我错了吗?自然。

可我和我的百姓有别的选择吗?也没有。

坚守是死,城破后遭到叛军屠戮,依然是死。

我只能做出我当下唯一能做的事,而后慨然赴死。余下的一切,就交给往后千秋万载的岁月来评判吧,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然而,就在张巡这么做出决定的时候,来自刘裕的那一枚神奇植物种子,忽然从天而降,咣当几下,在城主府上砸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张巡捏着种子看了一会,接受到了一条奇怪的信号,让他赶紧把种子种下去,并且在种植的时候许下一个愿望,可以种出任何想要的东西。

张巡:?

都什么时候了,就别开玩笑了好吗?

“呵,真有这么神奇,难道还能解决我满城军民的粮食不成。”

他心如死灰,完全没在意,把种子随手往天上一抛,不偏不倚掉进坑里,自己则看都没看,直接就到了外面准备杀人。

神奇种子:?

不是,他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因为张巡不给力,这一粒可怜的小种子只能自个儿使劲蹦跶了几下,到旁边沾了点雨水,又挪了几块土,啪唧,严严实实地把自己埋好。

简直是操碎了心!

不一会,就有一株绿色的小芽破土而出,很快就卯足了劲地蹭蹭蹭疯长,完全不讲道理,长成了一株比参天大树还要巨大几十倍的超巨型麦穗。

那头,张巡正准备杀自己的家人,分给将士们吃,眼前忽然落下了一大片阴影。

他抬头看见,只见超巨型麦穗因为不堪承受身上的几千斤重量,已经轰隆压垮了房子,忽然嘴巴一张,开始疯狂地往外吐小麦。

???

只听扑通一声,也不知道神奇种子是为了报复张巡,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只见一大批的小麦齐齐涌来,瞬间就堆成了一座小山丘,把张巡瞬间淹没在了里面,幸好还讲究了一点分寸,好心给他露出了一个脑袋。

正好巡逻到了这边的许远,在短暂的一怔后,赶紧大叫道:“不好了,粮食多得把城主埋起来了,快救人啊!”

城中军民闻讯赶来,看见这么多的粮食,足够吃上两三个月,纷纷激动不已,许多人甚至当场落泪,哭声震天。

一时间,场面之混乱不堪,完全可以想象。

张巡的脑袋摆在小麦山上,眼看众人哭的哭,笑的笑,完全忽略了他,不禁发出了窒息的质问:“就没有人来拉我一把吗?”

众人如梦初醒:“哦,你等着,就来就来!”

睢阳城得到了一大波的小麦补充,又开始了长期的坚守。

这不过,这次倒也没能守太久,也就只有两三个月……因为不久之后,节度使张镐终于带着大批援军赶来啦!

他这次还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在不久前的九月二十六,大唐的旗帜已经重新插在了长安城头。

眼看睢阳的叛军已经得到了解决,不需要再继续守城,张巡决定带着自己的军队北上,一路护送唐肃宗皇帝回归长安。

李亨见到他大为感动,抹泪道:“睢阳之围朕亦有所听闻,知卿忠义久矣,快来快来!”

官军如洪流一般,扫平四野,进入了阔别经年之久的长安城。

张巡望着满城萧瑟,秋风凛冽,唯天地尽头,斜日余晖笼罩,似是燃出了一片新生的希望之光。

他不禁感叹道:“未想有生之年,尚有复归长安一日。”

从年少登科那日起,他的故事在长安城中开始,如今,又在这里画上了一个句点。

但这远不是终结,战后还有许多的重建工作要做,张巡相信,终有一日,当年曾照彻过他的那片长安月,也会照彻千山的繁华依旧,持续温暖着后来人。

……

另一边。

刘裕弄丢了一颗神奇植物种子,并没放在心上,十分洒脱地一振衣袖,整理好渔网,准备进行捕捞。

所有人都挤到了甲板上,心中期待极了。

陛下的运气一级棒,到底会捞到什么好东西呢!

然而,就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瘫在旁边一个角落的小北极熊忽然动了(旁边的虞允文:吓!我还以为是一块白色毛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敏捷速度,冲向了历史长河深处。

观众们:“……”

北极熊捞鱼,指一种非常新的捕捞方式?

很快,小熊就破水而出,叼着一条「鱼」,快活地晃荡着尾巴,大摇大摆回来了。

天幕很快进行了播报:

【恭喜挑战者岳飞所在位面,捕捞获得永徵年间金色鱼符一个】

小熊用牙齿使劲咬了咬,发现这条鱼不能吃,顿时露出了失望至极的神色,噗噗将鱼符吐出来,一溜烟跑走了。

岳飞捡起这枚鱼符,也就是唐高宗李治时期通行的兵符,在衣袖上擦了擦,递给刘裕。

刘裕端详了这玩意一会,目光正好和本该是死鱼眼珠的空白洞口撞上,不禁感叹道:“这东西的长相……委实有些欠缺啊。”

岳飞拿出了自己的武穆王印信对比了一下,信服地点点头:“还是陛下的眼光好。”

刘裕顿时骄傲起来,没有什么比付出的心意被人感知更美好的事了:“那是,为了做你这个印信,孤前前后后至少画了十几版草图,绝对是全天下独一份。”

岳飞心想,若论全天下最独一份,还得是天子玉玺,等去了东晋位面,就把那什么白痴皇帝司马德文赶下来,把天子玉玺送给自家陛下。

捕捞继续开始,为了防止再发生捣乱事件,所有的未成年人和毛绒绒们都被看管了起来。

刘裕放出渔网,飘飘荡荡,进入了河水深处。

【恭喜挑战者岳飞所在位面,捕捞获得——】

【精良战马三千】

【重装骑兵三千】

【善战步卒五千】

【水师战船二百】

【水师士兵五千】

【粮食五万石】

【攻城回回炮一架】

【药王孙思邈医术心得手册一本】

……

一连二十余次,都是些很实用的奖励,对接下来的北伐布局很有帮助。

刘裕又一次感叹自己最近真的在交好运,转头问岳飞:“鹏举要试试吗?”

岳飞从一堆工具中找出一根钓竿,随手戳了一块葡萄糕点当诱饵,轻轻甩出鱼钩。

【滴——】

【历史长河很喜欢您的投喂,向您扔来十个跨位面红包】

岳飞:???

刘裕:???

很快发现,这个红包是真的红包,只有包装壳,里面一片空白。可以装入任何物品,进行跨位面传送。

刘裕本想着能不能将人收进去,譬如一支大军,结果发现最多只能存放不超过一立方米的物品,顿觉十分鸡肋。

天幕上,早已炸开了锅:

【成化大帝朱见深】:宋祖陛下,菜菜,捞捞,想要红包。

【新皇帝王莽】:哪里有红包,哪里就有朕,宋祖陛下快看朕虔诚的眼神!

【南唐后主李煜】:宋祖陛下,看在大家都有共同的敌人,赵宋的份上,可不可以发点你当年守南京城的城防部署给朕,朕要防备赵贼进攻。

【宋孝宗赵瑗】:宋祖陛下,考虑一下朕吧,朕和幼安也在筹备北伐。

【陈文帝陈蒨】:赵瑗不愧是宋孝宗,真的孝死人,连祖宗都不认了,一口一个「宋祖」喊得欢实。

【陈文帝陈蒨】:宋祖陛下,你看我们之间相隔也没多久,应该是最亲切的,你觉得朕怎么样?

【宋孝宗赵瑗】:陈茜茜,论不要脸还是你最在行,之前每天摩拳擦掌,准备跟宋祖竞争「南朝第一帝」位置的,好像正是你吧。

【陈文帝陈蒨】:胡说,朕是宋祖陛下的门下走狗,你休要污蔑朕的一片赤诚之心!@宋武帝刘裕,是真的很想拥有一个红包(疯狂暗示. jpg)

刘裕摇摇头,不理会这一群人闹腾,随手将红包收起,准备留到完成北伐之后再安排。

岳飞又垂钓了几次,最后得到步兵共计五万,水师两万,骑兵一万,武器和粮草若干,大大补充了如今本方相较于北方胡虏的情况劣势。

本次领奖算是圆满结束。

然而,真正的征途才刚刚开始,他们还有两个位面的北伐需要进行,经过一番商议,决定先进行刘宋位面的北伐,一统天下,如此一来,刘裕就可以在长安城登基开国。

问题在于,两个位面之间虽然相连,但连接通道数量有相当限,如果调集大军穿梭两界,需要消耗很长的时间。

因此,当所有兵力都扑在其中一处战场上时,很有可能会顾此失彼,后院起火。

刘裕当即拍板,这算什么问题啊,当然是先去把金人打一顿!

打到他们闻风丧胆,跪地求饶,将恐惧刻在了内心最深处,从此夜夜都做噩梦,即便知道宋人主力离开了朝中,也是连一丝一毫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朝中百官闻言,简直热泪盈眶。

这里有不少都是靖康、甚至宣和年间南渡的老臣,何曾想过,这么多年了,我泱泱大宋居然还有站起来的时候,宋祖陛下肯入主本位面,简直就是上天保佑啊!

李清照上前一步,朗声道:“我有一文,请诸君共赏!”

她作为整个王朝文笔最犀利、也是最才华横溢之人,自然而然地肩负起了写伐金檄文的任务。

当即就铺纸研墨,文不加点一挥而就,字字酣畅淋漓,如刀锋似匕首,将整个金朝骂得体无完肤。

“自神州陆沉,中夏荡乱,戎寇夷狄,世犯朝纲。诸胡侵祸乎国门,宵小作乱起疆锡。私窥中原神器之正朔,篡谋闰位之于阗。”

“乃陷生民藜藿,铜驼荆棘,血雨遍地,大江流赤。昔日升平胜地,而今荒丘累累;从前珠玑门户,枉对白骨成山。城外草无闲地,万家尽哭为招魂;挥戈力有穷时,六军血战归社稷。至于百千妇女,尽遭掳掠,伪帝宗室,咸为臣奴。金虏罪愆,纵缧绁百世,罄竹难书。”

“孰不知尔等具何肺肠而生,敢效猴沐人衣,犬吠正声?”

“凡我大宋之子民,未尝有一人不痛心切齿,直欲雪耻复恨,还师天阙。特恨从前微志难展,苟安一隅,不能提长鞭,策快马,清淮洛,战辕门,挽净天河洗兵甲耳!”

“今我大宋高皇帝奉天正义,枕戈待旦,志枭逆虏,剑斩鼎沸,又有大宋岳王,并以下刘穆之、檀道济、王镇恶等诸公卿,鸣剑从王,纵横驱驰,揽长辔而北渡,行万里而扶危,志在一统,克宁夷狄。”

“我王师大军不日将过江北,平定中原,尔若知机,当速降以安天命,或一邑一镇,或全域全部来归,勿作螳臂当车止增笑耳。机不虚发,时不再来!”

刘裕看完之后,只觉得痛快淋漓,如饮烈酒。

李清照好狠一人,简直就是对着金人的脸来回开弓,啪啪扇了几十个巴掌。

什么痛斥辱骂金狗不是人,「猴沐人衣,犬吠正声」,那都是常规操作,到最后居然还来了句「速降以安天命」,简直就是杀人还要诛心啊!

不过,刘裕转念一想,她说得很对,孤本来就是天命加身。

命运只在剑锋之上,就算没有路,那也得生生打出一条宽敞明亮的通天大道来。

这时,刘裕的目光扫到「伪帝宗室,咸为臣奴」这一句,面露疑惑之色:“此是何意?莫非,此间皇帝也曾和西晋愍、怀二帝一样被掳走过?”

如此说来,完颜构实在是太丢人了。

但因为之前完颜构已经经历了一场奇幻漂流,被诸天万朝许多位面轮流宰杀了一遍,最后不知道死在了那个旮旯里。

可能是景泰位面的朱祁钰和于谦,砍下了最后一刀,然后直接将完颜构烧成了灰,连骨灰都扔进历史长河,直接爆炸了。

所以刘裕生气归生气,但完颜构都死好久了,自己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然而,他发现他刚问完这个话题,全场顿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寂,每个人都瞬间挂上了痛苦面具,简直尴尬至极。

刘裕:?

刘穆之温声告诉他:“陛下,我是在吃饭的时候听别人提起这件事的,当时就给我呕吐了。因为实在太恶心,我就一直没告诉你。”

刘裕面无表情地倾听,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刘穆之说:“之前有两个怂朝的皇帝被抓走,留在北方,到现在还没死呢——”

“第一个是徽宗伪帝,是位道君皇帝,没错,就是之前被陛下你打死的那个孙恩天师道起义的「道教」,此人琴棋书画吃喝玩乐无所不精,文武治世政务经纶一窍不通,硬要放在我们的时代类比的话,应该就是王衍、司马衷、王凝之三个人的结合体吧。”

刘裕:“……”

王衍,字夷甫,一个只会清谈和漂亮表演的废物美人,「清谈误国」这个词就是从他这里来的。

司马衷,懂得都懂,何不食肉糜,古往今来最著名的弱智皇帝,没有之一。

王凝之,人称「天壤王郎」,谢道韫的废柴丈夫。

谢道韫经常感叹,“我自幼见惯了家中叔父、兄弟芝兰玉树般的才华与风姿,万万想不到,天壤之间,居然还有王郎(王凝之)这样的垃圾存在!”

天师道孙恩起义,准备攻入城中,时任城主的王凝之从容不迫,对着神像再三叩拜,说是自己借来了天兵,一直到凄惨被杀,仍旧觉得自己的抵抗之法绝对有效。

以刘裕贫瘠的想象力,完全没有办法想象出,当一个人同时具备了这三个倒霉玩意的特征之后,究竟会是一种怎样的惊世存在。

刘穆之又道:“第二个钦宗伪帝,也是个非常昏庸的君王,简直像是王凝之转世。当兵临城下,准备进攻旧都开封的时候,他和王凝之一样,在军事和人事之间选择了玄学!向道士郭京求助,使用仙法「六甲神兵」守门,其他连一场像样的抵抗都没组织起来!结果可想而知,金军长驱直入,大破六甲神兵,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

他越说,刘裕的神色越难看。

到最后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之前得罪了他(刘穆之:是的!),才让他一早上就讲如此晦气的东西。

“你别说了——”

刘穆之说得更大声了:“如此国家,亡之百遍不为可惜,只是苦了天下百姓!数以百万计的人或惨遭屠戮,或自刭求死,或无家可归,或辱没为奴,女子更是自伪朝宗室以下,无一幸免。”

“如此二贼死不足惜,如今居然还羁糜金营,为了求生极尽奴颜婢膝!”

“前段时间金人听说了我们这边的变故,还曾让他们写信回来,声称那里才是正统,派来的使者当场被阿和杀死了。”

檀道济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脸,一派神采飞扬。

“阿和做得很好”,刘裕拍拍他的肩,少年得到鼓励,顿时开心极了,露出了一个骄傲灿烂的笑容。

他转向众人,风雷声烈:“将易安的檄文传遍天下,五湖四海无人不知。杀伪帝二贼者,增邑三百,官升两级,黄金万两。”

如果是一般皇帝,可能还会顾忌影响,搞一通暗杀操作什么的。

但刘裕是谁啊,他是六味地黄丸,杀过的皇帝王侯能凑好几桌扑克了!

话又说回来,「增邑三百,官升两级,黄金万两」这个奖励,其实根本不算顶级封赏,比起「杀XX者封赏万户侯」那种差远了。

更多的是旨在表明一种坚决的态度。

那就是面对从前那个宋廷的一切都不必留手,以摧枯拉朽之势,毁去所有的腐朽,各位放心向前,他会一直成为刺破青天的利剑,带领着众人前行。

刘裕的军纪相当严厉,在军功方面也始终赏罚分明。

徽钦二帝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完全不值得作为重要奖项来处理,否则,极容易造成属下争功,引发争端,所有的力量必须全部集中在对付金人身上。

他们这次虽然只是进行雷霆打击,不打算一战灭金,却要将金人直接变成砧上鱼肉,从此只能生活在无尽的恐惧之中,等待头顶上的刀终于斩下,将他们彻底灭亡的那一日!

刘裕对抽奖得到的大军,进行了简单的军事训练,并准备在战斗中再进一步磨合,至臻完善。

这一次,他拥有了很多骑兵!

一直以来,在南北朝时期,始终都是北方胡人政权仗着骑兵对南方进行战力压制,刘裕最擅长的是水战,是以步克骑兵,是在样样不如人的逆境中进行绝地翻盘。

胡人铁骑可以轻易撕开南方防线,化零为整,深入乡间进行掳掠,在战争中不断进行补给。

反观刘裕,每次北伐都是水师,出行速度缓慢,后勤压力极大,稍有不注意就会被胡人阻截,切断去路。

刘裕也想练骑兵啊,但他北伐抢来的战马毕竟有限,江南地区又不产马,他有什么办法。

他是战神,但不是造物之神。

刘裕在一次又一次的危机四伏中,被迫产生了超进化,发明「却月阵」等一系列神乎其神的战术,两千水师大破骑兵精锐三万,堪称前无古人,后面也没人能模仿。

但是,现在!

宋军不仅有所向披靡的岳家军骑兵,自己也补充了很多天幕奖励的骑兵,他简直从未打过如此富裕之仗!

刘裕和岳飞商议,做出了一个严密的战略部署,刘穆之坐镇朝中负责后勤支配,朱龄石、王镇恶各领水师,分两路从汴水、泗水北上入黄河,再顺河入关,切断开封当地金军的后路。

其余的刘宋众将都按兵不动,留守临安。

岳飞带着岳家军从江陵府北上襄州,扫平唐州、蔡州,兵锋直指开封。

刘裕带着檀道济历练,组成中路军走淮南西路北上,过武汉,渡长江,收复寿州,最后同样停在了开封城下。

这次出征还带上了李清照和虞允文等人,让他们管理收复地区的文教事宜,尽最大的可能完成平稳过渡,安抚百姓。

刘裕骑在白马上,凛凛的锋刃映着烈阳灼烈,若策马踏天都,举步踏星火,纵声长笑道:“鹏举,我们开封见。”

岳飞微笑看他,身后仍背负着他送给自己的宋王剑,未来的天子之剑,洒然道:“陛下多保重,我们开封见。”

他看着刘裕对他挥挥手,率军疾驰,仿佛朔风呼啸万里,一转眼就纵横过了茫茫原野,消失在了天际,而后,自己也转身踏上了征途。

岳飞这一路进军,势如破竹,来得相当顺利。

毕竟这条路他在崖山位面北伐的时候,就已经走过了一遍,虽然跳过了某些城镇,但大体路线是没有变化的。

沿途,那些负隅顽抗的守将孔彦先、徐文等人,如摧枯拉朽般被他轻易毁掉,许多的城镇闻讯大骇,根本不敢有丝毫抵抗之心,降书络绎不绝地送来。

岳飞碰上的这边大多都是从前的汉人降将,刘裕中路军遇见的抵抗力相对更强,有着大批金军主力,但岳飞丝毫不担忧自家陛下。

他有一个极为朴素的认知,那就是自己能做到的,陛下当然也能,区区几个从前连脑花子都被他打出来的金狗而已,岂能难得住陛下?

岳飞放心地一路打到开封城下,准备和刘裕汇合。

然而等他人到了那里,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刘裕已经不见了,只有檀道济等在那里,兴高采烈地说:“岳王,你来晚啦,陛下特意让我留下等你,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快打进长安了!”

岳飞:???

当场吐血. jpg

不是,陛下这么放飞自我的吗,把主力留在你这里,自己带着一千余人就去打长安了?

檀道济兴奋极了,显然还没从这些天一场又一场大捷的快乐中回过神来,这些仗打得实在是太轻松了,跟白给一样,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好的事!

他无比快乐地告诉岳飞:“陛下打完了第一场胜仗后,抓了几个俘虏拷问,就发现我们对形势的预判完全错误。这些金人实在是太弱小了!”

“后来的战争发展,也完全证实了他的观点——”

刘裕之前觉得,金人好歹是北方政权,而且之前还逼得之前的宋朝南渡,一定精兵将广,战斗力很强。

没想到刚一接触,我方完全就是猛虎下山入羊群,嘎嘎乱杀,从头到尾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没遇见!

本来还以为是个例,结果都一路打到开封府了,和金人最精锐的铁浮屠等部队尽数打过交道,发现这些人简直弱得可怜,在他面前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刘裕经过对金人高层俘虏的审问,发现金国内部,现在完全就是一片动荡。

不仅老一辈将领纷纷辞世,前段时间还搞了个完颜伊希案件,一下子死了朝中好几百号人,一干高官全部被杀死,搞得人人自危。

与此同时,西夏人也频频活动了起来,占据了金国边境的一个州。就在两年前,一支蒙古部队在海陵大败金国精锐万人。

真的是非常内忧外患了。

刘裕真是想不明白,这个完颜构,到底是怎么做到在这种老天都在帮他创造条件的情况下,依然砸了自己饭碗的?

感觉让诸天万朝每人给完颜构一剑,惩罚都算轻了!

刘裕当即就更改了战略,将这次以威慑为主的军事行动,改为一战灭金。

他将本位面的军队悉数调集过来,聚拢大军,刘宋王朝的将领们也一并跟着过来,准备来一次灭国大练兵,就当给日后打北魏作预演了。

当然,刘裕按照惯例,将所有人的任务都以锦囊的形式安排好了,只有岳飞可以自行发挥,想打哪里打哪里。

岳飞听檀道济说了这么多,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难道陛下只带着本来的那些人,就准备直捣长安?”

檀道济重重点头。

岳飞敏锐地抓到了问题的关键:“那他的粮草辎重呢?”

檀道济大声说:“陛下说了,兵贵速神,讲究的就是一个奇字,所以就带了十余日的粮草,其他就等破了金兵再进行补充!”

岳飞听了险些当场昏迷,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报应,简直是报应。

他现在终于能够理解当初在崖山时,坐镇后方的文天祥等人看他在前面孤军深入,轻骑简行,究竟是什么感受了。

真的太不让人省心了!

他怀着无比气恼的心情,飞驰千里,杀入了潼关,抓住了正在以极其野蛮的路径向前推进的刘裕孤军。

彼时,刘裕大破了一支金人小队,正指挥着下属们往营地里搬粮草,他见到岳飞,神色高兴极了,扬眉道:“鹏举来得这么快,孤以为还要再过些时日呢!”

岳飞:“……”

不是,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他生气地看着自家陛下,等待对方给他一个解释。

“啊”,刘裕摸不着头脑,随手摘了个树上的果子,剥开皮递给他,“鹏举一路行来很辛苦吧,来,先吃个果子。这个很甜的,据说是从茂陵边的一棵树上移植过来的。”

岳飞下意识接过这个果子,咬了一口,果然清甜丰美。

他吃着吃着,猛然反应过来,哎,不对啊,他明明是要质问陛下的!

但这时候,刘裕已经拉着他去商量接下来的战略了。

岳飞见他神色专注投入,只好将此事暂时按下,只是在讨论间隙,仍旧难免有些担心地问:“陛下将大军调离刘宋位面,万一北方的北魏等胡虏得知消息趁机入侵,该当何计?”

本来,北魏那边应该是看不到天幕的,但架不住南方出了大量的二五仔,特别是那些被刘裕改革损害利益的世家门阀,争先恐后地出卖刘裕。

他们不想来到一个有千古一帝压在头上的光辉时代,只想回到过去那个世家门阀专政的孱弱岁月。

正因为刘裕的北伐一直是腹背受敌,向外要与强敌相抗,向内也基本除了刘穆之,完全没有任何可信之人,无数的世家高官都在虎视眈眈,随时等着他坠落,致他于死地。

他本来是个军事天才,却有大量精力被牵扯在了这些杂事上。

即便如此,他依旧能做到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当他来到南宋,抗击金人,现在只需要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战场上,而没有了来自后方的桎梏,顿感轻松,一路赢得很容易。

金人其实并不弱,只是刘裕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地狱难度副本而已。

……唉,这么一想,好心疼陛下啊。

刘裕告诉岳飞:“孤算过,拓跋珪北方调兵南下,纵然轻装简行不眠不休,到江边也至少需要三十个日夜,这段时间足够我从容将部众派遣回头,在各处据险扼守了。”

岳飞眉峰紧锁:“若是大军陷在局中无法抽身?”

刘裕淡淡说:“孤已经看过了天气,早已有必胜之策,二十七日内,长安必克。”

岳飞又道:“战场上风云变幻,可能会有些事突兀发生,大出预料。”

刘裕运筹帷幄道:“不妨事,这不是还多出了三天的灵活调配时间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岳飞:“……”

他本来也是那种喜欢兵行险招的将领,反正绝非谋而后动类型的,但一遇到自家陛下,他好像就自动变得稳重了起来。

他想劝阻两句:“其实我觉得.——”

此事可以从长计议,尚不必毕其功于一役。

但刘裕忽然握住了他的手,神采郁郁光华,慨然映着朝日:“我见到你如此快速地赶来,就知道你一定领会了我的意思。我本来还在顾虑此计尚有一丝微弱的变数,但传讯给你已经来不及,现在你出现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这就是拥有知己、心照不宣的快乐吗?

看来一战灭金,指日可待!

岳飞沉默了片刻,发现自己无法拒绝他,而且刘裕已经以一种「你懂的」的眼神,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己。

他将目光移向了眼前的城池建构图,转瞬间明白过来,沉声说:“好。”

……

而此时,大金名将、即将被刘宋将军们吊打一次又一次,沦为经验宝宝的完颜宗弼,正在带领大军赶来的路上。

骏马之前,绑着两个凄惨的人形,正是徽钦两名伪帝。

完颜宗弼自信极了,什么宋武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根本不堪一击。

之前金朝之所以节节败退,一定是因为他没有上场的缘故,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他等下就要将这两个皇帝挂在城头,当作免战牌,难道那些从前隶属于他们的宋军还敢进攻不成!

【作者有话说】

裕总:别管那么多,往前冲就完事了!

岳王:被迫成为一个沉稳的人(神色沧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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