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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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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端的战局, 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进攻手段。

吕布这次攻打泸州,没有使用任何花里胡哨的部署,直接就是强行进攻。

大军压境, 铁骑横扫,千兵万马辉映白日,气吞山河, 席卷沧溟, 一派势不可挡的模样。

沿途的数十南宋城镇,或被他摧枯拉朽般攻占, 或闻蒙古大军声威, 吓得魂不附体,战战兢兢出降。

另有大批宋军在主将的带领下向着内陆地区溃逃, 日行千里,导致重镇门户大开,顷刻俱破,一路进兵如入无人之地。

一路顺利得惊人,不过刚入秋, 就打到了泸州城下。

这个时节正秋高马肥, 是蒙古军队惯常的出战时期,来往如风, 气势如虹。

泸州虽然倚靠长江, 但并非什么城壕深险的天堑之地,在历史上的整个宋元战争中,也几乎没激起什么水花。

只要拿下这个地方,蒙哥的迂回川蜀作战计划也就完成了一大半, 接下来, 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北击襄阳, 平定鄂州,将整条长江从中截为两段,卸去南宋长期以来一直凭恃的自然地理屏障,一战而灭之。

灭宋之后,当了帝国大元帅,就该是吕布搞一通大动作,准备给这蒙古帝国改一改姓的时候了。

他比较中意不流血的和平演变。

毕竟,古来有起兵关中、河内,而后一举定鼎天下的,川蜀之地割据自雄的政权也不少,但还从没听说拿区区一州之地(他未来的封地),和一个横跨欧亚的庞大帝国作斗争的。

夺权篡位也要讲究基本法,否则就不是试试,而是逝世了。

今日,长风激荡,战旗飘扬,四围鼓声震天轰鸣,吕布立在高大的泸州城下,准备进攻。

他太自信,也太耀眼了,根本不认为区区一座小城会让自己折戟于此。

甚至连给刘整投降后的官职任命书都写好了,就是夔州路行省招抚使,不好也不差,希望刘整归顺之后洗心革命,重新做人,从头好好干!

吕布出发前,蒙哥给了他几张空白委任状,俱盖了大汗印玺,让他到时候便宜行事。

蒙哥本人则亲自带兵去平定川地的战事。

现在四川的局势已经相当混乱,张世杰和陆秀夫竖起「汉军」的旗帜,打出了「不臣宋,不降蒙,战只为天下汉人衣冠」的口号,从涪州、达州一带转战入川西,迄今三月有余,已光复了十余座城池。

成都守将纽璘紧急派兵迎战,东奔西跑,四处救火,但是收效甚危。

陆张二人的音讯通传在四川境内,檄文如雨飞向四方,一时间声威大振,归附云来,颇有四方响应之势。

消息传到临安,宋廷纷然震怒,理宗皇帝更是气得当场就掀翻了御案。

他们虽然面对蒙古大军胆战心惊,屡次想要遣使议和,极尽低声下气,对于陆张二位本朝的「叛徒」却是万分不屑一顾,当下就派出了保康军节度使吕文德率兵十万,前来剿灭汉军势力。

不料,还未抵达,就在达州吃了场败仗。

张世杰从前是吕文德的部下,对这位老上司的用兵风格颇为了解。

他和陆秀夫讨论了一番,觉得吕文德在军事上能力平平,却是一个玩弄权术的高手,喜欢操纵人心,在朝堂与军中党羽众多,遍布两淮沿岸,拥有很大势力。

几年后投降的那个襄阳守将吕文焕,为蒙古冲锋陷阵,以供驱策,正是他的族弟。

吕文德和贾似道不仅是政治上的盟友,掌舵朝纲,沆瀣一气,同时也互相提防,各自攥紧了手里的牌,都不想被对方压过一头。

对于这么一号居心难测的人来说,能不正面对敌,自然还是不正面对敌的好。

士兵都是自己练出来的,死一个就少一个,那不得尽量保存实力啊。

陆秀夫很敏锐地看到了这一点,让张世杰给他写了一封诈降书,表示自己见到老帅兵威,颤栗魂飞,愿倒戈卸甲来投,还望老帅顾念旧情,接受这一次投诚。

吕文德见信大喜。

他一半是出于对张世杰的轻视,不觉得这个方才弱冠之年的少年真能成事,一半是对于自己兵不血刃解决祸事的得意,居然丝毫没有产生怀疑,就这样与张世杰约定了会面日期,在本方营地中择时相见。

结果可想而知,早有准备的张世杰等人带兵杀来,将吕文德大军杀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宋廷闻讯,当然是更加大为光火,急出缗钱一千万两、银帛十余万两支援前线战事。

如此巨大的数额,与蒙哥分封给钦察汗国的拔都可汗的区区一千两白银一对比,真可谓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宋廷本着“宁与友邦,不给家奴”的思想,特别向蒙哥传书,赠予厚礼,言辞谦卑,声称自己此战只为灭杀叛徒,不动蒙古兵一分一毫,希望蒙哥也可以保持中立,两不相帮。

蒙哥一听,这怕不是个傻子,朕地盘都要重新打下来了,你在这边嘴巴一张说要罢兵?

做梦也不是这么做的吧!

当下礼物照收,所求之事全不理会,大军啸烈如火,径趋入涪州坚城,开始了征伐。

陆秀夫和张世杰的作战策略相当灵活,在四川全境绝大多数地区都已陷落的情况下,一面招抚流民,扩充战力,在一场场战事中练兵,一面神出鬼没,仗着川地的奇特地形与漫长的防守格局,集中在其中某一个薄弱点趁机突破。

自从当年吴氏之乱后,川地八庭柱的防守格局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各自为政、互相掣肘的三道官员。

虽然蒙古人攻占此地后,将不合理的旧制扫进垃圾堆,改设两川行政院,但彼此之间仍旧是声气难通,隔阂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消除。

这种情况造成了拉长防守战线的困难,蒙古军人手远远不足,即便只在钓鱼城、白帝城、青居城等至关重要的堡垒处据险设兵,依旧是十分勉强。

所以,他们很快打下了土地,如风一般掠去,又常常不经意间又将这些土地丢失。

另一方面,川地多山陵深谷,客观上也限制了蒙古骑兵的发挥,回回炮等超级进攻道具对这些山城的作用亦很有限,无法穿透它们森石嶙峋、突兀悬岩的天然屏障。

陆张二人因地制宜,虽然在大局上处于绝对的下风,但一时间倒也没有出现特别明显的颓势。

因为一马平川、缺乏山地,而被蒙哥和他的骑兵打得溃不成军的西域各地:“……”

我们好酸啊!

满眼都写着羡慕. jpg

吕文德军既不敢跟蒙古正面开战,也无法涉入陆张二人的前线战场,只好到川境内的其他地方打打游击,旨在进一步翦除汉军势力,消耗有生力量。

如今的整个四川,就是这般三方混战的局势。

虽然汉军和蒙军互有输赢,在蒙哥到来之后,蒙军更是气势大震,胜负逐渐逆转,但不管哪一方打起宋军都是毫不含糊。

吕文德十万兵马连战连败,溃散了大半,最后不得已仓惶跑路,将士们也嫌弃主帅无能,反而有不少志在保家卫民者,自发翻山越岭,去转投了陆秀夫。

泸州属于行夔府路中书省,离四川相距未远。

按理说,吕布大军压境,吕文德那头战事不顺,就该引兵回援,准备营救泸州解围了吧,但他偏不。

他和泸州知府兼守将刘整可是死敌,一门心思想着置对方于死地。

之前更是和贾似道搞出了清查局,大肆排除异己,准备核查清楚刘整平日的军用账目,给他扣一个心怀不轨之罪。

现在还没动手,刘整就要被蒙古兵搞死了,吕文德简直喜不自胜,又怎么会去救他呢?

每日往来的消息如雪片般飞入城中,少年文天祥坐在案前,将其中的紧要信息罗列出来,一一抄录,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他们不会有任何援兵了。

刘整五花大绑被吊在一旁,宛如一条死狗,这时见他神色沉凝,不由得张嘴嘲讽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降蒙了吧?在宋国多待一日,我就离死亡更近一分。”

“老实点!”

张千载拿着小刀靠近他脖颈,语气充满了威胁。

没错,张千载这次也跟着来了,一起上路的还有他的巨额家资,准备拿来支援文天祥。

文天祥之前与此人素不相识,心中满是困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怎么会有人把他平生资料倒背如流,连他写过的每一首诗,发过的每一篇文章都了如指掌啊。

文天祥:粉丝的世界我不懂,但大受震撼. jpg

但是己方确实缺人手,张千载看起来又黑黢黢凶巴巴虎背熊腰,一副很能打的样子,文天祥只好带着他一起上路。

沿途,张千载随时拿着小本子记记记,不出数日,俨然是已经记了满满一本文天祥语录。

等进了泸州城更是变本加厉,每日文天祥做什么,他就杵在一旁看着,疯狂积累素材,准备日后拿来写传记之类的。

邓剡:喵喵喵?好像有人抢我的活?

他这副架势让一同入城的谢枋得感到无语,曾试图劝阻过他,文天祥虽然很优秀,但你也不至于如此吧。

对此,张千载振振有词:“叠山君此言差矣!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人格魅力,你又为什么会放着好好的京官不做,出现在这里呢?”

谢枋得:“……”

很好,他竟无法反驳。

谢枋得和文天祥既是江西同乡,也是同榜进士,只不过名次略低一些,二甲第一名。

他作为陈郡谢氏的后裔,祖上就是最负盛名的江左名相谢安,颇有谢安隐居东山、归去来兮的潇洒之风。

登科后便弃官而去,一生未入仕朝中,号称“从道不从君”,只为心中的正义而活。

多年在民间招募民兵抗战,即便在临安小朝廷出降后也始终不屈,四处流亡抗元。

后因名声过高,被忽必烈强行逼迫北上为朝廷效命,不愿低头,绝食而终。

此刻,刘整不住地破口大骂。

众人嫌他聒噪,直接堵上了他的嘴,过了好一会,又像驱赶牲口一样把人提溜到城头巡视一圈,稳定城中人心。

忽必烈给刘整写信提出指示,让他稍作抵抗,就诈降吕布,趁吕布没有什么防备之心,找准机会把人做掉。

可以说是非常简单粗暴的一场事变了。

文天祥决定顺水推舟,按照这个计划潜入蒙古大营中搞事情。

……

是夜,吕布大军进发在城下,文天祥早已提前做了部署,更改了周边的水道经行路线。

如今泸州城外,甭管是官道小路、森林荫翳,全部都泥泞不堪,宛如一块巨大延伸的湿地,步兵骑士尽皆脚下打滑,被阻断了去路,只能以铺干草的方式缓慢向前挪动。

吕布亲自上阵,勉励众人,赤兔马轻盈一跃,在泥地之间穿行,很快就铺出了一条前进之路来。当下就地扎营,生火作炊,待众军养足精神后,预备明日辰时发动猛攻。

不料到了次日,情形又陡然一变。

泸州城郊有一片天然防护林,溯江而上,树木参天,莽莽然如一条巨龙的脊骨盘踞在城外,恪尽职守地护卫着这片土地。

要想入城,这里是必经之路,也是吕布他们搭小路通过的地方。

然而,第二日改道后的水流忽然增加了,连带着泥土湿度也是猛增。

仓促铺成的小道顿时开始偏移坍塌,蒙古大军刚走到上面,就觉得脚下轰然一陷,马蹄也直接裹入了尘泥,不受控制地直往下坠。

文天祥提前在树林中埋藏了若干火药,俱以泥土裹住,没有露出丝毫端倪。这时被蒙古大军一通乱搅,纷纷展现了出来,化作一团又一团的绮丽花火。

吕布当机立断,作出指示:“全部趴下,借助泥浆来阻止这些东西燃烧!”

然而文天祥早就想到了他这一出,在泥浆更深处埋藏了若干铁蒺藜等利器,被火焰这么轰隆隆一炸,顿时翻到表层来,和蒙古大军正好打了个照面。

蒙古大军:哦豁,药丸!

人在泥浆中,跑也跑不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就这样一环扣一环,被当场……做成了烧烤!

烧烤成本:约等于无。

河道是文天祥自己带来的民间义军拿小铁锹挖挖挖的,火药是泸州城本来就有的,虽然不算很先进但放在这里也够用了,铁蒺藜等利器是淘汰下来的旧产品,权当废物利用了。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人手损失,泸州守军到现在都没露过面。

天幕前的观众们:“……”

果然,狠人不是一天练成的,宋末三杰都是从少年时期就这么狠了啊。

吕布收拢部众,整兵回营,发现这一波已经折了近两千人。

他望着远处并不坚固的泸州城墙,惊奇道:“不知是谁做的,能想出这种设伏之法,改了水道却又丝毫未伤城中建筑和百姓,看来泸州城中,必有高人坐镇。”

王坚:“……”

不知为何,一听到“高人”二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顿时想起了攻打夔州时一些较为糟糕的回忆。

当时,吕布也是这样充满感慨地说着“城中必有高人”,而后就被陆秀夫和张世杰摆了一道,转战入川,只留下一座孤零零的空城。

吕布又感叹道:“也不知这位高人是何来路,肯定不是刘整,不知能否为我所用,好想得到一个高人啊……唔唔!”

王坚见他越说越玄乎,生怕出现和「曹操败走华容道,仰天大笑三声,蓦然斜里一队伏兵杀出」一样的事情来,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了”,他崩溃道,“吕帅,我求你别说了。”

吕布好委屈,他才不是曹贼,他跟曹贼完全不一样!

但王坚是他心腹,他不想对对方发火,就将生气的目光转移向了赤兔马……的头。

片刻后,赤兔马脑袋上的鬃毛被扎成了两根小辫子,顶着一头酷炫造型准备出道,迎风奔跑起来,就是马中最靓的仔。

( つω)つ

有点开森是怎么肥事!

是夜,一颗赤红色的巨星离开了心宿,点亮了半壁天穹,先是如同一滴朱砂落入水中,很快就晕染开来,绚烂的光辉照得城里城外一片亮堂堂。

“是荧惑出东井”,陈宫看着这一幕,蓦然长叹一声:“此乃大不降之兆,必将兵戈纷起,灾难蜂拥,生民涂炭,四海流血。”

吕布迷惑极了,荧惑他知道啊,不就是一颗星星!

“星星出东井,难道不是因为星星渴了想要喝水,和人世变幻有什么关系?”

陈宫:“……”

神特么星星渴了,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在说什么!

天幕上,观众们也都在讨论这诡异的天象:

【陈文帝陈蒨】:荧惑出东井是实打实的改朝换代之兆,所谓天下有易王业者,白衣可以封侯。

【陈文帝陈蒨】:举几个例子,高贵乡公二年,荧惑犯东井钺星,后又犯西头第一星,随后司马昭弑帝,司马炎篡魏开国。

【陈文帝陈蒨】:义熙十一年荧惑填星东井,随后宋祖陛下开国建立刘宋。

【陈文帝陈蒨】:北魏建国前的八月,荧惑在东井,随后拓跋嗣迁都邺城,开启一百五十年的帝国基业。

【秦孝公嬴渠梁】:如此说来,这星象对吕温侯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坏事,他本就有图谋天下之志,正好是他的龙兴之兆。

【梁武帝萧衍】:吕布就偷着乐吧,多少人开国登基时,都从星象上找由头给前朝扣罪名呢,什么「太白犯心宿」、「月犯太微」、「南斗紊乱」。你这里啥都没开始布置,荧惑就自动出东井了。

【梁武帝萧衍】:等着,宋理宗估计很快就会下罪己诏。

【新皇帝王莽】:哟,萧爷爷似乎很懂,看来建国的时候这套操作没少做过!

【梁武帝萧衍】:???萧爷爷,这是什么称呼???

【新皇帝王莽】:谁让你是未来那些大球大器大款们的爷爷呢。

【梁武帝萧衍】:……(刀举起来了. jpg)

【吴景帝孙休】:这些是男孩子的名字,朕已经帮萧衍未来的孙女们把名字想好了,可以叫大娘大丫大妹,非常对仗工整。

【新皇帝王莽】:那你就错了,人家的孙女叫萧妙淽、萧妙磬、萧含贞,没想到吧?

【吴景帝孙休】:啊这。

【新皇帝王莽】:差点忘了还有个卧龙凤雏,孙休的儿子分别取名叫孙wān、孙gōng、孙壾、孙bāo(打不出来)。

【天启皇帝朱由校】:笑死,一个字都不认得。

【大顺皇帝李自成】:你本来就不认字,就算是正常的字你也不认得吧(吃瓜.jpg)

【宋孝宗赵瑗】:各位,荧惑出东井的含义在我们这个时代发生了一些变化,不仅是改朝换代,也泛指大臣诛戮、百姓罹难、蝗灾四起,等各种不好的事。

【南唐后主李煜】:忽然开始担忧了。

【北齐文宣帝高洋】:杀杀杀,把他们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宋孝宗赵瑗】:谁把这个疯子叉出去!

【晋明帝司马绍】:即便是改朝换代之兆,对于此刻的吕布来说也算不上好消息。

【晋明帝司马绍】:如果是宋理宗死,新皇继位,所谓礼不伐丧,他这个时候不便再进攻宋廷。如果是蒙哥死,那问题就更大了,忽必烈这时候还没解决呢。

【大顺皇帝李自成】:都这节骨眼了,还讲究什么礼不伐丧,赶紧趁虚而入,一举灭宋才是正道。

【大顺皇帝李自成】:说不定还能把宋理宗的头盖骨拿来当酒杯(憨笑)。

……

吕布稍加修整,准备隔日再战。

文天祥的设伏虽然巧妙,但道具都是一次性的,不可能再做第二回埋伏。

一路严加戒备,进军得十分顺利,一路抵达泸州城前都未出现什么异常。

吕布这次进攻得十分克制,考虑到对面也都是汉人,同室操戈不如共御外敌,只想着尽量和平解决,没有使用长距离回回炮,大规模投石机,金属冲车等破坏性产物。

激战数个时辰之后,泸州的东南角便已经陷落,负责这一块的守将王逸一看情势不对,就直接率众降了。

吕布本打算欣然接受,以便快速打下城池,不料王逸的一句话立刻让他改变了主意:“我们和二王爷提前通过声气,降后就会进入东路军任职!”

说罢,一边拿出城中所有的布防机密图,一边挺直腰杆,完全就是一副等着吕布安排他升官发财的样子。

吕布:???

忽必烈的党羽,这能留下?

吕布眉梢一挑,接过机密图纸看了几眼,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放才是用哪只手拿图纸的?”

王逸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疑道:“是左手吧。”

不料吕布陡然面色一变:“左手?你难道不知道我大蒙古帝国以右为尊,你偏偏用左手,分明是看不起我!”

王逸被他冷眸一扫,瞬间一股凉意自天灵盖升起,悚然道:“是右手!我记错了,是右手!”

“好啊”,吕布看着他,冷笑一声,“明明知道我大蒙古帝国以右为尊,你偏偏用右手,分明是想要以私人凌驾于帝国之上,枉顾尊卑,不安好心!”

“此等贼子留之何用,来人,拖出去斩了!”

王逸大声哭诉冤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直到人头落地,凄厉的叫声犹自回荡在山间。

吕布照着机密图继续行军,果然一路势如破竹,泸州的外城四个角飞速陷落,他也见到了其他几位二五仔。

二五仔们:“我们和二王爷麾下的商挺先生有约,以后进入夔川路任职!”

“商先生说帮他们练习水军,可保身家富贵!”

“二王爷给我们刘将军许诺了高位,你这个汉人不要不识好歹,指不定他以后还是你的上司,还不赶紧来打好关系!”

吕布:“……”

陈宫:“……”

天幕前的观众们:“……”

你是真的很勇,你知道自己在对谁说话吗?

吕布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了这些人许久,决定还是别跟他们计较,把自己智商拉低到同一水平线了。

当即挥挥手,示意属下把人拖出去处理了,死前务必要好好抖一抖脑子,把里面的水放干净了,别再留到下一世了。

……

而此刻的泸州内城中,刘整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本来在文天祥的逼迫之下,准备行诈降之际,结果一看,亲娘嘞,投降就是死,这谁特么敢啊!

他哪里知道蒙古朝廷内部各个派系的弯弯绕,到现在还以为吕布是忽必烈的属下,只道对方忽然变卦,根本不需要他了。

这些该死的蒙古人居然过河拆桥!

正在此时,少年文天祥走了过来,一襟青霜白雪,冷然凝眸审视着他,青衫在吹彻的高城冷风中猎猎翻飞,仿佛云间琴鸣一声,流响松涛万壑的如潮碧浪。

张千载跟在他身后,凶神恶煞地拎着一把长刀,因着此人伟岸的身型一衬,长刀都显得迷你了许多,仿佛是什么儿童玩具。

刘整顿时一阵牙疼,这几日他挨了不少打,做梦都想不到世间居然有张千载这种奇人。

还有那个谢枋得,看着斯斯文文,打起架来却半点不含糊,专门往最痛的地方招呼,快准狠。

刘整这日子实在是憋屈得过不下去,只好刻意套近乎,千方百计讨好对方。

他也知道张千载这种奇葩的世界他根本无法理解,干脆也不自讨没趣,直接瞄准了谢枋得。

他心想,谢枋得都取号叫「叠山」了,肯定对园林奇石之类的感兴趣吧,很快就搜集了一批送上门。

谁料谢枋得面无表情地将东西送回,并且告诉他:“我这个「叠山」呢,是出自「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我夫人说好听,所以我就取了。”

刘整当场一口水喷出来,你为什么连艳诗都可以念得这么正直……不是,你怎么就这样英年早婚了啊!

刘整满心后悔,自己当初就不该引狼入室,请文天祥吃这什么晚宴,现在可好,一饭之差成千古恨!

文天祥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时机已至,今夜准备率军诈降吧,伺机除去蒙军主将。”

刘整顿时一个晴天霹雳,失声惊呼道:“不行,我不同意!”

现在投降就是死,万万不可!

文天祥奇怪地看着他,抱起手臂道:“不是你早就和忽必烈约定好了要投降,我才选择将计就计。”

刘整大义凛然地说:“今日之我亦非昨日之我,这些天,在经历了你们的改造之后,我已经深深地被你们的道义之心所感动,大彻大悟,投降是没有出路的,唯有死战!”

作为一个擅长苟命的机会主义者,他已经意识到,投降肯定是绝无生理,还不如拼死一战,说不定还能再乱军中找到一丝生机。

可恶,忽必烈狗贼胆敢玩弄他的感情,他一定要让忽必烈狗贼付出惨痛代价!

忽必烈人在蒙哥军中坐牢,黑锅从天降:哈?

他说了一大通,文天祥只是目光平静地一扫,神色毫无波澜:“哦,我不信。”

刘整:“……”

刘整当即一个滑铲给他跪了,祖宗,你别说了,我要死战!

他拽住文天祥的衣袖,慷慨激昂地哭诉道:“文先生,我刘武仲一片忠君爱国之心,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满城百姓如今都在仰仗着我……仰仗着你,何忍心弃他们而去!我大宋养兵三百年只为今日,到我舍身报国的时候了!”

文天祥:“……”

这可真是令人呕吐. jpg

刘整一开始还只是在作秀,到最后越来越动感情,忍不住号啕大哭,悲从中来,苍凉的神色在0.0001秒之内占据了他满是算计的眼。

“想当年我在老帅孟珙帐下作先锋,也曾立誓过要精忠报国,做一个像老帅一样顶天立地的人。”

“可是宋廷给的实在太少了啊,吕文德狗贼抢我功劳,坏我声名,甚至还要取我性命,就因为我是北人,与南方众将格格不入。”

“像我们这样的江北归正客,自稼轩公开始,到近来的张世杰,何曾有一日被当作人看!”

刘整越说越悲伤,涕泪交流,看起来如同一条被打断脊梁的狼,可怜极了。

文天祥终于忍无可忍,不想听他在这里掰扯宋廷过去四十年的烂帐,用力将自己的衣袖扯回来:“今日你是想降也得降,不想降也得降,死战一说休要再提!”

他来到泸州太晚,已经大军围城,来不及做太多的城壕和建筑布置。

所以泸州城定然守不住,只能先疏散百姓,而后本方人再诈降绝境求生一把,杀入蒙营,以观后效。

刘整大声道:“我不,我要死战到底!”

文天祥冷冷地说:“趁早出降,还可以去摸清蒙营地形。”

刘整:“我定与泸州城共存亡!”

文天祥:“少废话,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把你绑了去!”

一旁的众人:“……”

太荒谬了,双方的立场瞬间出现了颠倒,仿佛来到了无限镜像反转的世界。

便在这泸州城内的局势一触即发的时候,一条文书改变了一切。

原来,在四川境内的吕文德军队节节败退,实在是撑不住了,宋理宗决定割地赔款,向蒙古议和,以便腾出更多余力来剿灭张世杰与陆秀夫。

议和文书中有一条,正是割让泸州城和周边七座小州县。

同时也向泸州众人传诏,直接斥责他们为逆贼,让他们不得妄动,就此归降,而后进入朝中等待发落。

城中众人见状,面色沉凝如水。

我们自发地走入险地,为国家戍守边关,朝廷非但不承认我们的功绩,还想要逼我们去死?

刘整咆哮道:“一定是贾似道和吕文德搞出来的东西!”

现在横竖都是一死,降也是死,不降更是死,他反倒态度坦然了,充满讥讽地看了一眼文天祥:“瞧瞧,这就是你打算维护的国家。”

话虽是如此说着,他却像所有人一样,将充满希冀的目光投向了文天祥。

文天祥握着这张信纸,眼睫低垂,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是一个在整个位面都成为了至关重要转折点的时刻。

后世的历史学家们对此莫衷一是,有人说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有人说他思考了整整一下午,直到日落西斜。因为在场的各人后来写回忆录时,对这一刻的叙述各不相同。

对他们来说,这仿佛是短短一瞬,又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

“我们突围出城,回到江西去征战,不称宋臣。”

那里不仅是前线,信州等地时时有失守的危险,而且在场的众人都是江西人,在本地甚有人脉,很快就能招募起十万大军。

宋末年间,第一支有组织、有统帅、有稳定大后方根据地和基本盘的地方军阀政权,就此诞生了。

他们不同于陆秀夫等人的汉军,是遥相呼应,各自为战,它们一开始就将文天祥推为领袖,众皆膺服。

什么,你说刘整不服?

刘整他已经无了!

吕布猜到了城中可能一片人心惶惶,有人打算趁夜突围,提前在泸州城外各处设了重重埋伏。

张千载一马当先,杀在最前方,如此磅礴的提醒,让人看着就有安全感啊!

刘整鬼鬼祟祟地向他身后靠近,准备让大佬带自己飞,不料张千载马蹄一撅,猛然将他掀翻在地,后面十余骑轰然跟上,尽皆从刘整身上踩塌了过去。

刘整两眼翻白:“救……”命啊!

张千载声如雷鸣,盖过了他的声音:“方才是什么东西过去了?”

谢枋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提剑来回冲击:“别管了,赶紧突围!”

众人当下呼啸如风,一个接一个,很快就将刘整踩踏得不成人形,刘整的老部下对此浑然不觉,早跟着文天祥追风掣电般地飞驰远了。

蒙军这一战大胜,斩敌过万,文天祥等人兵力留存得不多,但等他们回到家乡,很快就能进行新的补充,核心力量并未受损。

吕布天明后一看,哦豁,好残忍,这刘整已经完全扁下去了,两眼翻白,死不瞑目啊!

“葬了吧”,他兴致缺缺地挥挥手,昂首踏入了阳光下的泸州城。

这一战圆满完成了!

……

文天祥等人江西起兵的事情传到临安,贾似道狠狠地进行了一番无能狂怒,派过去好几批贾家私军人马,都被悲愤的众人打回了头。

眼看一座座城池都独立了出去,搞得朝廷极度面上无光,但打又打不过,能怎么办呢?

贾似道那天才般的大脑动了动,忽而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设立藩镇!

史书记载了他这一句神一般的言辞:“今天下之势,保藩篱,则下可保堂奥。有三边,则可有内地。”

所谓「三边」,就是荆襄、京湖、两淮等各路军事重地和战略要冲,统统设立藩镇和最高军事长官,交给亲信统筹!

吕文德、吕文焕、吕师夔,甚至还有岳家军四代目李庭芝,尽数被任命高位,成为当地最高长官,集军政财务种种大权于一身!

如此重重防备,料想那文天祥谢枋得,还有陆秀夫张世杰,定然占不到什么便宜!

天幕前的观众:“……”

都说了唐亡于藩镇,唐之弱,由藩镇之强,唐之亡,由藩镇之弱。

合着你是一点都不吸取前人的教训啊。

这些任命人选中,只有李庭芝一个人是真正靠谱,打算做一些实事保境安民,其他几位吕氏家族成员,可谓是混子中的混子。

特别是吕家老大哥吕文德,在四川境内先被蒙哥打得灵魂出窍,狼狈逃蹿,又被张世杰和陆秀夫设军阻截,一口气吃下了他的大半人马和辎重钱粮。

他现在已经彻底没有了军事上的争雄之心,只打算在朝中攫取权力,争取再向上爬一爬。

本来吧,大宋一向重文轻武,他能做到武官之首已经很满足了。

坏就坏在他上面还有个贾似道,而贾似道本人又亲自出手,助长了他的野心。

贾似道从前派遣他当湖广总领,也就是最高监军,这职位此前都由文官担任,却被吕文德一垄断就是十年。

吕文德现在感觉,文官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老子手里有兵权和财政权啊,凭什么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你贾似道身为文官坐得,老子身为武将就坐不得?

为了扳倒贾似道,吕文德把所有吕家人都纠合在一起商议,决定凝聚一切家族力量,共同奋斗大事。

在这个时候,不是吕氏家族成员、却又身居高位的李庭芝就显得分外扎眼了。

李庭芝是岳家军第三代老元帅、吉国公孟珙的弟子,孟珙一生挖掘人才无数,王坚等人都是他推荐上位的,但最为看重李庭芝。

他死前,决定给李庭芝铺一条青云大道,就将人推荐给了贾似道。

贾似道早年入朝为官,欠了孟珙天大的人情,当即一口应承下来,这些年李庭芝在外练兵经营,戍守边关,他也是少见地没有打搅,算得上相安无事。

然而,孟珙威信再高,毕竟已经作古多年,吕文德这边却如日中天,当即就开始指使军中亲信明里暗里地打压李庭芝,更是屡次从中作梗,引得贾似道暗自起疑,他是不是在跟自己别苗头。

李庭芝作为江淮制置使,因为地区管理的特性,需要大量人员之间的统筹管理与配合,吕文德如此操作让他根本无法展开工作。

李庭芝愤怒已极,他这边扼守的是抵抗北方蒙军从开封等地入侵的最要紧防线,万万不能就此摆烂。

眼看朝中孤立无援,他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自立更深,转向了江淮重镇的内部进行大量的基础建设,如开垦荒地、兴筑堡垒、收拢流民、兴办学校搞教育等。

这般过了许多时日,终于将江淮打造成了一个足可自给自足、各地遥相呼应的政体系统,无须再仰临安朝中鼻息,一干粮食赋税资源均由己出。

当地百姓喜悦不已,称李庭芝是他们的保护者,“德之如父母”。

但和宋廷的关系却是就此彻底疏远,宋廷已经失去了对李军的挟制权,虽然名义上还在臣属范围内,但实质上已于自立无异。

宋理宗觉察到了威胁,试图将李庭芝调离原岗位,一连去了数批传令官,俱是无声无息地湮灭在了江淮境内。

对不起,最近战火纷飞,强盗流民太多了,谁知道他们会如此不长眼,瞄准了朝廷使者下手呢!

我们已经将罪魁祸首抓到惩罚过了,是一名淮东武锐军的临时工,他又不归我们管理,我们也没有办法啊,除了打一顿把人放了,还能咋滴!

李庭芝对此一无所知,副将姜才微微一笑,事了拂衣去。

宋理宗气得要死,却又真切地发现他如此无力,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应对一名看似隐然怀有不臣之心的强盛武将。

现在已经不是他一言九鼎、说什么算什么的天子治世时代了。

两宋压制武将三百年,就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终于开始物极必反,开始缓慢地滑向了另一个「有兵权就有话语权」的极端。

宋理宗总算是没有彻底昏了头,知道若自己强行搞清算,派贾似道等人进攻江淮,固然可以消灭李庭芝这个威胁,却也会让整个江山陷入分崩离析,亡国只在旦夕。

他只得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件事,给李庭芝加官晋爵,封侯称公。

李庭芝本人还是对山河社稷一片忠贞,丹心碧血的,将抗击蒙古作为第一要义,故而一心备战前线,行事还算讲究分寸。

到了吕文德这里,直接被放飞自我了。

吕文德他一通操作给惊呆了,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也可以跟着学一把啊!

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自己从前怎么没想到,若是有自立自足的本钱,到时候还用得着看宋理宗和贾似道眼色?

他算不上一个好人,军事能力也平平,但政治操作绝对是一流的,当即就开始联通四方,运筹帷幄,将一众吕家人尽数运作分封到了京湖战区。

从与蒙古接壤的最前线到南方的南剑州,沿路但凡富庶之地、鱼米之乡、枢纽重镇、热闹城市,全部都打上了吕氏的旗号。

就连最疏离的远房偏枝都可以为官,甚至女婿范文虎、同乡夏贵等一批人全都摇身一变,成了封疆大吏,朝廷重臣。

这里面有一位算一位,全都是后来投降蒙古的人才,大元朝的赫赫功臣。

贾似道眼见李庭芝和吕文德都搞出了新操作,大权从此旁落,自己岂能坐以待毙,自然是按捺不住。

他虽然因为身在临安而非前线,无法来一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天高皇帝远操作,却可以直接把持朝政,搞中央集权的那一套,代天子之意行事。

如今,宋廷□□乱政,群魔乱舞。

宋理宗面对这种内外交困的境地,愁闷无已,郁结于心,平日政令难出宫门,终于生了重病。

他下诏求全国名医为自己医治,但百姓都知道他是什么货色,竟无一人肯来。

可怜的宋理宗一口气没接上来,就这样直接驾崩了。

可谓是完美印证了吕布当日所见「荧惑出东井」的预言。

因其无子,本打算让侄儿太子赵禥即位,贾似道正因为拥立了这位太子,有定策之功,方得以进入中枢,把持朝纲。

吕文德如何能容忍他爬到自己头上,当即另外拥立了一名宗室子弟与他打擂台。然而,赵禥太子当得好好的,又无劣迹,如何能说废就废。

吕文德绞尽脑汁,最后从赵禥的生母处下手,一会声称赵禥血统不正,不知是哪个民间小吏之子,抱过来鱼目混珠,难不成要效仿当年的晋元帝司马睿,来一招“牛继马后”?

一会又声称,名妓唐安安当年离开宋理宗是带球跑,已经有了一个私生子在民间,继位法理最正,不日就将接回来继承大统。

唐安安出走多年,音讯全无,又因为理宗特别珍爱,故而不许她的画像流传下来。

吕文德在民间寻觅了一打美人,精挑细选,又找来了几个理宗从前的宫婢,反正就按照唐安安那个路子去培养,最后优胜出来的一个就是唐安安本安,附带一个孩子。

贾似道不甘示弱,立刻予以还击。

本想通过滴血认亲打假,不料吕文德眼看不妙,众目睽睽之下跑到先帝灵前号啕大哭,失手打翻了血盏。

这下滴血认亲的材料也没了,总不能对着理宗皇帝的棺材来一次开棺戮尸,取走献血吧,一切都陷入了僵局。

贾似道无法证明赵禥的正统,吕文德那边的说法也根本站不住脚。

最后反正谁都不占理,直接变成了贾似道党羽和吕家人两派的混战,每日在朝堂上唾沫星子横飞,面目狰狞,甚至大有向大明官员发展的趋势。

暂时听政的太后谢道清几时见过这等场面,战战兢兢,快要昏迷过去了,

围观群众这些日子忙于吃瓜,目眩神迷,有识之士直呼我三百年大宋药丸,或弃官出走,加入外面的义军,或留在朝中每日长吁短叹,与贾、吕两支势力口舌争锋。

更多的人却是每天看八卦,万分沉迷,开开心心,就连上朝的脚步都格外轻快。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李庭芝星夜自淮东赶回,意图稳定局势。

常言道,中日友好靠韩国,中韩友好靠日本(划掉),要想让斗得你死我活的两方暂时休战,只能靠第三方敌人加入战场。

吕文德和贾似道对视一眼,我们暂时休战,先集火李庭芝这厮,将他搞下去再说!

李庭芝怀着一腔匡扶社稷、光复天下的热忱归京,结果遭到了史无前例的凄惨清算。

甚至一度被投入狱中,严刑拷打,如非姜才见情况不对,恐他孤身上路出现变故,派了大军在后面相随,俨然就要演变成又一次风波亭。

姜才、苗再成、许文德等一干人李庭芝的部将驻军临安城下,围而不攻,让他们交出主帅,就此归江淮各安天命,否则就休怪我等无情了。

贾似道掂量思忖一番,武锐军战力相当惊人,李庭芝练兵确有一手。

打不过,真的打不过,只得咽下这口气,将人放走了。

李庭芝自此心灰意冷,回归江淮地区,只一味奋战抗蒙,完全不奉宋廷为正朔。

武锐军,也就是第四代岳家军,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王者之师,雄踞江淮,富甲天下,俨然成了独立王国。

……

而此时,吕布已经花了数月时间练好了第一支水军,他作为一个北方人,乍一登船舰,不能说不适应,简直是颠得七荤八素,魂飞魄散。

这也是大部分陆战将领转为水师的通病。

他本想求助陈宫,但不知为何,一向在第一时间回应他的谋士先生忽然没动静了,吕布以为他在休息,只好自己想办法。

这么一动脑子,还真被他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硬抗!

人都是适应性动物,论身体素质和战将能力,他冠绝一个时代,怎么还会为了这一点小小的问题纠结!

吕布在船上蹦跶了几天,顿时就跟没事人一样,能在水中战斗射箭了。

他还亲自上阵勉励蒙古大军,原本众属下都心怀犹疑,这时见了如此景象,登时满心佩服,个个都投入了艰苦的适应周期中,效果斐然。

吕布同时也招降了许多南国汉人官兵民兵,辅以种种训练和安抚策略。

例如扩建校场,让汉蒙军队消除隔阂,分开打散;再如以泸州等地为核心,将州县田地发散下去分给重兵,就地屯田吃食。

也比如改善军需供应,设立若干杂造局,谴各地匠人前来,先进者可以封官,凡是士兵有弓箭等内容短缺者,留下兵号,便可以三日后领到新补给。

虽然陈宫不在,但他做得还挺好的。

一半是之前从天幕其他参赛者那里学来的经验,一半是他自己在军中跌跌撞撞的摸索,反正就是将心比心,觉得士兵们需要什么,就立刻进行对阵下药。

就这般纠合成了一支水师大军,磨砺数月,蓄势待发,已显现出纵横天下的无敌之姿。

吕布心中得意极了,美中不足的就是陈宫没有看到这一幕,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听到对方的夸奖了!

不过吕布也有应对之策,那就是将一切都原原本本地都记录下来,还抓了一名赵宋宗室、画师赵孟頫,一路记录下他的飒爽英姿,绘成了厚厚一大本画册。

等回去的时候,把这个拿给公台看,就完事了!

吕布大军在荆襄之地横冲直撞,连连大捷,吕文德和一众吕家高官为了处理太子立储之事,眼下都停留在临安,后方那些群龙无首的守军根本不是吕布的一合之敌。

再加上他有意约束蒙军几率,所过之处,禁止劫掠,尽量安定百姓,不取于民,更没有什么屠城、滥杀无辜之劣迹。

百姓们一看,嗯?传说中的蒙军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嘛!

宋廷连年动兵,军费全都变成税收摊到了百姓头上,搞得众人苦不堪言,几至家破人亡、活不下去。许多地方甚至有百姓里应外合,主动开城迎接吕布大军,高呼“你们来得太晚了”。

吕布攻下襄阳、樊城花费接近一年半,这次的襄阳守将依然还是吕文焕,但比起历史上的宋廷凝聚一起有生力量倾力来援,如今的宋廷已经分身乏术,所以陷落的时间也远远短于历史。

到顺江而下的江陵府、郢州等地,一举荡平,加起来也只用了小半年。

吕文德的势力一下子大大缩水,仓促返回治地却已经来不及。贾似道抓住这个机会对他大肆抨击,直欲置他于死地,吕文德一怒之下,干脆撂挑子不干,直接反了。

他比其他人做得都要绝,直接在大本营岳阳称王,大肆分封吕家弟子,而后虎视眈眈向四面扩张。

吕布他打不过,文天祥也难搞,返回去打一个宋廷还不是手到擒来?

如今的局势,就是北有胡虏出没,西有汉军割据,南有文天祥在江西起兵,江淮地区还有武锐军驱策驰骋。

除了名义上还有个江南共主的宋廷之外,已经跟五代藩镇割据的乱世没什么区别了。

后世人读史读到这一段,称之为“大宋辛苦三百年,一朝回到建国前。”

只能说,这个「荧惑出东井」确实是有点东西的,每条恶兆几乎都应验了。

……

太子赵禥继位后的第三年正月,吕布军队绕过重兵把守的江淮各战地,直扑临安。

贾似道见吕布来势汹汹,兵临城下,震恐不已,准备连夜迁都跑路。

不料这时,一条消息忽而传来,打乱了吕布的进攻步伐。

大汗蒙哥病危,召他速速回归受命。

蒙哥这些年一直扎根在西南方向深耕,打四川,打滇桂,灭大理,又去吐蕃、缅甸等地扫荡了一圈,将几个蛮夷之地变成了“自古以来的自有领土”。

也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老皇帝这回受伤,正是在灭吐蕃的时候中了一道飞矢,就仿佛钓鱼城下那支利箭迟到多年,终于姗姗来迟,为他的人生划上了句点。

吕布闻言,简直是晴天霹雳,只想把老皇帝提溜起来,对着他耳朵高呼两声,义父,你别死,千万别死,就算是死也不能现在死!

他才来了这边三年多,宋还没灭,忽必烈还没解决,更别说北方的阿里不哥、西方的旭烈兀等人了。

蒙哥若是现在死了,一切局势将变得异常复杂棘手。

能不能有个办法给蒙哥续命一波,至少等到他一统天下,拥有彻底掌控整个蒙古政权的实力再死啊!

如果能定格时间就好了——

吕布忽然灵机一动,看向天幕:“@于谦,你的时空兽獾獾还在吗?”

【大明景泰位面. 太子少傅于谦】:???

【大明景泰位面. 太子少傅于谦】:在的,你想要如何。

吕布正想说,不然他借来帮蒙哥先续上一波,留足发育的时间。

但他转瞬意识到,这么大的事必须得先和陈宫商议一下。

他开启了视频,那头却始终没有人接听,这个视频并非是连接向陈宫一人的,吕布阵营中的其他人获得许可,也可以加入。

吕布大声呼喊了好几遍“有没有人在啊?”却始终没听到任何动静。

吕布本来没多想,毕竟在他心中,陈公台无所不能,应该就是有别的什么事在忙了。

但他一转头,看向空空荡荡、漆黑一片的天幕,笑容忽然消失。

因为他想起了这种情况好像在什么时候出现过。

那就是郑成功副本参赛的时候,李定国、李来亨、张煌言等人被清军围剿失联,彼时,他们面对郑成功的问话,就始终保持了沉默。

暗如浓墨的永夜中,天幕中忽然浮现出了一行凄艳带血的题字,矫若游龙,在苍穹上延伸开。

【三国混战位面. 陈宫】:明公,别矣……今日有死而已。

吕布怔在当场。

他一时间头脑完全空白,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场极深的梦魇,忽而抬手使劲在脸上一拍:“不行,我要赶紧醒过来。”

然而,他再次睁眼的时候,还是见到了那行沥血的字挂在天幕上。

【景泰皇帝朱祁钰】:温侯,朕和廷益可以将獾獾借给你,但必须提醒你,獾獾一次只能对一个位面起效。

吕布要么定格宋末的时间线,给蒙哥续命,这样可以高分过关,成就不世之伟业。

要么,就给三国混战位面的时间定格,救下陈宫等人的性命。

观众们:“……”

啊这,真的是一个很两难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奉先:我看你是存心为难我小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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