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第97章

干卿底事Ctrl+D 收藏本站

张弘范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面上当即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很好,你下令全军后退,介时我便依言放人。”

“信他个鬼”, 霍去病冷笑一声,当即扯住张世杰说,“这狗东西毫无信誉可言, 你等会照打不误, 我孤身提枪去闯一遭,定然将陆君实及时救下, 绝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张世杰拒绝了这个提议:“不必了。”

霍去病不悦道:“怎么, 你信不过我?别说张弘范这一点残兵败将,便是万军之中, 我也能将他这一人救回来。”

张世杰依旧摇头,眸光深邃,在陆秀夫颈间的长剑上定格片刻,转身下令众人准备撤离。

他的嗓音静寂如深冰,无波无澜:“这样太冒险了, 我不可能用他的性命来赌你会不会失手。”

霍去病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 终是无语摇头。

张王,好离奇一人, 平日杀伐果断纵横海上, 一遇见陆秀夫判断力自动清零。

你这么能耐倒是当面告诉人家啊,在背后跟他讲算什么事。

张世杰对他低语了几句,他忽而眼前一亮。

张弘范仍在大声嚷嚷,让他们加速后退, 冷不防张世杰忽而抬头, 目光惊电般地定格在他脸上, 声音沉沉地说:“我信不过你,你先将他送过来。”

“这不可能!”

张弘范断然拒绝,一边收紧了手中挟持陆秀夫的剑,沁出鲜血淋漓:“立刻后退,此事由不得你!”

那抹血色映入张世杰眼中,瞬间染成了暗火般的色泽。

他冷冷道:“听闻你保定张氏,上有你父汝南将军张柔,居中有你三个兄长,再下则有你垂髫之年的幼子张珪,举族老小共计三十七口。”

“你敢威胁我?”张弘范暴怒。

张世杰淡声说:“今日你若斩下这一剑,我余生必与你保定张氏不死不休,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凡族谱上有名姓之人必为我剑下鬼。若违此誓,九幽俱灭,天人共戮之。”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端平静,唯其平静,才更显得至为决绝,无可转圜。

其中的冷漠肃杀之意如同剑刃般见血封喉,让张弘范猛地打了个寒颤。

他想要冷笑,想要嗤之以鼻,想要十分不屑地说,你张世杰不过是倚仗山海之利才能负隅顽抗这么久,单凭这一点兵力敢登岸去保定作祟,还未入城就被他父亲歼灭了,可笑至极。

然而,一股凉意陡然从心口升起,令张弘范毛骨悚然,深为震恐,竟是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他意识到,张世杰不是在开玩笑,是真有动机、也有能力为他的家族带来一场近乎癫狂的灭顶之灾的。

张弘范心中杀意更盛,却是暂时选择了让步。

很快,舰船边缘吊下一只小舟,陆秀夫乘坐其中,飘飘悠悠地顺流向着对面阵营漂去。

放人的时候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那就是,陈英作为陆秀夫的狱友,关系又很不错,理应和陆秀夫一道被放走。

但张弘范并不想就这般便宜张世杰,便提出要让他提个条件来交换。

张世杰正眼都没瞧一下,漠然地说:“我管他去死。”

忽听陆秀夫扬声道:“他是我朋友,世杰,你能不能——”

话未过半,张世杰即刻转了话锋,信手掏出一物,掷到张弘范面前:“放人吧。”

张弘范定睛一看,发现是个广州钱庄的万两白银兑换收据,对比张世杰那一整座岛的金银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但对张弘范来说,却是一笔很不错的意外收入。

他爽快地答应了下来,飞起一jio,把陈英踢上了船。

陈英:“……”

他娘的,如果眼前这位张王和他的朋友陆君实真的是一面之交,他当场就把大明皇室族谱吃掉!

然而,小船上并没有放桨,漂到一半,经浩荡天风一吹拂,开始不受控制地在海涛中来回打转。

张世杰眉头微皱,不愿再等待,纵身跃入水中,向那个方向游去。

月光幽幽洒满了海面,银波如雾,冰轮回环,清辉飘渺如云起,四散复又聚合。

陆秀夫坐在满川的月光中,觉得这一天真够跌宕起伏的。

他这个人素来处变不惊,既然即将脱险,也就完全没将自己受的一点儿伤放在心上,见到张世杰来,甚至笑吟吟地冲他挥了挥手:“嘿,见到你真高兴。”

张世杰显然一点都不高兴,破水而出,手支在船边,凝视了他好一会,低声道:“……抱歉。”

“什么?”陆秀夫没有听清。

下一刻,只听闻耳边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他尚来不及反应,就被猛一下握住了手腕,拽入水中。

轰,一颗猝然炸响的流弹与他擦肩而过,海面上的小舟立刻被击成了齑粉。

陈英猝不及防,整个人直接被掀飞了出去,还好运气不错,这一波倒是并无大碍。

此刻,张世杰麾下的大部队已经升起风帆,顺流而下,荡向后方。

张弘范时刻监视着此处的景象,目光一瞬不瞬,眼看他们已经退到了炮火射程范围内的最远距离,登时毫不迟疑地厉喝一声,发令道:“开炮!”

陆秀夫落在水下,极目所见,唯有满天的烽火光怪陆离,火药拖着长长的尾迹摇曳过夜空,犹如一颗颗星子坠落,又被晃动不停的海面折射出一片明明灭灭。

就仿佛,眼前是一片月,头顶是万千璀璨星辰。

张世杰紧握着他的手,带他一路在冰冷的海水中穿行而过,找了一艘最近的船登陆,一扬手,轰,霎如星火的锋芒迅速升起,洞穿了天幕。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原本佯装撤离的舰船们在电光火石之间,立刻调头回转,快到不可思议,如利箭般冲开了炮火的阻拦,径自横冲直撞而来。

霍去病清朗的笑声被天风吹拂着,从远处传来:“狗贼,没想到我们早有准备吧!”

他神采飞扬地立在船头,张弓搭箭,径直瞄准了对方的几个火炮手,一击毙命,而后在两军相接的时候,第一个率先跳到了元军船上,直接将炮火轰击,改为了短兵相接的白刃战。

没办法,谁让他们火药生产线不足,在武器方面存在一定的劣势呢,只能以战术来补了。

事变仓促,元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早有准备的海盗们接连跃上来击中,横尸当场,坠入深海。

张弘范本人倒是弓马娴熟,见势不妙,立刻抽身后退,在亲兵的维护下拔剑杀出了一条通路,来到了船载炮台处。

他没法解决掉这些已经跳上船的海盗,便铆足了劲对着敌方船只一通狂扫,打算让他们葬身深海,断绝归路。

一颗流弹恰好击中了陆秀夫所在的那艘船,他尚未站定,便听见一阵轰然,炮火击中了这艘船的桅杆,碎片裹挟着巨木磅礴落下。

“哎——”

这一声惊呼的末尾还回荡在空气中,张世杰反应迅速,立刻伸手将他一拉,自己挡在了前面。

在漫天飞舞的火药与硝烟中,张世杰站得笔直,萧飒的披风在天风中高高扬起,翻卷如洪流,所站的那个位置,将陆秀夫整个人都挡得严严实实,一并阻住了所有炸溅飞来的碎屑与落石。

陆秀夫有点惊讶地看着他孤高的背影,忽而展颜一笑道:“谢谢世杰。”

此刻,一切声响都重归于寂静,张世杰回过身望了他一眼,神情掩于面具之后,辨不真切:“你不必谢。”

又低声道:“是我考虑不周,送上令牌,为你招致如此大的灾祸……”

“也没有啦”,陆秀夫见他好像情绪很低落的样子,忙安慰他道,“现在不是很好吗,只是产生了一点小小的波折,我们可以趁机把张弘范的兵力尽数歼灭于此,他再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张世杰听到这句「我们」,眸光微亮了亮,但转瞬扫到他颈间的伤口,复又沉默不言,只是拿出了伤药静静给他涂抹。

“其实伤得也不是很重吧”,陆秀夫打破了静寂,声音温和地说,“虽然看起来可能有些严重,不过主要是之前的旧伤,没有大碍。”

张世杰一想起他从前的旧伤究竟是怎么发生的,顿时心中一颤,唇齿间紧咬着,沁出一缕凄烈的血痕。

陆秀夫包扎完毕,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而后抓起佩剑,颇有几分跃跃欲试地向着战场冲去:“现在到我回报张弘范的时候了!”

张世杰一惊,连忙追上去。

陆秀夫的剑法虽然算不上很高明,但毕竟从小时候三岁起,就在淮安会馆练过,多少是有点底子在的。

张世杰怕他出事,一路始终紧紧相随,手刃了不少元军,终于来到了战场最激烈的地方,和霍去病他们会合。

采用短兵相接的战术是一柄双刃剑。

虽然元军因为距离过近,用不了火炮,但本方同样也是如此,很难产生具有大规模杀伤性的效力,无法一鼓作气,直接将元军舰船毁去。

毕竟人力再强大,同这等钢铁怪物还是存在着本质上的力量差距的。

陆秀夫凝眸旁观了半晌,见霍去病已经在人群里杀进杀出,整整三个来回,目光又投向船体打量了片刻,忽而扬声道:“去病,去攻击舰船底部三分之二处的第四根栏杆!”

霍去病虽不解其意,却在第一时间就相信了他,挥舞着红缨长枪,斩落身前的三人后,立即飞身一跃,顺着舷梯边的绳索,一路荡入下方。

第四根栏杆已经浸入了水中,霍去病用力斩下,登时水花四溅,飞散入空中如同星坠,整艘船亦同时剧烈一晃。

此时,恰逢一股大浪扑到,茫茫烟波之间,舰船仿佛是一只孱弱不堪的玩具,即将被浪花呼啸着拍碎,彻底陷入分崩离析。

陆秀夫又高声道:“左首十二步方向的绳索斩断!”

霍去病立刻照做,接下来又是一连串的命令,什么“右上方的木桩”,什么“正前方方向的第八根、十二根支撑柱”云云,每砍下一刀,便觉得船只都在紧随其后地一阵地动山摇,离彻底解体已经不远了。

这艘船是张弘范的帅船,他万万没想到,仅凭陆秀夫动嘴指点几下,加霍去病独自一个人,居然就能毁掉一整只坚不可摧的船只。

这特么都是哪里来的怪物凑到一块去了!

张弘范骇然失色,立刻调转炮台,也顾不得敌我之分,就准备开始无差别轰击。

就在此时,张世杰拔剑出鞘,锋芒如簇,在攒聚的波涛风浪之间震落一道长虹,遥指星斗凛冽,直斩向了他心口。

张弘范急速后退,却还是被这雷霆万钧的一剑钉入胸膛,只差一分就穿心而过。他霎时捂着伤口倒下,一时不能动弹。

张世杰抽出剑刃,宛如对着磨剑石一样,开始缓慢割刺他的脖颈,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疤,顷刻便千疮百孔。

“你这个疯子!”张弘范的咽喉已经被刺破,声音沙哑地大骂,“我不过就是刺了他一剑,你竟要还我千百下!”

凌迟的滋味也不过如此了。

张世杰看着这一幕,露出了一个快意的笑容:“慢慢享受吧,镇国将军。”

与此同时,霍去病铮然落下了最后一刀。

嘭,整艘气势磅礴的战舰在顷刻间便毁为一旦,分裂为众多的残枝断片,仿佛一块完整的拼图猝然跌碎,每一道残片都在怒潮轰鸣中,被拍击得更为碎裂,几如齑粉。

张世杰的下属早已开船过来接应他们,这时,众人俱都从混乱的激流中脱身上了船,开炮攻击剩下的

张世杰提着形状惨不忍睹的张弘范过来,问陆秀夫要不要补一刀,陆秀夫见到一团血糊糊之物,眉头下意识地蹙了起来,挥手让他快些拿走。

张世杰随手一剑,结果了张弘范的性命,抛尸于深海中。

这一战大获全胜,不仅元军水师死伤无数,主帅也是一死一活捉,李恒如今正被关押在船舱里,嘴巴倒是硬气得很,持续破口大骂。

张世杰指挥下属杀入了元军水寨,一股脑地抢走了他们的所有钱粮武器辎重之类的东西,并缴获停靠在港口的战船若干,通通准备运回基地中去。

就这般忙忙碌碌了近半个月,才终于将所有收获都消化掉。

“此一战,可以称之为崖山大捷”,陆秀夫立在船头,望着海上朝日初升、华光洒满海面的景象,笑着说。

“理当如此”,霍去病神采飞扬,“这真是极为尽兴的一战!”

如今尘埃落定,他也终于能够腾出空来复盘当日的战争景象。

最让他感到惊讶的其实是陆秀夫当时的指示,如果没有那几句话,如果不是他们进行了一场近乎完美的配合,舰船不可能被摧毁,本方也做不到如此摧枯拉朽地灭掉元军整支军队。

他好奇地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元军战船结构的,这种机密信息不可能外泄吧?”

陆秀夫告诉他:“是听出来的。”

霍去病:哈???

陆秀夫微微一笑,曦光为他清丽的眉目镀上一层柔和的浅金色,宛然入画:“你知道的,船只的构造不同于陆上建筑,讲究一个联通与共振。”

“嗯,我被关押的时候,闲来无事,便突发奇想敲击几下墙壁,听一听回声,就这般一路敲过去,反反复复多听了几回,整艘船的构造便了然于心了。”

霍去病:“……”

闲来无事?突发奇想?多听了几回?

你被关押都能自动推测出第一手情报,这要是让你自由活动,你还不得上天啊。

他看了一眼天幕,发现一大群问号怪正在出没,看来被陆秀夫这番秀出天际的操作惊到的人,不止他一个。

咱就是说,建议汉光武帝刘秀把“秀儿”这个称号让给你,谁让你一波直接封神了呢!

霍去病由衷地竖起大拇指:“我只能说,你是我在这个世界见过的最聪明之人。”

他一转头,忽见张世杰戴着面具,弯了弯唇角,似乎心情愉悦,甚至带了点与有荣焉的意味。

“……”

不是,你骄傲什么啊,我夸你了吗?

张世杰语气淡淡地说:“君实自然是很好,他一向都是最好的。”

陆秀夫眸中波光流转,望了他一眼,含笑说:“世杰也不必羡慕,你以后有需要动脑筋的事可以直接交给我。”

元军已经毁了他的隐居地,他现在回是回不去了,又觉得这次打仗还挺开心的,就想着要留在海盗行列中周游一番。

他说自己打算留下来,霍去病顿时拍了拍手,妙啊,事情终于回到了原本的命运轨迹,小陆相公终于决定加入他们了。

有的人真是白长了一张嘴,明明应该他去邀请人家,最后居然还要小陆相公主动提,实在是太荒谬了。

陆秀夫向他伸出手,衣袖犹如翻飞的鹤羽,被海风轻轻吹起,笑言道:“我现在无处可去,还望世杰收留。”

然而,就在这个关头,张世杰居然依旧有些犹豫,始终迟疑着没有答复。

他只是觉得,和自己同行并不是一件好事。

陆秀夫为人光风霁月,清白素雪,又名满天下,良友众多,未来大可以回到江南那片他所熟悉的天地去,依旧是前程似锦,平平安安,顺风顺水过此一生。

至于崖山这一面,就当是一眼惊鸿,一迹萍水,就此忘了吧,他不能为了一己私心,让对方未来的人生之路平添许多波折。

张世杰最终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陆秀夫手伸了半天都不见他来握,又见他神情冷漠,宛如瓦上严霜,林前新雪,不禁心中一震。

他以往的每个朋友都很喜欢他,呼朋引伴,热热闹闹的,还从没见过这么……不待见(?)他的人呢。

不过,陆秀夫转念一想,自己刚认识人家就惹了天大的麻烦,张世杰没当场翻脸把他赶出去,已经足够友善了。

至于交情什么的,以后再慢慢培养吧。

“那我去海上玩一会,这总可以吧”,他对张世杰眨了眨眼。

张世杰沉默着点了点头,目送他登船。

霍去病:“……”

他在一边看着如斯场景,默默捂脸,内心对张世杰的进展完全感到绝望。

照这么发展下去,海盗集团这辈子都别想拥有自己的军师了。

……

另一边。

邓剡受文天祥之托,姜才被李庭芝派遣,两人不约而同,各自携带巨款千里迢迢前往新会县城,准备把陆秀夫捞出来。

半途狭路相逢,自然不会给彼此什么好脸色。

虽然没有大打出手(主要是姜才作为一名鲜衣怒马的少年游侠,觉得打邓剡一个文人,有失身分,胜之不武),却是一路吵得不可开交。

“君实这次一定要跟我回庐陵做客!”

“荒谬,你说回庐陵就回,我还说一定要去扬州呢,庭芝和君实是年少故交,曾有过「君若为上将,我当为君之军师」的戏言,都好几年没见了,心头怪想念的。”

“你也知道是戏言啊,还有,什么好几年没见,上次送别宴你们不是全来了吗?”

“笑死,亏你还是个文人,难道不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数数这都隔多少个秋了!”

……

二人一路争执不休,吃饭也吵,骑马也吵,睡前还要吵,就连道旁的鸭子都嫌他们聒噪,拍拍屁股,抖抖翅膀飞走了。

等抵达新会县城,不禁呆在当场。

当地官员诚惶诚恐地接待了这两位来自江南大世家的代表,而后告诉他们,你们来晚啦,陆秀夫已经被那个姓张的海盗头子抢回家啦!

邓剡:“……”

姜才:“……”

不是吧,出了这种事,自己该如何向文山/庭芝交代?

到此刻,二人终于顾不上争执,将嫌隙暂时放到一边,准备调集一波力量出海找人。

但不论是淮东李氏、还是庐陵文氏,大本营都距离广东甚远,摇人耗费了不少时间,且收效甚微。

幸得广州当地的民间商业联盟,有个叫苏刘义的盟主,素闻陆秀夫高名,慷慨地赞助了一批人手和物资。

虽然张世杰不让人搞海外贸易,但广州依然是元朝境内的第一大港,四通八达,苏刘义占据此地,生意做得特大,腰缠万贯。

可惜他军事实力稍弱,虽然不大买元廷的帐,但也没有正面对抗的资本,只能糊弄一下,做点假账随便交交税的样子。

苏刘义作为地头蛇,和张世杰偶尔有一些往来,所以这一回,自告奋勇同邓、姜二人一同出海。

小船轻舟,一行数十人,在茫茫大海之间寻找着海盗们可能出没的地区。

找了多日还是一无所获,众人不禁沮丧起来,但也不能放弃,还是在继续前行。

“唉,都怪我,早知道就快点出发了。”

邓剡作为一名诗人,情感十分充沛,难免忧心忡忡。

说到动情处更是几度唉声叹气,悲从中来:“那群海盗是何等粗暴不讲理的野蛮人,茹毛饮血,杀人如麻,君实落到他们手中,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姜才也叹了口气,第一次没有反驳他的话:“没错,小陆先生可是温柔的江南贵公子,肯定会被海盗们欺负。”

邓剡愈发惶恐:“该不会我们几天之后找到人,他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吧。”

“能活着就算好的”,苏刘义满面沉痛地说,“就怕他被严刑拷打,受到惨无人道的折磨之后,凄惨死去。”

“啊啊啊啊啊你不要再说了”,邓剡满脸崩溃,“这可怎么办啊,怎么才能把君实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

大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唯有相对叹息而已。

……

而此刻,被邓剡等人担心“受尽折磨”、“被欺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的陆秀夫,正在……

五陵岛基地的海边吹风。

“这里风光真美”,陆秀夫衣袂翩然,如一抹流云掠过高崖积石的海岸,语气轻柔,浸没在细细照野流沙的浅浪声中。

他回眸望了一眼,笑起来的时候,整片山海仿佛都显得静谧安宁起来,云舒云卷,潮落潮生,万籁俱寂地涌动着一支心曲。

陆秀夫笑着说:“谢谢世杰带我过来。”

日光在他的眼睫上洒落一层清透的淡金,张世杰寂寥地站在海石尽头,凝眸看向他,垂落在身侧的手指稍稍蜷缩了一下,有点想伸手触一触。

“你喜欢就好”,他轻声说,“你想留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想了想,又道:“明日我们去海上观鲸。”

“是吗?”陆秀夫闻言果然很感兴趣,“那真是太好了。就是有点可惜,你这里毕竟是军事基地,我不能写信邀请朋友们过来。”

刚结束了一段战事,海岛上的生活极为平静。

陆秀夫每天的日常便是去海边漫步,听风,观潮,看雪白的飞鸟飞掠点蘸在波涛之间,捡一些海螺练习奏乐,染一些贝壳制成风铃,或者是乘坐一叶小帆船前往海上观鲸。

张世杰散养了一大群鲸鱼,放入海中,日常有人乘船去进行一些投喂。

这些鲸既可以作为坐骑,只要足够强大能驯服它们的话,比如霍去病从前骑乘的小鲸,也可以作为航行的向导,或是冲击敌阵的秘密武器。

效果大概就类似于陆战当中的象阵,冲锋陷阵的功效非凡。

一日,陆秀夫去海上投喂鲸鱼,看它身姿轻盈,如雪白的精灵般跃出水面,划过一道惊天的长虹又悄然沉默,忽而想到了一物:“都说鲸鱼出龙涎香,为世间至贵之物——”

张世杰不言不语,从小岛收藏中翻出好几大盒递给他。

陆秀夫随手取了一小块放在掌心,细细观赏,玲珑剔透,感叹道:“这么多珍藏物,放着也是放着,不若送到别地去进行贸易,你也可以换取更多的粮食与装备。”

张世杰原本对于海外贸易一点兴趣都没有,反正他也不缺钱,但现在陆秀夫只不过说了一句话,他立刻就转变了想法,道:“好,我听你的。”

听闻此讯的霍去病:“……”

这叫什么,虽然陆君实还没当上军师,但已经提前言听计从了?

陆秀夫根据从前泉州港通商的种种资料,初步草拟了一个贸易方案,派出了第一批商船从这里出发,前往最靠近的占城,续上了被阻隔了长达十年之久的海外贸易之路。

张世杰为了配合他,开辟了几个新岛修建港口,作为新的通商地点。

但通商之事,并非一朝一夕,眼下还有一件更为要紧的事要做,那就是寻找到故明皇室的遗脉,以备来日向陆地起兵。

经历了这一次的崖山之战,显然忽必烈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来日必要再派大军卷土重来。而张世杰的目标仍就是攻回陆地,掀翻蒙元政权,故而此事势在必行。

可是……

朱棣的疑冢实在是太多了啊!

疑冢统共有三十六个,散落在大江南北各处,若要一一寻找,难度堪比登天。

许多地点都是崇山峻岭,荒野大泽,甚至于雪谷冰原,荒郊野店,人迹罕至。

不仅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进行搜查,而且还不是到了那边看一眼,打卡到此一游就行,需要专业人士配合下墓调查,还需要一批博闻强记的文人随队深入,对各种文物及建筑构造进行鉴定,确认这是否真的是朱棣本人所在的坟冢。

总而言之,要想找到朱棣,实在是一项无比浩大的工程。

看到如此操作,天幕前的观众们纷纷都惊呆了。

难怪倒流历史位面的老朱要亡国呢,如此大费周章只为埋葬儿子,大明不亡,简直天理难容!

别说观众了,就连老朱本人都不禁愕然,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一个时空的自己到底抽了什么疯,居然为老四摆了如此大的阵仗出来。

根本毫无道理可言!

修建一座这般规模的坟冢,就需要耗费成千上万的百姓劳力,更遑论整整三十六座。

虽然时空转换,但老朱坚信自己的性格不会变,绝无可能在社稷危如累卵、风雨飘摇之时,还做出如此雪上加霜的事情来。

这些坟冢必定不简单……

一旁,太子朱标开始脑洞大开:“难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譬如足以让一国东山再起的宝藏?”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老朱手中的鞋拔子顿时蠢蠢欲动。

“标儿,咱要是有这钱,不会早点拿出来派上用场,治军也好,救民也好,还能走到亡国的地步?”

朱标却是坚持己见:“可能还没来得及使用就亡国了……”

老朱被他气笑了,本想收拾他一顿,最终却如以往每一回一样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只抬手在他额头上一拍:“咱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靠谱,啊!”

朱标尬笑不已。

燕王妃徐妙云见状倒是打了个圆场,也提出了自己的猜测:“会不会是夫君带了什么秘密文件一同入殓,而这份秘密干系足够大,能够影响社稷进程?”

“这也说不通啊”,朱标挠头道,“若是托付秘密文件,口口相传,或是找一支信得过的家族世代相传,肯定比修建坟冢来得更可行。”

洪武位面的君臣议论纷纷。

有说“墓里肯定有机关,就是打算引诱盗墓贼、最好是什么元朝高官去死”的,有说“圣上一片爱子之心,故而如此”的,还有说“为了展现我大明的财力,给暴元一点大大的震撼”的。

虽然达不成共识,但有一点是公认的,朱棣的坟墓并没有那么简单,里面怀有惊天大秘!

天幕上,张世杰、陆秀夫和霍去病正在商议该如何前往寻觅。

本来这事吧,可以去求助江南世家豪族帮忙解决,比如文天祥,但最近他们忙着解决伯颜军队的进攻,暂时抽不出空,这就导致他们只能自行解决这件事。

然而,由于工作量实在太过巨大,时间又很紧迫,根本不可能凭借他们这一点儿人手完成,

霍去病忽然灵机一动:“我能不能拉几个外援过来?”

可以到天幕上摇人啊,这不是还有好多位面没参赛呢,让他们也体验一下副本任务,至于说最后的奖励……呵呵,到时候再说吧。

陆秀夫思索道:“除非你能确保他们可信。”

霍去病眉梢一扬,立刻道:“君实放心,他们再可信不过!”

毕竟哪个挑战者(除了李渊)不想完成副本任务啊。

这种神一般的操作,往往最能帮上忙的便是郑成功的反向许愿签,他和汉武帝商议了一番,便前往天幕上发言道:

“@明世祖郑成功,在吗世祖陛下,你可以帮忙反向许愿一下,让更多的人进入副本寻找朱棣坟墓吗——对了,先说价钱。”

看见这一行字,所有尚未参赛的位面中,众人顿时眼前一亮!

【作者有话说】

大家:嘿嘿嘿(准备搞事的笑容)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