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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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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起秦王苻坚是怎么和姜维、前面诸葛亮组队, 凑到一起来对付蒙元的,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他进入副本的第一时间,完全是懵逼的。

别人都是身穿, 就他一个是魂穿,而且还穿成了无比敏感的身份,当朝太子真金。

真金这个名字乍一听有些奇怪, 是当年长子降世, 忽必烈心怀甚喜,便拜访中原最负盛名的海云禅师为此子摩顶命名。

海云禅师认为, 世间万物至贵者为真金, 故名真金。

在最初的时候,他也曾是一个备受期待来到这人世间的孩子, 可惜,这段亲情空有善始,却不能善终,徒留哀哉。

真金之前在其他人的副本中出现过几次,每回下场都很惨。

要么是因为忽必烈对其羽翼丰满的忌惮, 几经打压而死, 要么就是长期处在如履薄冰的环境中,心神不堪重负, 郁郁而终。

最惨的一次甚至直接被赐了鸩酒, 死后都没能葬入蒙古皇陵,谥号戾太子。

到了苻坚这边,一开局,真金直接就被发配到了长安城, 远离大都的朝廷中枢, 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因罪流放”。

一路上颠沛流离, 受尽风霜,昔日的宾客羽翼皆散去,留下的寥寥无几,到了长安也是闲居,形同囚禁。

苻坚作为一名优秀的政治家,水准即便在历代帝王中也属于第一流,很快就一眼洞察了真相,真金的处境实质上已经离被废不远了。

只不过,忽必烈忌惮贸然废储的负面影响,前段时间给贵族抄家闹得动静太大,真金背后的察必皇后母族又掌握着大量军事权和行政权,这种时候,大元江山再也经不起任何波折。

故而,忽必烈稳了一手,选择将真金贬谪,剔去要职,夺走权柄,一步步慢慢来,最终将他废掉。

苻坚本来还在琢磨,真金究竟犯了何等大错,让忽必烈直接放弃了他。

等转头了解具体情况,心绪却是万分复杂。

真金是因为汉化而被排斥的。

他自幼接受了儒家汉学教育,极擅长书法,能吟诗作咏,在文化身份认同上完全就是一个汉人。

忽必烈登基后,晋封他为太子,主掌东宫,他依旧是一种非常君子端方的儒士作风,折节下交,兴建幕府,访遍各处名宿大儒、山野遗贤,请他们入驻。

就这般三五月下来,太子府中宾客云集,紫气辉耀,学术氛围浓厚,许多都是士林中颇具声名的人物,忽必烈那是看在眼底,忌惮在心头。

但真正让忽必烈起了废储之心的,还是真金对于阿合马敛财行为的激烈反对。

真金看见大元局势江河日下,心中忧虑焦灼不已,认为大元已经病入沉疴,必须大刀阔斧地进行汉化改革,应当全面推行汉语,以汉文化为主体,缓解日趋尖锐的民族矛盾。

政治上,同时也要推行仁政,减轻赋税,更不能对外用兵,先修生养息个十年再说。

面对阿合马的四处抄家劫掠,上至蒙古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皆苦不堪言。

真金屡次制止,并将受难之人捞回来一部分,加以补偿,结果阿合马虽然不敢得罪他,对于其他人却是变本加厉。

甚至,真金开设国子监培养人才,吸引了一批志同道合的青年入驻,共创大业。

阿合马却是暗中搞小动作,一面使诸生廪食不继,寝食难安,一面找人轮番弹劾国子监祭酒许衡,逼得其无法继续执教,被迫返乡。

最后,真金终于忍无可忍,在朝会上当庭怒斥:“国势衰微到了如此地图,汝贪一时之利,而贻千秋之罪,从此万世,将以汝为何人!”

一边怒斥,一边抄起自己的弓刀砸向阿合马,打得他头破血流。

可谓是非常硬核之儒生,《抡语》铁杆践行者了。

忽必烈大怒,阿合马一切行为都是出于他授意,这不等同于当众打他的脸么,刚想发作,孰料真金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话锋一转,直接锐利无比地指向了他:

“父皇,这大元巍巍江山社稷,究竟是谁人的天下!无论胡汉,皆因视为大元子民,岂能让阿合马将色目人的一套财政方案照搬过来,分三六九等收税!”

“更不宜征发民众,劳军劳力,流播千里,分徙江表,四面征伐,利焰熏天,坏我疆宇,扰我百姓!”

“儿臣斗胆一言,你的年号「至元」,至于终元,分明就是大元亡国之号!”

“若再这般下去,不兴改过,来日社稷倾覆,舆图换稿,百年江山覆灭于此,试问父皇到了地下有何面目见我大元十三代先帝!”

言辞恳切,声泪俱下,一片忧国忧民之心溢于言表。

忽必烈越听,脸色越是难看,到最后「至元,至于终元」那边,更是暴跳如雷,抄起玉玺就砸在真金额前,一片鲜血淋漓:“孽障,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朕做事何时轮得到你来大放厥词!”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每日为了江山殚精竭虑,夜以继日,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古往今来最勤政的君王也不过如此了,结果他的太子居然这么看待他——

亡国之君!

神特么亡国之君,朕每日如履薄冰,为的就是成为重振大元的中兴之主,你小子是真想死啊!

忽必烈一半是惊怒,一半却是遭受背叛的恼火与伤心,先是将真金关押了一阵,想强逼他低头认错。

真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即便在狱中也每日坚持上书,让忽必烈考虑汉法改革之事。忽必烈终于对他彻底失望,直接放弃了他,将他打发到了长安城来。

真金眼见此生复起无望,国家又陷于危难之中,一路行来,凄风苦雨,五内郁结,渐转为沉疴在身,到苻坚穿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抽抽,头疼欲裂,无一处不痛的。

苻坚万分艰难地从榻上起身,光是这个动作就耗费了经久的时间,结果最后还是使不上劲,只能又坐回去,有气无力地唤人过来帮他一把。

不是……

真金虽然是汉化儒化的太子,但也是很精通弓马骑射,擅长射箭驰骋的,怎么身体素质差成这样啊。

苻坚如此感叹着,一边举起一只手,迎着窗缝中流落进来的天光,细细端详。

这是一只少年的手,纤长柔软,骨节尚未分明,肤色却极端苍白惨淡,仿佛是一捧即将消融在阳光中的新雪。

手背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透着暗沉血色,是那日忽必烈盛怒之时向他砸玉玺,而后他下意识抬手一挡所留下的,至今仍未愈合。

苻坚虚握了握手,没感觉到半分力量,又想起这双手的主人,从前也曾挽住长弓,追风射落星流,是满城华胄间最惊艳的坐上客,不禁心情复杂。

谋臣姚枢听见他的声音,推门而入,满目担忧地疾步走过来看着他:“殿下感觉如何?”

苻坚张了张嘴,险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许久才缓过一口气,急促地说:“……水。”

姚枢连忙给他倒水,又将煮好的药递过来,温声说:“殿下来吧。”

苻坚接过药,全无心理准备,结果刚喝了一口,顿时感觉一股苦味蹿进灵魂深处,这一口怎么都咽不下去。

最后没奈何,苻坚看了一眼视频那头连接的丞相府,尤其是其中正在昏睡的自家丞相,将心一横,心想景略能吃这个苦,朕也能吃,不就是一碗药——

“噗咳咳咳咳咳!”

不行,朕真的做不到啊,这已经超脱人类能忍受的极限了!

苻坚咳得撕心裂肺,好端端一碗药被撒了大半,姚枢叹了口气,接过碗,又将他塞回被子里,用一把温和低沉的嗓音说:“殿下在这里等着,我去加点蜜。”

片刻之后,他端着碗去而复返,苻坚一看见那熟悉的乌黑药汁,整个人就往被子深处躲,最后被姚枢捏住了手腕,道一声“殿下抱歉”,强行将药给灌了下去。

天幕前,观众们都被苻坚吃药的这一幕表现给笑到了。

一些危险分子,比如新皇帝王莽,已经趁机让宫廷画师给苻坚画了不少颜艺画像,准备等会拿来做表情包。

好多人都在问,“秦王陛下,这药真有这么苦?”

苻坚面无表情地打上一行字:“它不仅是苦,它是……直接作用到了你的内心,仿佛你所有内心的悲苦情绪都被这一碗药激了起来,不停地上升,悲从中来。”

众人一怔,好家伙,太子真金天天喝这玩意,真是太不容易了啊,不过,真金到底是什么病才会如此折腾?

别说,这药虽然苦,但效果却很出众。

过了好一会,苻坚总算没在继续浑身发痛,虽说还是胸口很闷头很昏,但至少可以正常呼吸、正常讲话了。

他抬眼打量着姚枢,见这青年人看起来比太子真金略微年长,眉目清正,仪容端方,眸若朗星,俨然是一派卓绝君子之风,便微笑了一下:“多谢。”

姚枢伸手将他扶起,一面摇头道:“殿下何必谢我。”

“有镜子吗”,苻坚又问。

姚枢这次却略微迟疑了一下,似乎觉得太子看到自己的病容只怕会愈发情绪不好,但又不好违背他的命令,于是想了想,端来一碗光可鉴影的清水:“殿下照吧。”

苻坚:“……”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

他凝眸看了一会自己的倒影,忽而一阵错愕,抬手又抚过自己的鬓角:“我……不是……这些都是白发?”

姚枢望着他,眸中流露出了浓重的悲伤之意,不言不语。

苻坚简直惊呆了,真金还不到弱冠之年,居然就已经霜雪白发生,心中忽而对这心绪郁结、积劳成疾的少年太子充满了同情。

“你将之前我看的书,还有做的手迹拿来给我看看。”

姚枢与太子朝夕相处,无话不谈,甚至太子入儒习文就是受他引导,知道此刻虽然太子在病中不宜费心劳神,但既然做出了决定,根本劝不住。

何况他也不忍心劝,太子已经病得这么重,受尽了苦难,他又怎么能再违背他的意思,雪上加霜。

片刻后,姚枢抱着一大堆文书宗卷过来,自己也秉烛在他榻边坐下,同样拿了一本书:“殿下看吧,我陪着你。”

苻坚翻阅了一番太子真金的手迹,特别是汉化变法部分,见他事无巨细地记录下了所想到的方方面面,虽然写了很多,但苻坚毕竟也是自己搞过汉法改革的人,一眼就看出他许多思想自有天真之处,事迹未必可行。

看出这一点,他非但没有嘲笑,反而情绪更加低沉了。

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版本的自己。

在这个倒流时空,元朝是有史以来的第三个朝代,之前的清朝又没有汉化,所以真金这里,实质上才是第一次改革,是民族融合的第一步摸索,也是在长夜之中逆风执炬,试图从荒芜尽处走出第一条生路。

他设想的许多方案都有问题,不是他能力有限,而是他作为历史上汉化的第一人,真的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就好像在前秦位面的苻坚,同样是第一人,同样是想要英彦云集,混六合成一统,视夷狄如赤子,试图在最混乱的烽火摧折中推行圣王之道,搞文治,施仁政。

真金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尚未登基,就即将葬身在这座孤零零的长安城中。

苻坚尝试了,但终究输给了不可逆转的时代洪流,他以一己之身,竭尽所能,却终究被历史浩荡的大势碾碎成了尘埃灰土。

一时间竟然说不清,他们两个到底谁更惨烈一些。

后人说,中古纪元,魏晋南北朝,民族融合三百载,文德自苻坚而始。

他生在了这个时代,便注定只能成为一个开始的先行者,而注定不能一战定乾坤。

苻坚看着后世的冯太后与孝文帝继承了他的改革之策,隋朝又在此基础上一统天下,终觉得滿心欣慰,后继有人,“功成不必在我”,于千秋万世,斯事可矣。

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够瞑目了,知道自己死后薪火不灭,可是极偶尔的时候,他仍旧会感到一丝半缕的心意难平——

難道朕只能到此为止了?

已经知道了结局不可行,难道朕就要从此认命,不再试图南征一统天下吗?

不……

朕不甘。

朕是大秦天王,血脉中奔流的是三秦之地潼关定鼎、川上岭原长风呼啸的热血,朕与景略一路披荆斩棘,举世皆敌地走到这里,离一统只差最后一步,朕绝不会倒在这里。

苻坚的眼神陡然明亮起来,但心口却是开始一阵剧烈疼痛,仿佛翻江倒海一般,瞬间不能呼吸。真金的病一开始便是心病,后来愈发沉重,终至一病不起。

苻坚脸色惨白,抬手按着自己的心口,无声地说——

太子真金,朕是和你一样的先行人,你不想看着你的帝国和子民滑入深渊……朕也是。

现在朕来了,你可以先休息一会,朕会为你完善并推广汉法,守护国境苍生,你可以放心了。

也不知过了许久,心口的那阵疼痛终于消泯下去,一直到许久之后都未曾再发生。

……

苻坚在长安太子府养病了一段时间,一面让姚枢派人去将姜维和少年诸葛亮接过来。

姚枢见自家殿下终于精神稍稍振作,显然是松了口气,同行的伴读王恂等人却是喜中带惊,心里略带疑虑。

这时候肯留下来的人,都是太子真金的铁杆支持者,陪伴他一路走来。

众人眼看殿下和姜维、少年诸葛亮这两个他们全然不认识的人在一块,颇为熟稔,相谈甚欢,不禁更加疑惑,纷纷去询问和殿下最亲近的姚枢。

“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姚枢这么说道。

这姜维和诸葛亮来了之后,苻坚手上的书本就没放下来过,三人每天聚在一起谈的也是国事(副本任务)。

不是他吹,天下真找不到第二个如殿下这般勤奋好学、手不释卷之人了。

本来吧,姜维正在和少年版本的丞相聚在一处互诉衷肠。

诸葛亮打开视频,眼看小伙伴檀道济、岳云、辛幼安都已经组队下墓了,还带上了陈庆之(韩信)一起,就想着去和他们汇合,人多才玩得热闹嘛。

而且,刘裕把三个小朋友送进来的时候,出于谨慎考虑,将金银、道具卡等物资平均分配在了每个人身上。

其他都没问题,就是这最关键的死亡诅咒卡在诸葛亮这里,现在他和岳云、檀道济失散,那个临安城的陵墓看起来又很诡异,他还真有些担心小伙伴们的生命安全。

他说要去临安,姜维自无异议,早将自己过来探测长安疑冢的目的踹飞到了天边去。

不料两人还没动身,苻坚的人就已经来了,将他们客客气气地请入长安宫阙中,这第一次见面着实有些尴尬。

苻坚:“二位好,来与朕……与孤商议一下章程。”

小诸葛亮:“哼,就是你给知己赞美「功盖诸葛」,想要压我一头?”

姜维:“我的小老师就站在这里,你现在还觉得王景略「功盖诸葛」吗?”

苻坚一阵扶额,尤其是对上了小诸葛亮天真明亮的眼,更是心头一阵发虚。

不过,他和王猛之间是何等情深意重,别说少年诸葛亮站在这里,就是一打诸葛亮叠在一起,他也会坚持声称自家景略最强。

“那是自然”,苻坚这么说道,“朕坚决不改。”

姜维冷笑一声。

会议就在这种不甚愉快的氛围中开场了,二人听说苻坚居然打算在这里搞汉法变革,甚至还想拉他们入伙,顿时目瞪口呆。

“你没吃错药吧”,姜维讶然道,“我们只能在这里停留小半年,谁家改革不靠三年五载、积年累月之功?”

苻坚面色沉静,抬手细拂过纸上题字:“朕知道,所以朕只能做一个开端——至于接下来局势究竟如何发展,是火上浇油愈演愈烈,还是蒸蒸日上焕发新生,只能交给命运了。”

姜维深为无语:“……不是,你看我像那种会帮蒙元效力的人吗?”

苻坚一振衣袖,沉声说:“我们不是在帮蒙元效力,而是在为王前驱。”

“接下来的乱世终究会走向终结,恢复汉人衣冠、汉家天下,这些占据主体的蒙古人、色目人不会凭空消失,新生的帝国终究还是要走向汉化之路。朕要用这一次摸索,为后世王朝开路。”

姜维神色转为严肃:“愿闻其详。”

苻坚将自己给太子真金完善过后的汉化政策一一道来,什么土断改革、税法新修、兴办太学、重振科举、广开教育之门、开义老院国家赡养老人,等等。

这是一系列极清明有效的政治民生操作,一旦实施步入正轨,足可在最短的时间内保境安民,让百姓不必再流离失所,大大提高生活质量。

而且还辅以大量消除民族隔阂的文化操作,多管齐下,竭尽全力地弥补华夷之间的民族裂痕。

“这些举措好是好”,姜维从头听到尾,眉峰紧锁,“但秦王陛下,我认为,我们并没有成事的把握。”

苻坚望着他,衣袖猎猎,声音浸没在长安城中呼啸的冷风中:“当年伯约你十一次伐中原,难道就真的有把握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了吗?今时今日,何不知其不可而为之,护此江山百姓,再度逆向而行?”

若一件事十成十会赢,固然可喜,但他的一生中就从未遇到过如此幸运的时刻,每一次抉择都是在生死豪赌,都在与天对弈。

到沧海横流,山河逆乱之时,还愿只手扛青天者,便可称之为英雄。

姜维沉默了许久。

他是一个极端的理想主义者,由魏入蜀若许年,羁旅托身,腹背受敌,纵然国破家亡,希望渺茫,依旧始终没有放弃,直至身死于乱军之中。

又或者说,不止是他,所有站在了季汉的旗帜下,愿意为大汉奋战至最后一息的人,都是燃烧自我的理想主义者。

不图名利,无惧生死,虽千万人吾往矣。

季汉,便是一群理想主义者的皓月当空。

这世间唯一能够打动理想主义者的,那只能是同样光辉炽烈的理想。

他最终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苻坚的这桩邀请:“如果丞相他没有意见的话,我也没有。”

一旁正在视频和小伙伴聊天的少年诸葛亮:啊???

满脸懵逼. jpg

诸葛亮他现在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崽,既没经历过日后一生的艰辛跋涉、烽火交关,而且依照刘裕对小朋友们一以贯之的保护程度,他这辈子都会顺风顺水、平平安安地度过,和那些意难平是彻底无缘了。

拜拜吧您嘞!

所以,此刻他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姜维和苻坚的神色看起来都如此严肃,甚至有点儿悲伤难过。

他悄悄拽了拽姜维的衣袖,用自以为压低,但实际上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伯约,发生了什么呀?”

姜维见他如此不在状态,微感无奈,想起自己位面已故的老师,心头又止不住地一阵发酸。

唉,这样已经很好了。

姜维望着他,神色柔和,将先前的事情都转述一遍,末了又道:“秦王陛下邀请我们和他同行,您有什么想法吗?”

“我觉得很好”,诸葛亮认认真真地说。

他毕竟是出来历练的,似乎在太子真金这里搞政治变革更适合他,更符合自己的未来规划,至于战场上的风云争锋什么的,还是交给岳云和檀道济吧。

但他还有些犹豫,毕竟死亡诅咒道具卡还在他这边,生怕岳云那头遇见什么特殊情况来不及反应。

见状,视频那头的小伙伴立刻冲他摆摆手:“我们没事的,孔明你按照自己的计划走就好了。这边四个人,每个都很擅长打架,完全不要你来担心!”

就这样,诸葛亮和姜维最终都和苻坚组成了小队。

倒流时空的长安可不是历史上的那个繁盛古都,十分荒凉,所以才会被选为太子的流放之地,根本没有什么政治军事资源。

三人一商量,这留在长安城中也不算事啊,当即就决定前往海上,先把手握重兵的阿术拉拢过来再说。

阿术出征没几日,刚离开了大都不久,就在北方境内被堵住了。

阿术让下属把太子和圣旨都请进来,结果因为来的人太快,姜维这边压根就没来得及把圣旨内容写好,这下有点慌神:“该怎么办?”

“没事”,苻坚想了想,直接带上了这一张空白纸,“到时候看朕表演。”

阿术见到太子,不禁一愣:“多日不见,殿下竟是清减至此?”

他前段时间就在朝中,见到了当时的那些风云变幻,这时见太子一脸病容,面色惨白地进来,不禁心有戚戚焉,大起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甚至想抬手拍一拍对方肩膀,聊当安慰。

结果转念一想,不对啊,自己今天过得这么凄惨,不就全拜他爹所赐?当爹的如此狗贼,这儿子想必也不是个好东西,当即冷了神色,面无表情地说道:“太子请宣旨吧。”

苻坚展开空白的纸张,因为众人都在跪地聆听,一时间倒也未曾发现他的异常:“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原镇国大将军、忠勇侯兀良哈. 阿术挟兵自重,误国惘极,着捉回京城,不日治罪问斩。”

阿术对此举早在预料之中,他对大元尽忠报效,一片丹心碧血,即便是君要臣死,他也绝不会抗命。

蓦然惨淡一笑,仰天就要拔剑自刎。

苻坚使了个眼色,姜维立刻上前一步夺下了剑锋。

阿术骇然望去,却见苻坚一抬手,将手中(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圣旨撕得粉碎,无数碎屑随风飞扬。

少年太子身形挺拔,犹如经霜傲雪的翠竹,风骨凌然,一字一顿,朗声说道:“圣上要将军死,孤却怜将军忠义,欲救将军一命。今日之诏就当从未发生过,孤回头自会向父皇解释。”

阿术愣怔许久,回不过神来,声音嘶哑道:“殿下,这如何使得。”

当日忽必烈盛怒之下与太子决裂,朝野人尽皆知,他彼时亦在现场,能看出忽必烈杀心已动。

如今若再救他,怕是非但营救不成,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殿下”,他叹息一声,第一次将目光放得无比柔和,打量向这位太子,“你比你的父皇更出众,臣微末之身,死不足惜,殿下莫要因为此事与你父皇交恶……臣以后在地下,等着看你中兴大元,恢复河山之日。”

苻坚听了这话,不觉眼眶微湿,倒不全是演的,而是真的从中听出了一种视死如归的决心,与一腔孤忠大义的悲愤。

“将军何出此言”,他紧攥住了阿术的手说,“孤已然触怒父王,便是没有救你这一桩事,也注定无法回去登位,倒不如用尽自己所剩的最后一点力量将你救出来。”

阿术亦是沉默,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懑之情。

这么好的太子即将死去,倒行逆施的那位却坐在帝位上霍乱江山。他的祖祖辈辈都是大元名将,这天下就是他家里人打下来的,如今见到山河破碎、烽烟四起,怎能不痛心疾首。

“殿下”,阿术经过了长久的思考,终于得出了目前这种情况下,他认为唯一合理的救国之策,“我们起兵吧,臣愿百死而后已,送殿下登基。”

苻坚大惊(至少表面上是大惊),急忙推辞,但阿术却是愈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接下来的数日,就是根本不打仗,直接按兵不动,一直不停地劝说苻坚,直到苻坚终于稍稍松了口风,表示自己要考虑一下。

阿术喜上眉梢,苻坚还什么都没说,他当即就将军队交给了对方管辖。

姜维:“……”

诸葛亮:“……”

天幕前的观众们:“……”

这就是秦王陛下吗,区区几句话骗到一名百战名将对他死心塌地,还有四十万大军?

……

与此同时,南海,占城。

“这阿术的军队怎么还不打过来”,霍去病抱怨道,“等得都发毛了。”

因为这段时间@他的人太多,加上原位面的刘彻等人可以直接视频联系,他就把天幕先屏蔽掉了。

“再等三天”,陆秀夫说,“他再不来,我们就直接把占城消灭干净。”

霍去病不高兴地说:“君实,我们就这样干等着吗?”

陆秀夫想了想:“可以先来点热身运动——你看这个琼州岛离我们很近,风光如画,物产丰富,是不是很适合打下来呢。”

霍去病顿时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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