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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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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觉得自己想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对于茂陵的营建他着实花费很多心思, 自登基之后的第一年就开始了,过来这边翻翻史书,发现历经五十三年才完工, 动用举国之力,汇聚世间奇珍。

如此海量的珍贵陪葬之物,只需取一小部分, 充作军费绰绰有余!

眼见刘琨似乎想说什么, 刘彻以为他又是过分崇高的道德心发挥作用,便伸手在他肩上一拂:“莫要担忧, 朕给你授权, 你放手去挖坟便是!”

刘琨沉吟:“这不好吧。”

“哪来的不好?”刘彻掷地有声地说,“你是大汉天子, 能不能拿出为帝为王的气势来,明世祖洗劫欧陆诸国,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何况朕这回还给了你授权,合该硬气一点!”

郑成功忽然被波及, 洒然一挥手, 示意朕只是吃瓜的,你们继续。

刘琨仍是欲言又止:“这……”

一缕洁白淡雅的熏香在宫室内垂直上前, 流入华屋, 他眸光随着那一点来回游移,似乎有满腔话要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什么这这那那,值此烽火交关之际还在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刘彻语气中不禁带上了一丝恼怒, “你看看你的好友祖逖, 南塘一出,劫掠富户,他的道德底线就比你灵活得多——你怎么就不能跟他多学着点呢,还不快去挖坟?”

刘琨眼见祖宗催逼甚紧,只得委婉说出实情:“茂陵因声名在外,百年之内被迫迎接了许多批……意想不到的客人。”

刘彻皱眉:“然后?”

“譬如什么赤眉军,起义军,董卓军队”,刘琨一敛衣袖,缓缓道,“所过之处,殆无孑遗,我只恐茂陵空空如也,广阔得能跑马,纵然派人前去也得无功而返。”

这一声当真是振聋发聩,刘彻直接绷不住了,将无比疑问的眼神投向了郑成功。

郑成功无语,看他作甚,茂陵又不是他挖的。

但刘彻已经如此凄惨了,他最终决定发一回善心,好好安慰对方一番。

“其实你也不必太悲观,后世唐末黄巢起义攻入长安,粮饷断绝,尚且依靠洗劫茂陵支撑了许久,现在去挖应该还能剩下不少。”

刘彻冷着脸,看起来一点也没被安慰到。

“再说了,你往好处想想”,郑成功放下茶盏,唇角泛起了一丝轻笑,“这说明你大汉有钱,国富兵强,丰熙富庶,才能拿出堆积如山、众列如星的陪葬品,大概这就是千古一帝的排场吧。”

刘彻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尤其最后一句可谓深得他心,不禁赞同地点了点头。

郑成功又道:“你看,苻坚虽然也被称作千古一帝,却被缢死在新平佛寺,死后惨遭剖棺戮尸,即便想要陵寝都没有呢,仅仅只剩一座墓。”

刘彻:“……”

倒也不必每次都把可怜的秦王拉出来鞭尸。

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苻坚好惨一人,虽然没进入副本,但永远活跃在他们的谈话中。

众人进入五胡乱华时空,身份只少数亲近之人得知,并未向全天下公开,加之挖坟之事干系重大,掘祖宗坟冢更是闻所未闻的人伦惨剧。

故而,虽有了墓主本人的首肯(以及卫青、霍去病、平阳等陪葬墓主的赞同,主打一个一家人整整齐齐,谁也跑不了),但还是得尽量低调行事,掩人耳目。

此刻,曾获封茂陵尉、亲身督查参与茂陵地宫建设的张汤,就派上了用场。

他将根据茂陵最初的设计图纸,找出一条最为安全的道路,带领一众锐士劲卒前往。

刘彻本想过去凑热闹看看,这种活着见到自己陵墓的机会可不多,他很想亲眼见证一下自己大半生塑造出来的得意之作。

但这时,石勒大军已经开始拔营启程,刘彻只得留在了长安城中坐镇。

出发前不忘嘱咐张汤,此番务必雁过拔毛,寸草不生,比犁地还干净。

甭管看见什么金银铜铁,不要纠结,全部统统带走,哪怕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砖头也别落下,先带回来再说。

张汤一凛,领命告退。

放在旁的时候刘彻可能还会斟酌一下,但此刻,他毫不犹豫。

眼下大汉复国的局势委实称不上乐观,名将们再能打,也得有强大的国家实力支撑。

而且这些陪葬品也不仅是眼下充作军资使用,未来江山光复,南北一统,各种休生养息,肃清吏治,还民安定,将自汉末三国以来的百年乱世秩序重新恢复井然,这些都需要花钱。

别的不说,北方战火纷飞,遍地丘墟,要想安顿好百姓,得重新营建房子,规划街道城池吧。

要劝课农桑,安置流民归位,那就得给他们发放生产工具,市井营生也得重新经营起来,让百姓有事可做。

还有修学府,治太庙,建医所,发放安抚款项,国家出钱赡养一些老无所养者……这么多地方,哪里不需要花钱啊,朝野上下有无数的窟窿亟待填补。

反正陪葬品在那边放着也是放着,何不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这是他作为大汉天子,理应为大汉做的。

……

另一面,后赵政权自立为王的天子石勒,正在率领他的军队从晋阳出发,疾驰向长安。

打的本是一个前后夹击的主意,约成汉政权的成都王李雄从汉中出发,约期渡河同攻关中。

他哪里知道,成汉早就被姜维率军如履平地般收拾了一遍,兵锋所向,十荡十决,就连发出来的音讯也俱是伪造。

故而,他一经出征,直接就堕入了敌人的计谋中。

姜维自己对蜀地的崇山峻岭无比熟悉,一山一水尽皆了如指掌,一路势如破竹打入成都城下,预估着接下来攻破成都,必然是一场恶战。

哪成想,刚摆好兵马准备到城下喊话,就听见上方传来了一阵地动山摇般的欢呼,城门径直洞开,为首的李雄笑容满面地跃马而出,拱手作揖道:“欢迎大将军归蜀!”

姜维徐徐扣出一个问号:?

甚至心里有点愤懑,大家都是蜀人(精神上的也算),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李雄怎么骨头这么软啊。

李雄热情得让他有点招架不住,好像他不是来打架的,而是上面领导下来视察的。

还指派了一位诸葛武侯时期的小吏来接待他,就是后世桓温伐蜀时遇见的那位,曾长叹“丞相在时,不觉有异,丞相去后,未见其比”。

小吏见到姜维,自是一番恸哭落泪:“季汉遗民,不图今日复见大将军!”

这一哭,如同放出了什么信号,整个进城的道路两旁都响起了哭声,层层叠叠地翻涌。

就连李雄都忍不住眼眶泛红,抬袖拭了一把眼泪。

刹那间,姜维沐浴在哭声中,险些以为这些人准备给自己送葬。

还是李雄给他解释了一番,说,成汉政权自他以降,朝中高官重臣,几乎都是当年季汉时期的遗民。

姜维又结合了一下自己之前看过的史书,总算弄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与其说李雄是遗民们的统治者,倒不如说是他们选出了李雄作为代表,对抗晋朝。

李雄自立之后的年号叫做建兴,正是刘阿斗的最后一个年号。

他虽觉得自己势力微弱,不便称之为季汉政权的延续,只可称成都王,但此番承接季汉政权的心思却是昭然若揭,明眼人一下子就看了出来。

譬如石勒,因为有求于他,给他写信就是以“蜀汉”相称,这让李雄很是高兴。

成汉政权上下和晋朝仇深似海,始终以灭晋作为自己的第一目标。

李雄自己是农民起义军领袖,带着蜀郡因为灾难活不下去的难民反抗晋朝,揭竿自立,依据蜀道天险而守,保地方十年太平。

李雄麾下的益州遗民,许多都来自刘阿斗、甚至刘备时期,对故国灭亡之事心气难平,坚持要跟晋朝死磕到底。

因此,也成了东晋最大的眼中钉肉中刺,第一个覆灭的地方割据政权就是他们。

即便是在成汉政权灭亡了以后,遗民们也没有放弃,重又推出了谯纵作为新一代蜀地割据的领袖,继续抗晋,后来被刘裕剿灭。

待到刘裕代晋之后,遗民们见东晋终于亡国,登基的新天子又是大汉后人,从此便安分下来,不再兴兵,持续了一百多年的抗争也就到此为止,终南朝时代,没有再发生动乱。

可想而知,成汉政权既然遗民众多,一颗红心向季汉,自愿意听姜维调配。

成汉众人一开始见前线传来姜维画像,还道是晋人奸计,有所图谋,李雄为此义愤填膺,特意修书一封,痛骂东晋政权的实际掌控者王敦行事卑劣,毫无底线。

莫名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王敦,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然而,姜维的时代距离此间也不过四十多年,仅仅是一代人的岁月,当年亲眼见过他的亦不在少数。

不时有前线交战者归来叙说,再三核实,终于确认了他身份,这才有了成都城外列队欢迎之事。

姜维身披戎装,神色平静地行走在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的蜀宫故地。

远远地,似乎有宫人认出了他,却并未上前,为他留足了一个人沉思的空间。

李雄作为流民领袖,不擅长行兵打仗,但因为感民哀苦,极善于治理民生。

因此,这里的季汉宫阙、亭台楼阁,除却某些毁于战火、实在无能修复以外,俱被他重新完善,面貌风物,草木风华,一如从前。

姜维想起来,桓温曾在这里发现过一样东西,一封密信。

他终于在宫殿角落里找到了它,上面只有一行字:“愿陛下忍数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

姜维垂眸看了一会,清光映入他眼底,依稀若深潭无波,倒影着蜀地的山川岁月。

他想着蜀地遗民一代又一代的抗争故事,一时默然无言。

当年桓温见信曾感叹,姜伯约死,而汉亡。

但是大汉真的覆灭了吗?

且不论还有这些蜀人继续以汉为号,后世还有宋祖重又建国,即便抛开王朝更迭青史兴废不提,大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直都在。

它成为了所有天下衣冠,炎黄后裔,代代相传的星火,从此这中原便以汉为名,这百姓便以汉为号。

若以一家一姓之王朝为度量,则大汉终难免覆灭之时;但若用千秋岁月亿万斯民为尺度,则江山虽改,时事虽易,大汉万古长青。

光祖宗之玄灵,振大汉之天声。

“——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姜维轻轻地叹息一声,眉眼却很坚定,“我会做到的,无论在哪个时空。”

……

李雄是流民领袖,起兵只为混口饭吃,军事能力实在是相当有限。

在李雄的再三请求下,姜维暂时接管了他的军队,一面给石勒传假讯,一面暗中出征北上,截断了石勒的后路。

祖逖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以疑兵计绕开了石家人的探测耳目,小股奇兵奔袭襄国,来了一场做梦都想不到的神奇偷家。

老石浑然不知大难已经临头,正兀自感觉良好,怀着一种“朕乃天命之子”的蜜汁自信,铁蹄踏破烟尘滚滚,往关中疾驰而来。

区区刘琨?

不过就是自己从前的手下败将,当个浪漫风流名士有余,要想当皇帝还是算了吧,俺老石才是这块料!

石勒这一生颇具传奇色彩,开国之难度堪称空前绝后,也就只有明祖朱元璋和宋祖刘裕能够与之比拟。

他早年是一个奴隶,被当成货物反复贩卖,后来多方辗转,好容易才恢复了自由身,一步步做大做强,混成了天子,可谓是励志典范了。

也怪不得他如此自信,一来他能打,战斗力超高,二来,之前晋朝将士的战斗力实在也太弱,每次打架就跟白给的一样。

卑微的出身既限制了他,也成就了他,正所谓“使我有洛阳二顷田,安能佩六国相印”,正因为早年当奴隶吃不上饭,活不下去,他才会自己外出寻找生路,终至成为九五之尊。

可惜他虽然起于微末,却并没有让世界变得更好的思想觉悟,反而屠城掠地,给北方带来了无尽灾难,甚至因为食物短缺将人体充作军粮,可谓骇人听闻。

这便是历史上的石勒。

现在他失去了张宾这位十六国第一谋士的辅佐,显得颇有些滞重迟缓,脑瓜子不灵光了。

石勒一边策马飞奔,一边在心底琢磨着自己的人生规划。

倘若遇上汉高祖、汉武帝那样的绝世帝王,他就准备收拾收拾,面北称臣了,但问题就在于他现在遇见的不是这两位,而是倒霉催的牛睿……不是,司马睿。

这姓牛的是块什么料大家心里都清楚,为何他能做天子,我做不得?就因为他有个好祖宗,而我生而为奴?

石勒心里很不服气,想要挥刀给贼老天戳上几个窟窿

而这种不服气的情绪,在见到李定国带着长安守军主动出击,宛如摧枯拉朽般毁掉了他军阵左翼后,达到了峰值。

这段时间以来,大汉四处动兵作战,先后平复了凉州张氏政权,秦州司马保政权,仇池羌人政权,成汉李氏政权,堪称神速。

但面对的压力也无比巨大,南有东晋占着一块巨大的版图虎视眈眈,北边就是石勒占据了长安以北的一块地盘。

另有匈奴铁弗部;平城一带的代国,也就是后世北魏的先祖;幽州段氏鲜卑,历史上缢杀刘琨的段匹便是这一部的人;更远一点的平州则是慕容鲜卑驻地,再往南还有青州广固,是名义上隶属于东晋政权的征东大将军曹嶷驻扎之地……

这些都等待着他们一一征服,全部完成后才能算真正的一统天下。

石勒的地盘正巧卡在这一堆政权之间,占地广阔,尽揽中原富庶。

众人召开军事会议进行战前决策,这回就连刘阿斗都出席了。

刘阿斗决心要证明自己,沉思许久,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之前名将们经常采用的操作:“何不派人刺杀石勒,让他们群龙无首,自乱阵脚!”

刘彻不禁摇头,觉得之后得了空闲,必定要好好整治阿斗一番,给他升个级:“我大汉甫复立国,经略中原,王者义师,气吞四海,合该兴堂堂正正之兵,动正大光明之戈,岂能专为刺杀鬼祟事,平白堕了兴国之风?”

刘阿斗愕然不语。

刘彻见他呆呆的模样就来气,伸手使劲敲了敲他脑壳,随后将人晾在一边,自去和郑成功商议。

二人最终决定,毕其功于一役,将石勒大军连同他本人尽数留在此处。

石勒的政权很奇特,他虽然是个羯族胡人,但他麾下羯人却不太多,而是盘踞着大量活不下去的汉民百姓和杂胡,好些从前都是奴隶,一路追随他起兵。

所以,他其实是没有自己的统治基本盘的。

他不像刘渊作为匈奴贵族,具备极强的种族纽带和身后的一整支匈奴势力(当然,现在无了,被消灭掉了)。

石勒固然不可能活命,但对于石勒麾下的大量汉人士兵,尤其是从前的饥荒流民,自然也不能行事做绝,还是尽量以安抚招降为主,等战乱结束后,还把流民们分配回原地,回归日常生活。

温峤驻军牛水,示敌以弱,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准备将石勒一网打尽,刘琨亲自披甲上阵,伏击于伏牛山,另有卢谌率一支弓弩小队作为二伏。

真正的主力还是李定国这一路,他训了长安军数月,终于把军队练得令行禁止,犹如钢铁洪流,可以尝试极为严密的墙氏冲锋战术了。

石勒行军固然有一手,四方严明,但架不住李定国直接冲锋入中阵,将他大军断为两截,首尾两翼皆不能呼应,随后趁机发动了全线进攻。

石勒从未见过如此锐不可当的勇军,一时手忙脚乱,好容易收拢阵营之后,开始疯狂奔逃,准备鸣金收兵,待积蓄力量来日再战。

石勒在乱军中回望,见李定国银鞍白马,轻骑引雕弓,身合飞霜冲破丹霄万里,剑锋出鞘,所向披靡,震落的淋漓鲜血染作天边一片旌旗赤色。

当然,都是敌人的血,不是他身上的伤。

这也太凶了,一看就是稀世名将啊。

此刻,石勒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可能是太想得到李定国了吧,忽然高声呼喊道:“这位将军,朕观你英姿绝世,乃朕平生仅见,何不来我赵国共图大业!”

甚至已经开始当众开条件:“朕愿封你高官厚禄,待扫平四方,将来共主天下!”

一旁,今日亲征在此,准备练习一下陆战的郑成功:?!

是自己太久不出手了吗,为何近来每天都有人来挖他的墙角?

他冷笑一声,抬手举起了火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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