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第159章

干卿底事Ctrl+D 收藏本站

万朝观众羡慕得几乎裂开了。

他们怎么就遇不到慕容儁这样人傻钱多土地广的大冤种, 随手就许了一个王侯之位?

慕容儁想着抬高李清照的位置,来压制燕廷中的鲜卑人,李清照打算一步步慢慢来, 将他的国家蚕食鲸吞,最终彻底掌控到本方手中。

二人各怀心思,却是相视而笑, 其乐融融。

李白:“……”

不得不说, 这两人加起来仿佛有八百个心眼子。

李易安有七百九十九个半,慕容儁有半个, 纯粹是用来凑数的。

随着封王一事的敲定, 宴会气氛陷入了火热的高潮,众人推杯换盏, 觥筹交错,不时讥嘲两句痛失爵位的慕容评,好不快活。

慕容评神色阴沉,站在一个角落里一言不发。

就在这热烈的气氛中,有一使者披头散发, 长啸声中, 急冲冲奔入殿中,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一齐向他看去。

慕容儁不悦道:“什么事让你如此震惊, 成何体统。”

“报——”

那使者难以抑制住激动的情绪,顷刻间就满面红光地说:“魏豫州刺史、骠骑将军带兵来投!”

慕容儁:!!!

在场众人:!!!

不会吧,我们没听错吧,正是燕魏交战、两国胶着的节骨眼上, 敌方大将就自动送上门了?

天上掉馅饼也不是这个掉法啊。

慕容儁几乎是立刻长身而起, 语气急促地说:“快将姚将军请进来!”

想想又觉得不妥, 放下酒杯,一正衣衫,换上了一副正儿八经的神情:“将人带到升龙殿,朕亲自去迎接。”

慕容评也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以往他是三公,这种事自然要走在最前列。

他伸手就要去接情报查看。

不料,右司马皇甫真眼尖,一下瞥见了他这个动作,顿时发出了啧啧惊叹的声音:“前任上庸王殿下,你怎么自行出列了,莫非是对姚将军来降有何疑义?”

“老子不与你一般计较”,慕容评脸色涨红,愤愤一拂袖。

皇甫真哪里肯放过他,又开始极尽挖苦之能,一会让他去看看眼睛,一会叫他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如今已经失爵,莫要沉浸在往昔的荣光中无法自拔。

慕容评听得颅顶一阵冒烟,几乎气到当场蒸发,想也不想地抡起拳头,就要跟皇甫真一较高下。

“够了没有,都肃静!”

慕容儁不耐烦理会他们这些眉眼官司,一心想去见人,目光一转,看见了一旁的李清照,当即满面笑容地说道:“易安先生和朕一起去吧。”

他还需要对方帮忙出谋划策,便又顺着吹捧了两句:“易安先生好像天边的大扫把,光芒甚是照耀朕心!”

李清照见怪不怪,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陛下是想说……明亮如彗星?”

这怎么听怎么像是骂人的话啊。

“没错没错”,慕容儁高兴地点点头,一振衣袖,“就是彗星。”

李清照:“……”

燕帝每次一张嘴,总给人一种好像二里头的进化过程独独把他遗漏了的感觉。

李清照伸手一指李白:“那我未来的参军司马——”

“也一起”,慕容儁一言既定,早已等不及,头一个匆匆出了宴饮的宫门。

李白思忖半晌,参不透这位豫州刺史姚将军究竟何许人也,便悄无声息地抬起手,从身后戳了戳李清照。

“可能是姚弋仲吧”,李清照与他并肩而行,压低声音猜测道。

姚弋仲是羌族领袖,其父是曹魏镇西将军姚柯回,本来手握重兵,作为魏蜀之间的墙头草,一直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后来不知何故,忽然加入了魏方,一起攻打姜维灭蜀。

姚弋仲在永嘉年间率部东迁,因他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专务收容救济,口碑甚佳,故沿途有百姓数万拖家带口前来追随。

他仰慕刘琨的为人,听闻刘琨创作的《扶风歌》,就自领了扶风郡公一职。

“姚弋仲骨头都不知凉多久了”,李白摆手道。

李清照又提出了一个猜想:“那可能是姚弋仲儿子姚平北,在他死后统领所有部众征战四方。”

姚平北就是姚襄,东晋平北将军,李白愕然道:“姚襄现在还没有归晋?”谢尚一天天的都在干什么啊。

李清照无语了片刻:“明明你才是从江左过来的,现在你问我。”

说来这姚襄,可以称为这一时期最惨的一个大冤种。

而且,他的冤种之气还不止集中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凡是跟他有点关系的,最后结局都挺倒霉。

故事一开始的走向还甚是美好明亮,姚襄少年得志,统兵征战,后来决定归顺东晋,就单骑渡过淮河,千里迢迢前往寿阳去见谢尚。

谢尚正坐在高楼上,紫罗襦衣,弹奏琵琶。

他听闻羌人的少年将军孤身而至,微微沉吟,垂眸往楼下望了一眼。

见姚襄怀抱长剑,也正一脸桀骜地仰头看着他,眼角眉梢都写满了飞扬的意气,浑没有一点孤身进入敌方城池,沦为刀俎鱼肉的思想觉悟。

不像是来归顺投诚的,倒像是来考察他配不配让自己为之效命。

若换作旁人,可能会直接上去将他拿下,杀其人,毁其家,御其众,但谢尚没有。

年长者撤去了自己所有的依仗和护卫,单独与这位少将军秉烛夜谈,直至天明。

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什么,只知第二日出来时,谢、姚二人的态度都甚为欣悦,对彼此都甚为认可推崇。

《晋书》称之,“一面相交,便若平生。”

这也就是“一见便若平生”这个形容的最早由来。

姚襄从此归晋,谢尚上表建康朝廷,为他请封平北将军、并州刺史,世称“姚平北”。

自后他就跟着谢尚干活了,伐魏伐秦,夺回玉玺,建功立业,声威大震。

姚襄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了谢尚这样一个足够欣赏信任自己的人,又有能力为自己遮风挡雨,除去朝中那些针对自己一个新来降将的明枪暗箭,不失为一种天胡开局。

可惜,他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在谢尚进兵攻占许昌、逼退前秦刺史杨群之后,琅琊王氏的王彪之等人为了压制陈郡谢氏势力,将谢尚明升暗降地调往建康城,任尚书仆射。

也就是后世沈约在梁朝担任的职位,一个彻彻底底的文官宰相之职,完全远离了战争前线。

东晋在当下这个年代,只有三个真正能够领军征战的人才,一个荀羡,死得早,一个谢尚,不擅长政治斗争,还有一个就是桓温。

而有的人明明不在这个行列里,但还特别跳。

比如殷浩。

他高高兴兴地继任了谢尚的位置,心想着谢镇西能破敌,我怎么就不行了。

这波一定得上!

谢尚被调离淮南战局之时,对前线发展深为忧虑,将手中安排事无巨细地皆交给了姚襄,让他继续攻伐前秦。

除此之外,他也不能再做别的什么,只得道一声“保重”,飘然回了建康城去。

不料,姚襄这边进攻得好好的,忽然就遭遇了一波接一波的刺杀,幸好是有惊无险,逃过一劫。

刺客还不是来自敌方,还是来自所谓的“自己人”,殷浩。

这等临阵刺杀本方大将之事,可谓闻所未闻,秦国国主听了都要直呼一声殷浩怕不是我们混进去的卧底吧。

殷浩刺杀姚襄,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主要就是……嫉妒。

因为姚襄名声太好了,素无劣迹,深得民心,就连派去刺杀的刺客都不忍心下手,反而将实情告知了姚襄。

殷浩听说刺杀失败,愈发愤怒,居然派属下魏憬带五千兵马偷袭姚襄,结果一群乌合之众,理所当然被姚襄反杀。

姚襄想着谢尚给他的嘱托,暂时忍耐了下来,派使者前去会见殷浩察问情由。

姿态放得很低,说,“平北(姚襄)英姿绝世,拥兵数万,而远归晋室者,以朝廷有道,宰辅(谢尚)明哲故也”,我并无二心,汝何故苦苦相逼?

殷浩表示,我不听不听,也不管眼下姚襄大军正在与前秦军队交战,反手就是一个内斗大招,直接派出大军进攻姚襄,然后被杀得一败涂地,惨不忍睹,死伤过万。

然而,殷浩虽然兵败,他的目的却已经成功达到。

他是东晋名士、朝廷重臣,姚襄是外来降将,二者交锋不占理的一定是姚襄。

这一战过后,姚襄在东晋已无立足之地,更随时有杀身之危,只得遣使修书给谢尚陈情告罪,随后率军北上,重新开创出一片基业。

三原之战,姚襄败于苻坚之手,兵败身死。

然而,苻坚一贯心慈手软,秉承着“祸不及他人”的原则,不仅以公侯之礼安葬了姚襄,还将姚襄的一群部众亲友家人尽数留下,纳入前秦帝国,有好几位都成了帝国栋梁之臣。

其中就有姚氏的一位著名大冤种、大狗贼,姚苌。

此战过后,苻坚登基,是为五胡十六国时期的第一英主、千古一帝。

王猛初入朝中,成为辅国将军,姚苌的直系上司,姚苌也当上了扬武将军,浩荡青史从此掀开了崭新的一页。

往后二十年间,姚苌追随苻坚、王猛征战,灭燕、伐凉、吞代,又平定仇池、蜀地等诸国,为帝国一统北方建立了赫赫功勋。

苻王二人俱是对他青眼有加,只不过王猛是纯粹觉得他这个打仗工具人好用,苻坚则是对他深深信任,委以腹心,主打一个“视夷狄如赤子”。

那么,姚苌到底是哪一种呢?

很显然,王猛一生算无遗策,此刻又一次看穿了真相。

如果王猛一直活着,前秦帝国一直这般强盛下去,姚苌自然会安安分分地当好帝国将领,和苻坚来一段君臣相得。

俗话说得好,前秦能一统北方,苻坚占了至少七分的功劳……嗯,剩下九十三分都是王猛的。

王猛剑锋一挥,雄师所过,尽皆破之,再给姚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反抗啊。

然而王猛一死,情况就不一样了,前秦帝国失去了最锐利的锋芒,头顶上的保护伞,还有那个在风雨中把握住轮盘,指引前行方向的人。

王猛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有他在上面压着,什么姚氏慕容氏杨氏各种氏统统不敢有异心。

然而,他能压得住这些人,苻坚却不行。

所以他死前极力提醒苻坚,莫要图谋东晋,一定要提防羌人、鲜卑人作乱搞事情。

苻坚当时感觉天都塌了,确实含泪将每个字听进去了。

结果过去几年,看着帝国一片辉煌,又开始膨胀,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不能试试一统天下。

他被自己的丞相保护得太好,许多年未上过前线。

每一次王猛出征,他在长安城中安静地等待着战报与王猛的手书传来,反复翻阅字里行间的那些话,王猛永远举重若轻,报喜不报忧,仿佛一路攻城略地,灭国如同拾芥,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然而,待换了自己御驾亲征,才觉得风声鹤唳,事事难为。

苻坚攻入了寿阳城,在这里迎接了帝国崩塌的末日。

整个国家由盛转衰,从“威烈振乎八荒,声教光乎六合”,到八公山下草木皆兵,也只用了区区八年时间。

又是那一座熟悉的寿阳城,还是寿阳城中柳絮青青、烟雾蒙蒙的春日。

三十年前,谢尚曾在这里与姚襄会面,一见便若平生。

三十年后,谢玄带着他从京口招募的寥寥八万北府兵,于寿阳城外的淝水,大破苻坚的秦军百万。

在这一群北府兵中,有一个年纪最少,此刻还籍籍无名的小少年,参军只是因为父母双亡,决定过来混口饭吃。

谢玄之所以将他召入,只不过考虑到他是京口人,京口盘踞着大量流民,素来民风彪悍,骁勇善战,权当是顺带招进来,日行一善。

他的一念之仁,使得陈郡谢氏成为了王、庾、桓、谢,东晋四大掌权家族之中,唯一一个鼎盛了整个南朝时期,没有遭到诛灭清算和毁灭性打击的家族。

这个少年就是刘裕。

刘裕比谢玄,谢尚,还有苻坚,这群人加起来都走得更远。

又过了许多年,还是这一座寿阳城。

刘裕从这里出发,攻克长安,剿灭了姚苌所建立的后秦,姚氏君主成了他六味地黄丸中的第四丸。

一代新人换旧人,将星璀璨惊鸿般升起又陨落,山河里的故旧来来去去,尘埃云浮,唯有寿阳城的春色依旧,天地不老。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苻坚兵败淝水之后,前秦帝国顷刻间分崩离析,各人的野心纷纷抬头,慕容垂建立后燕,杨定建立仇池国,吕光建立后凉。

还有姚苌,建立了后秦。

这其中犹属姚苌毫无良心,最不当人。

别人只是自立,因为感激苻坚从前的恩义,并没有打算继续和苻坚、前秦为难,慕容垂甚至将苻坚护送回了洛阳,才返回邺城进行复国之事。

而姚苌不一样,直接就是一个临阵倒戈。

当初苻坚对他国士待之,何等信任礼遇,较旁人犹有过之,他反手就将苻坚缢死在了新平佛寺。

结果,后来苻坚之子苻丕登基,在丞相王永(王猛之子)的辅佐之下,小苻王组合稍稍挽回局势,数次力克姚氏军队。

姚苌大怒,因而将苻坚尸体挖出泄愤,剖棺戮之,鞭挞无数,用荆棘串起来挂在山头,最后挫骨扬灰。

这等丧心病狂之事,而且还是对自己素有恩义的君王故主,真真是代表了整个南北朝时期最低的道德下限。

姚苌根本不应当姓姚,他仿佛是北齐高家流落在外的老祖宗,这精神病一般的禽兽作风,与老高家那些人堪称同源一脉,如出一辙。

更疯的还在后面,姚苌鞭尸完之后又开始神经失常,骚操作频出。

此刻恰逢鞭尸的事情传到前秦,众秦军视苻坚如天人,哪能忍耐自家陛下死后还遭到如此非人的待遇。

这时,小苻王cp苻丕、王永,已经双双战死沙场。

苻坚的侄子苻登,一个超能打的神人,以及他那又美又飒、同样也超能打的夫人毛皇后,一起成为了前秦帝国的新君。

苻登当即在军中树立起了苻坚神主灵位,每逢出征,必行礼祷告,三军思追往昔,皆悲恸泪下。

就这般哀兵必胜,连月之间,收复了不少失地。

姚苌眼看本方才刚建国就要被灭了,节节败北,这样下去不行啊。

结果一打听消息,苻登不就是有苻坚的牌位加持吗,他能祷告,我怎么就不能了?

于是当即就在军中设立苻坚的神主灵位,每天三拜九叩,痛哭流涕。

是的,没错——

一个缢死苻坚、还鞭挞其尸的人,在军中竖起了苻坚的灵位,还在自己榻前立了一个苻坚的雕像(这是最离谱的),日夜参拜,虔诚祷告,希望他保佑自己!

苻登:“……”

前秦军士:“……”

姚氏部众:“……”

是本方人马看了都觉得他好像生了什么大病的举动。

姚苌如此操作,谁看了不得说一声脑壳有包!

可能牌位拜多了,加上做贼心虚,姚苌每日疯疯癫癫,昏沉颠倒,梦见苻坚带着鬼兵要来杀他。

遂写信焚烧在苻坚灵位前,祈求饶恕,这时也顾不得自恃皇帝身份,一口一个“臣”,无比恭敬,叩首展信。

反正就是将责任尽数推给了姚襄,一会又是什么“新平之祸,非臣之罪”,一会又是什么“臣兄姚襄敕臣行杀陛下,与臣无涉”。

姚襄:?我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

可见彼时,姚苌已经人鬼不分,彻底疯魔。

也不知姚襄一生行事坦荡,光明磊落,九泉之下还要被姚苌乱泼脏水,是不是要气到手刃亲弟。

姚苌写完了信,但噩梦依旧,胆战心惊之下无法入睡,每每入夜,就披头散发在宫里狂奔,要下属帮忙捉鬼。

结果最后被失手刺死,就这样结束了自己无比荒谬的一生。

其子姚兴即位,为了稳定局势,将姚苌的尸体藏了一年才入葬发丧,并于次年覆灭了苻登势力。

秦国灭亡后,王猛之子王曜携王镇恶南下,进入东晋境内隐居,未曾入仕。

又过了二十年,刘裕北伐,王镇恶担任主将,扶祖父王猛的灵位北渡灞水,攻破前秦旧都长安,因这一战而升入武庙。

谢灵运作为参军随行,为此写下数首诗。

姚氏子孙一干嫡系尽数被送往建康城处死,后秦至此覆灭。

姚氏家族因为谢尚对姚襄的欣赏而兴起,因为王猛对姚苌的提拔而走向上坡路,因为谢玄、谢安的淝水之战而获得了独立建国的机会,因为苻丕、王永、苻登的抗击而国运波折,最后,又因为王镇恶、谢灵运等人走向了灭国。

姚氏,前秦帝国的苻王两家,还有陈郡谢氏。

这段百年以来纷乱不休的恩怨,自此,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

此刻,慕容儁正在天子正殿中等着来人的到来。

李白从袖中摸出光屏,决定找个人问问,这个来投燕廷的骠骑将军到底是不是姚襄。

如果是的话,谢尚又干什么去了,说好的一见便如平生呢,这不是白白放走一方绝佳助力?

副本土著们压根看不到光屏,时下又流行轻衫大袖,他借着如云般飘逸的衣袖遮掩,全然没给别人发现异常。

李白打开书院师生群,噼里啪啦一阵输入:“@康乐,你和谢镇西在一处吗,姚襄归晋了没?”

那头谢灵运居然秒回:“姚襄?我不知道啊,我们在东山给我爷爷举办认亲典礼。”

东山上,一片雨霁天青,春光如画的景象。

山樱正绚烂地盛开,盈盈玉蕊如裁,柳叶细,杏花明,流波静,画船轻,众人正聚集在此处,欢天喜地开设酒宴,庆祝镇西将军谢尚喜提一子。

没错,在一段时间的拉锯战后,谢尚终于从族中过继了三岁半的谢玄作为他的孩子!

谢玄是一团十分可爱的小雪球,机敏又灵动,谢尚握住他柔软的小手,带他到山间玩。

什么,你问谢灵运?

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从前他很喜欢的谢灵运,现在在谢尚心目中已然成为了一朵过期黄花菜。

在谢灵运委婉地表示他也想跟着一起玩后,谢尚顿时想起了那天小谢玄初来乍到,就被他惹得哇哇大哭,顿时冷酷无情地将谢灵运赶走。

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这儿不适合你。

谢灵运:“……”

要不要这么翻脸不认人,我还是介绍你俩成为父子的中介人呢。

这一日,东山上群贤毕至,少长咸集,谢尚是当朝三公之一,身居高位,众人都愿意卖他这个面子。

不仅沈约、王维、柳如是等人都从会稽城中过来凑热闹,王羲之等谢尚的故交也来了,还有会稽王司马昱、武陵王司马晞这等来自宗室的客人,政友桓温也派了使者过来道贺。

谢灵运在亭间坐下,满脸都写着闷闷不乐。

“康乐怎么了?”

王维本来和沈约正在以流水落花为题赋诗,二人谈得好好的,不防他在旁边蓦然开始长吁短叹,只得温颜问道。

谢灵运正想对好友吐槽一番,一转眼看见沈约也在旁边,话锋一转:“没什么,就是……听说会稽王要来,真晦气。”

王维不禁摇头,心想司马昱哪里晦气了,分明是大大的财神,专门负责送钱的那种,吉利得没边。

不料,司马昱还没到,武陵王司马晞倒是先带着一个人前来了。

但见此人清颜瘦骨,俊秀风流,未及而立之年,一身白衣就像深秋檐角的清冷月光,浣洗了许多遍,沉淀出一种岁月柔波的色泽。

沈约思忖着来人又是东晋的哪一位名士,随口问道:“这位是——”

“你们不认识?”司马晞惊讶地看着沈约,“可他说是你的朋友?”

后面那句却是对那人说的,语调颇为温和:“也罢,你还是随本王回武陵吧,你看他都不认识你。”

沈约“噢”了一声,坐直身子。

既然说是自己的朋友,那肯定是参赛者吧,这位不是重瞳,并非李煜,姜夔和柳永他都不认识,那就随便猜一个吧。

“你是柳七?”

柳永微一拱手,唇角含笑道:“正是在下。”

他来到东晋也有一段时日了,之所以现在才来与沈约等人汇合,并不是行动受限,而是因为……他大宰特宰了司马晞一笔。

没错,继司马昱之后,司马晞也当上了没有感情的花钱机器,让本不富裕的家境雪上加霜。

柳永进入副本的第一时间,直接就被投放到了武陵当地的一座楚馆秦楼。

虽然作为一名野生参赛者,没有一个铜板来自帝国的赞助,自己也没带钱。

但他丝毫不慌,从从容容地听完了几个美女姐姐弹琴,看完了几个华服丽人跳舞,饮尽美酒,最后在壁上挥毫写下一首词,就当是以词换酒了。

此词一出,当然博得满堂喝彩。

武陵王作为本地主人,也被惊动,从府中匆匆赶来,看见壁上题字,顿时惊为天人,表示你随便花,钱通通记本王帐上。

柳永见这冤大头愿意给自己花钱,握着酒杯,星眸流转,给了他一个高雅淡然的微笑。

武陵王魂都飞了,心里简直受宠若惊,他这个人素来被世家名士们嫌弃粗鄙,只喜欢舞刀弄剑,不登大雅之堂,什么时候遇见过如此友善的态度啊。

花钱,必须给他花钱!

就这样,柳永在武陵城吃吃喝喝,到处醉梦,主打一个不选对的,只选贵的,账单如流水般送到了武陵王府。

司马晞也不在意,随手就把钱撒出去了。

反正他收入很多,要花钱的地方却很少。

他洁身自好,立身清正,家里只有一个夫人、三个儿子,既不热衷女色,也不好赌,更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烧钱爱好,为柳永氪点金对他来说还真不算啥。

柳永见他如此慷慨,有时兴之所至,随手写了点词送他。

结果诗词流传开去,帮助司马晞的名声大大上涨,在十二美候选人榜单上有前进了一大截。

现如今这十二美榜单的竞选,已经完全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各家都在使劲浑身解数购买产品,或是吸引一些路人粉购买产品投票。

李白前些日子到处游山玩水,留下事迹,追捧者无数,故而高居榜一。谢安第二,第三现在……暂时是殷浩这个家伙。

没办法,未来那些倒霉事还没发生,殷浩口碑还是很不错的,长得又好,路人粉众多。

沈约对此深感失望,希望后面人都可以给力一点,将殷浩挤下去。

故而当司马晞表现出崛起的趋势之后,沈约当即就给他做了个巨大的推荐位放在山庄门口,司马晞人气一路上涨,已经超过了第六名的桓温,大有扶摇直上之势。

此刻,众人将柳永拉过来聊天,反倒将司马晞暂时冷落在了一边。

司马晞倒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看着文人们在这里交流,提着自己的剑,又端起一盘小松饼道:“你们聊吧,本王去山路上看一看,以免不识相的人过来打扰。”

不识相的人?不就是司马昱么。

谢灵运觉得他可真是个妙人,挥挥手,欢然道:“多谢殿下!”

……

有的参赛者每天吃吃喝喝,过得别提有多快活了。

而有的参赛者,正操心劳神地身处敌营,费尽口舌,敷衍对方。

姚襄军队驻扎在燕都之外,他自己只带了百余名亲卫,还有一位近来新结识的高人,前去见慕容儁。

姚襄今年十七岁,新经父丧,自己为了稳定局势秘不发丧,率兵南攻阳平、元城、发干三城,获得了一块立足之地。

他看起来一派少年英姿,风骨清彻,那初升的太阳透过金冠的纹路洒在身上,碎了一空灿烂如燃的碎金,当是万里觅封侯的气场。

李煜走在稍微落在姚襄身后一点的位置,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他不在九州书院聊天群中,李白和李清照又都屏蔽了天幕,他压根联系不上对方。

也不知自己把姚襄忽悠过来,到底能不能帮上对方的忙,进而夺取整个燕国啊。

希望可以吧,来个好点的印象分,愿意在宋祖面前给自己说说好话,这样到时候宋祖才会愿意给南唐借兵哇。

李煜在这里纠结着,视频那头,宰相韩熙载安慰了他几句,让他打起精神来,继续应对姚襄的提问。

他虽然不擅长忽悠人,但是无所谓,反正随时视频连接着原位面,韩熙载会忽悠就行了。

核心意思只有一个,你姚襄不是要去投晋么,与其寄人篱下白白受制,不如北上图燕,带着灭燕之功来投。

皆是天高任鸟飞,来去自如,想做什么都由得你(划重点),不比四处被挟制的局势来得好?

韩熙载一通胡扯,还真就把少年姚襄给忽悠住了,本着一个诈降的主意,前往燕都。

姚襄一行受到了极为热烈的欢迎,燕帝当即设宴相招,宫中连着开大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李煜早就端起酒盏,悄无声息地退入了人群中,准备持续苟着。

不料,他一抬头,与神色复杂望着他的李白面面相觑。

“这”,李煜清清嗓子,有些艰难地说,“朕可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朕也不是故意投敌,并且让谢镇西错失一名爱将与知己的,都是时也命也——”

李白:“……”

他就知道,每一次剧情发生偏移,背后必定都有一名参赛者在搞事情!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