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人群外面,一个身穿金色宫装仅有十多岁的小姑娘手执团扇袅袅婷婷站在那儿,身后跟着一个丫鬟一个嬷嬷,还有四个虎背熊腰的家丁威武拱卫着。
看清那姑娘的模样,景飞鸢狠狠掐紧了掌心。
骄阳郡主!
这就是前世她死后,赵灵杰用她景家的遗产风风光光娶回家的骄阳郡主!
她死后做鬼那几年一直跟在赵灵杰身边,对于这个被赵灵杰捧在掌心的爱妻,她再熟悉不过。
即便如今的骄阳郡主只有十一岁,脸上还有属于小女孩的婴儿肥,比起六年后要青涩稚嫩许多,可她的眉眼,景飞鸢绝对不会认错!
景飞鸢凝视着骄阳郡主,心底生出一丝丝不安。
不对。
骄阳郡主不该如此巧合地出现在这儿。
还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今日是赵灵杰心虚溃败,可这骄阳郡主为什么还要横插一杠子?
她怀疑,骄阳郡主是专程来这儿守护赵灵杰的。
她怀疑,重生的可能不止她一个。
骄阳郡主也重生了。
景飞鸢死死掐着掌心,心脏骤然紧缩。
在景飞鸢盯着骄阳郡主看时,骄阳郡主一边示意身后侍卫上前帮她分开人群,一边轻轻摇着团扇抬头看向了台阶之上的景飞鸢。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见景飞鸢如今的仙姿佚貌窈窕身段后,眼中嫉妒一闪而过。
骄阳郡主薄唇微勾,对景飞鸢露出了鄙夷不屑的眼神,还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优越感。
仿佛,景飞鸢曾是她的手下败将一般。
景飞鸢之前还只是猜测,现在看到骄阳郡主这样的眼神和表情,景飞鸢已经有了八分确定——
骄阳郡主也重生了。
意识到这一点,景飞鸢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一个有权有势的郡主,背靠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这样一个高贵的郡主也重生了非要帮赵灵杰弄死她,身为卑微商户女的她要如何抵抗?
就比如现在。
她明明已经摁死了赵灵杰天阉不举的事实,可骄阳郡主非要来拉偏架袒护赵灵杰。
若是等会儿骄阳郡主强行让嬷嬷给她和赵灵杰验身,σw.zλ.再让嬷嬷诬陷她说她身上有与男子亲密的痕迹,她要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郡主之威,她眼下根本反击不了。
景飞鸢沉默间,骄阳郡主的四个护卫已经上前开道,并且高声说,“我家主子乃安亲王长女,圣上亲封的骄阳郡主,郡主驾到,尔等还不速速行礼?”
围观路人得知来的竟然是那位传闻中被皇帝当亲女儿宠爱的骄阳郡主,个个都吓了一跳。
他们赶紧远远退让开,然后弯腰低头拱手行礼。
景飞鸢虽然知道骄阳郡主来者不善,可她不想一见面就给骄阳郡主惩治她的借口,她藏起心思,立刻扶着娘亲走出药铺,跟景家其他人站在一起行礼。
“免礼。”
小小年纪的骄阳郡主走进人群里,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贵女的优雅贵气。
“本郡主只是恰好路过,听见这里热闹得很,见你们迟迟吵不出个结果,就带着人上前来为你们主持公道。”
她摇着团扇站在赵家人和景家人前面。
目光掠过景家人,落在赵家人那边,然后,她便盯着一身儒雅长衫身姿笔挺的赵灵杰不肯移开视线了。
她静静凝视着赵灵杰,那双远比十一岁女孩更深邃的眼睛里,似乎有泪光在闪烁。
她拿着团扇的手指,已经用力到泛白。
赵灵杰……
她终于又来到这个宠了她半生的男人面前。
这个男人相貌好,有出息,从状元郎一步步做到了一品大臣,却一直没有变心。
他把她捧在掌心,给了她世上最浪漫最美好的感情和姻缘,让她度过了最最甜蜜幸福的岁月……
重来一次,她还要嫁给这个男人。
那样甜如蜜的爱情,只有一世哪够?
不论重来多少次,她都要嫁这个男人。
她嫁定了。
所有阻挡她奔向幸福之路的人,她都会一一除掉。
骄阳郡主眼睫轻轻颤了颤,在众人发现她的异样之前,她飞快收回视线低下头。
除了一直在暗暗观察她的景飞鸢,在场所有人没谁察觉到她的异样。
骄阳郡主低头几息调整好情绪以后,再次抬起头来。
她一副局外人的模样,对赵灵杰和景飞鸢说,“方才便是你们夫妻俩在对峙?不是要上公堂找人做主么,本郡主现在来了,你们就随本郡主的侍卫和嬷嬷去检验一下吧。”
她冲身后一招手,“安嬷嬷,你去给这位姑娘检查身子,高侍卫,你去为那个举人检查身子。喏,你们就去旁边这空着的药铺里检查吧。”
骄阳郡主的话,让景飞鸢和赵灵杰同时紧张起来。
赵灵杰不认识骄阳郡主,自然那以为骄阳郡主真的是来主持公道的,他这种天阉之人怎么敢跟人进屋去检查?
他满心都写着抗拒,他的神情已经绝望!
他抬头盯着骄阳郡主,想恨,又不敢得罪这样的权贵,他只能闭上眼睛,一副认命的模样。
而景飞鸢盯着骄阳郡主,一颗心在缓缓下沉,直至沉到谷底。
她果然没猜错。
骄阳郡主要袒护赵灵杰!
这个郡主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污蔑她,毁去她的清白!
景飞鸢咬紧牙关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行礼道,“民女多谢郡主愿意主持公道,可方才赵举人不敢去公堂已经证明了他的心虚,今日之事已经有了论断,民女不敢再为这等小事麻烦郡主——”
骄阳郡主微抬下巴睨着景飞鸢,“不去公堂就是心虚?好啊,那本郡主现在反问你,你不肯跟安嬷嬷进去检查,是不是也证明了你心虚?”
六神无主的赵灵杰听到这话,蓦地睁眼望着骄阳郡主。
他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这个小郡主。
怎么回事?
他怎么觉着……
这郡主好像是来帮他的?
赵灵杰眼神闪烁,捻着手指。
不确定,再看看。
骄阳郡主察觉到赵灵杰的注视,耳根微红。
她越发骄傲地挺直脊梁,对景飞鸢说,“官府升堂还要看个罪证齐全呢,本郡主就见不得你们红口白牙冤枉人!你们要判人的罪,就得大大方方亮出证据来,‘公道’二字哪儿容得肆意践踏?”
她一副大人模样,负手而立,“所以这位姑娘,你要是不心虚就立刻跟安嬷嬷进去检查,你自认为你清清白白,那又为何怕检查这一次?”
景飞鸢垂眸,“回郡主,民女不是怕,民女只是觉着,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民女不想对一个陌生的嬷嬷宽衣解带让人观瞻自己的身体——”
骄阳郡主打断景飞鸢的话,傲慢道,“嗤,刚刚你不是口口声声喊着要去公堂要验明正身吗?现在真要给你验,你又不敢了?你这种人啊,真的是,逼迫人家脱衣裳验明正身的时候比谁都厉害,让你自己脱,你又不肯了。”
她得意地冲围观群众说,“大家都看清楚了么?这个景家姑娘自己也不肯脱呢!她自己都不肯脱,那么那个举人不肯去公堂的心态也可以理解了吧?他也跟景姑娘一样啊,他也只是不想对人宽衣解带让人观瞻自己的身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