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望着自己最美丽的母妃,生闷气。
贵妃娘娘看着姬无伤故意逗她儿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含泪看着姬无伤。
这个男人还是那么强大,那么从容,就像十年前得胜归来打马游街时,如天神一样落入了她心底,成为了她可望不可即的梦。
这个男人镇守边关多年,一直在守护家国,如今,这个男人又回京守护起了她和皇儿。
这个男人,会是她和皇儿此后半生的依靠。
她很感激男人此刻用最平静从容的口吻坦坦荡荡将今天的事告诉了皇儿,又故意接了个姑娘到王府里住下掩人耳目,此刻他跟皇儿这样平静玩闹着将此事摊开了,以后即便有人在皇儿耳边胡说八道,说她和这个男人有染,皇儿恐怕也不会再信了。
这样就好。
她是个母亲,她不希望有朝一日在儿子心目里忽然成了个淫/荡的女人,她不希望儿子厌恶她,记恨她。
她深深看了一眼姬无伤。
她很好奇,这个男人接回王府的姑娘,真的是他喜欢的姑娘吗?
恐怕,只是为了找个人来跟她这个贵妃撇清关系吧?
当年她曾求着父亲把她嫁给这个男人,父亲放下脸面主动找到这个男人以后,这个男人却婉拒了,这人冷漠到连她京城第一美人都看不上,如今又怎么会回京几日就随随便便就对人动心?
王府那姑娘,应该只是个可怜的棋子罢了。
可怜啊。
姬无伤察觉到秦贵妃的注视。
他淡淡看了一眼秦贵妃,颔首示意过后,他便继续搂着小皇帝,继续喝酒,继续在脑子里想着他的景姑娘。
夜已深,也不知道景姑娘有没有在他的房子里安安静静睡着?
煜儿小崽崽有没有闹腾,吵得景姑娘睡不着?
不过,他早已提前让人在房里点了安神香,希望景姑娘能好睡一点……
小皇帝自己生了会儿闷气,还是憋不住了,扭头看着皇叔。
见皇叔好像在走神,他抱紧皇叔,小声问,“皇叔你在想什么?”
姬无伤瞅了一眼小皇帝,慢悠悠说,“想府里的姑娘。”
小皇帝眨了眨眼,“那你什么时候娶她?”
姬无伤手指一顿,“现在就想娶,可是,皇叔配不上她。”
小皇帝纳闷了,“啊?可是你是我皇叔哎,你是摄政王,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会有你配不上的姑娘?”
姬无伤叹息一声,“你不懂。来,喝口酒?”
小皇帝看着递到面前的酒壶,跃跃欲试。
他偷偷看了一眼秦贵妃,然后将小嘴巴凑到壶嘴前,吧唧喝了一口。
刚喝完他就吐着舌头喊辣,没一会儿,就晕晕乎乎靠在姬无伤怀里睡着了。
姬无伤看着睡得死沉的小崽子,忍不住笑了。
小崽崽都这么好玩吗?
回去他也得逗一逗他和景姑娘的小鲸鱼,就怕小煜儿晕晕乎乎喝趴下以后,护犊子的景姑娘会跳起来跟他急眼……
啧。
不过即便是急眼的景姑娘,也一定是最好看的模样。
……
安亲王府。
景飞鸢一大早就起来了。
住在别人家里,总是会有一种让自己都惊叹的自律,再懒惰的人都会努力早早爬起来,免得被主人家笑话。
旁边的煜儿天还未亮就醒了,只是见娘亲还在睡,他便趴在旁边乖乖玩自己的手指和头发,不发出一点动静,这会儿见娘亲一起来,他立马跟着爬起来,想下地玩耍。
景飞鸢带着他洗漱完毕,张玄便领着人端着早饭进来。
“景姑娘,小公子,早啊。”
张玄笑着打招呼,指着身后鱼贯而入的丫鬟们说,“王府的早饭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胃口,所以王爷交代了多拿几样来,你们挑着喜欢的吃点,若有什么不满意的,跟丫鬟们说一声,下回咱们再改进。”
景飞鸢看着那十几个丫鬟,每个丫鬟捧着的漆盘里都摆着四样精致的膳食,加起来得有四五十道膳食。
这,就是王府的排场吗?
会不会太奢侈浪费了?
景飞鸢只是腹诽,不会没礼貌地说出来,她对张玄说道,“辛苦张大人了,我和煜儿都不挑食,一定吃得惯。”
等丫鬟们放下膳食离开后,景飞鸢仔细一看,发现其中多半都是掺了肉的,她惊讶望着张玄,“国丧期间,不用吃斋吗?”
张玄轻笑,“王爷说了,若他将来死了,景姑娘能为他吃七日的斋,他不胜荣幸,至于旁的什么人嘛,您该吃吃该喝喝,不用当回事。”
景飞鸢一愣,脸颊又微微泛起了红。
她垂眸轻声说,“王爷一定会福寿绵长,绝不会死在我前头。”
她又问张玄,“王爷还没回来吗?”
张玄挠头说,“应该快了吧,景姑娘您带着小公子先吃,不用等王爷,厨房为王爷热着饭菜呢。”
景飞鸢点头,拉着煜儿坐下来。
她拿了一块她最喜欢的藕盒递给煜儿,“尝尝,娘最喜欢吃这个了。”
煜儿乖乖接过娘亲递来的藕盒,咔嚓咬了一口,脆脆的,香喷喷的,他欢喜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娘!”
他举起小手,迫不及待要跟娘亲分享好吃的。
景飞鸢又拿了一个,说,“娘也有,煜儿自己吃。”
煜儿看了看娘亲,美滋滋将剩下的塞进自己嘴里。
景飞鸢转动桌子,挑着自己喜欢的东西拿给煜儿尝,见小零食吃得差不多了,她端起一碗粥喂煜儿。
煜儿很配合,娘亲的勺子一喂到嘴边,他就将小嘴巴张得大大的,犹如小雏鸟,一边吃一边冲娘亲笑。
“真乖。”
景飞鸢拿帕子擦了擦他的小嘴,又继续温柔喂他。
直到小半碗粥见了底,景飞鸢才侧过身子放碗。
侧身她才发现,高大挺拔的男人静静伫立在门外含笑看着她和煜儿,已经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王爷,您回来啦?”
她惊讶地放下碗站起身来。
“嗯,来看看你和小鲸鱼。”
姬无伤含笑点头,走进屋里。
其实,他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了。
一来就看到景姑娘那么温柔地照顾小鲸鱼,这样温馨唯美的画面让他不忍打扰,他想静静多看一会儿。
只有这样静谧的时刻,他才能贪心的将自己代入夫君和父亲的角色,卑鄙地短暂拥有他的妻子和儿子。
虽然,这么美好的“妻子”根本不是他能肖想的妻子,这儿子也根本不是他的亲儿子,他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