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立刻拱手应是。
景飞鸢抱着小鲸鱼走进药铺,侍卫押着杜鹃紧随其后。
药铺里的大夫和伙计看到杜鹃,个个都对杜鹃投去了憎恶的眼神,纷纷冲杜鹃吐口水。
就连不认识杜鹃的苏婉儿和苏秀儿姐妹俩也跟大家一起吐了口水,唾弃这个背叛景姐姐伤害景姐姐的叛徒。
杜鹃低着头不敢看大家,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惨白。
后院。
景飞鸢坐在自己院子里,冷漠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杜鹃。
她平静问道,“你可还记得,你第一次被带到我这院子里来时,你几岁?你可还记得,你当时是什么样子?”
杜鹃愣了愣。
她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景飞鸢替她说。
“你第一次来我面前时,刚五岁,衣衫褴褛,浑身是伤。”
“人牙子带着你和三个小姑娘一同进来,那三个小姑娘七八岁了,口齿伶俐,会干活儿,会看眼色,比你能干得多,我爹娘比较喜欢那三个小姑娘,毕竟他们买个丫鬟是想照顾我,比我年纪大的自然更合适。”
“可是,你那一身补丁摞补丁的衣裳,你那累累的伤痕,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走到你面前问你,怎么会受这么多伤,你说,你爹赌钱赌输了,又喝了酒,回去就打你娘,你扑到你娘身上保护她,激怒了你爹,才会被你爹打成这样。”
“你说,你被打痛了就狠狠咬了你爹一口,你爹说你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于是把你卖给了人牙子。”
“我当时见你泪汪汪说这些话,既同情你,又敬佩你。”
“一个比我还小一岁的小姑娘竟然敢在爹爹殴打娘亲时扑上去保护娘亲,还敢咬坏人,真的好勇敢好厉害。”
“于是,我决定买下你。”
“我想着,一个宁可自己挨打也要保护娘亲的人,若是做了我的丫鬟,只要我真心对你好,你就一定会像保护你娘亲一样,誓死效忠于我。”
“所以哪怕你年纪小,什么活儿也不会干,我还是求着爹娘买下了你。”
“从那以后,我教你干活,教你做事,在爹娘为我求来了会心疼我会照顾我的谭嬷嬷以后,我也没有疏远你,我始终拿你当妹妹,真心待你——”
说到这儿,景飞鸢慢声问道,“杜鹃,我说的这些,可有半个字的假话?”
杜鹃低着头啪嗒啪嗒掉眼泪。
她抿紧嘴唇,不发一言。
站在景飞鸢身后的谭嬷嬷冷笑着说,“我可以作证,小姐说的没有假话!这些年小姐拿我当长辈,拿杜鹃当妹妹,从未苛责轻视!我也就罢了,我并非卖/身于景家,可杜鹃这种卖了自己的奴仆,在景家能过着这堪比小姐的滋润日子,实在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
景飞鸢回头温柔看了一眼谭嬷嬷,然后重新凝视着杜鹃。
“我自认为这些年没有对不起你,可是,你是怎样报答我的?你先是听命于赵灵杰背叛我,赶走我的谭嬷嬷,将我一个人留在那狼窝!我念着昔日情分对你网开一面,可你不思悔改,又听命于骄阳郡主再次背叛我,当街在众目睽睽之下诬陷我!”
她重重一拍石桌!
“杜鹃,你先后两次置我于死地,你说,我该怎样对你呢?”
杜鹃被拍桌的动静吓得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她手掌死死抠着地缝,流着泪抬头望着景飞鸢。
看着景飞鸢那冷冰冰的神情,她忍不住痛哭起来。
“小姐!”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该妄想着不该得到的东西,一时糊涂做错了事!”
“我知道小姐对我恩重如山,我其实也不想背叛小姐的啊,可是,可是赵灵杰他对我甜言蜜语哄我,还承诺只要我帮他赶走谭嬷嬷,我自己也跟着消失几天,他办成了他想做的事后就纳我为妾!”
“我只是不想做一辈子丫鬟而已……”
“我不想做丫鬟,小姐对我再好,我也始终只是个没有尊严的奴才啊!”
“我年纪一天天大了,我也快到婚配的时候了,我要是不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就只能嫁给同样卑贱的奴才,到时候生出的孩子也只能继续跟着我做奴才!”
“一日为奴,就祖祖辈辈为奴,就永远低人一等,小姐您是富贵姑娘,您哪里懂我的悲哀我的心酸啊?”
景飞鸢冷冷看着掩面哭泣的杜鹃。
她说,“你想改变你的命,就来毁了我的命,是么?你想活得更好,就能心安理得的踏着我的尸骨,是么?”
杜鹃拼命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不知道赵灵杰要对小姐你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景飞鸢凝视着她的眼睛,“真的不知道?赵灵杰都能用纳你为妾来收买你了,你会猜不到他对我做的事有多么恶劣?他做的事若没这么丧心病狂,值得他放低身段来收买你?”
杜鹃的哭声一顿。
景飞鸢讥讽道,“你看,你也不是没想过,你知道我最坏的境遇会沦落成什么样,你只是觉得,我的生死,我的荣辱,没有你改变命运来得重要。”
杜鹃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景飞鸢拨弄着怀中小鲸鱼的小手指,缓缓对杜鹃说,“你两次背叛我,我可以用最残忍的手段对你,我可以将你卖进窑子里——”
杜鹃闻言,浑身一颤。
她绝望地爬到景飞鸢脚边,苦苦哀求,“小姐开恩啊!小姐您饶了我吧,求您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景飞鸢还没动手,小鲸鱼就凶巴巴地用小脚脚狠狠踹杜鹃,嘴里嗷呜嗷呜发出威胁驱赶的吼叫!
可惜他的力量不够。
他踹了好多下,自己的小脚脚都踹疼了,还不如景飞鸢轻轻一脚。
景飞鸢将杜鹃踹远了些,冷漠道,“将女子卖进窑子里让男人糟蹋,是最糟践人的手段,也是最恶心的手段,我身为女子,我不会做这种恶毒之事。”
杜鹃松了一口气。
景飞鸢又说,“我便打断你一条腿,然后将你送给周桑宁吧。你不是认了周桑宁为主,与她狼狈为奸来害我么,我便要看看,你去了周桑宁那里,她会怎样待你。”
杜鹃闻言,立刻惊喜磕头谢恩,“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景飞鸢示意谭嬷嬷上前,“打断她右腿。”
看着谭嬷嬷轮着棍子上前,景飞鸢眼眸微暗。
她骨子里的良善,让她不屑做这种将姑娘家卖进窑子里让男人糟蹋的事,可是,周桑宁不一样,周桑宁前世就做过很多次这种事。
杜鹃落到周桑宁手中,只会比前世更惨。
因为如今的周桑宁落魄了,她会将所有怒火所有恨意发泄到杜鹃这个出气筒身上,用尽手段凌虐。
她没有其他奴仆可用,她会让杜鹃当牛做马,没日没夜的干活,洗衣做饭刷马桶倒夜香,全都是杜鹃去做。
等到实在是想不到办法弄银子了,她还会像前世一样将杜鹃卖进窑子里……
“啊啊啊——”
景飞鸢看着杜鹃被打断腿,听着杜鹃发出痛苦的惨叫,她掀起眼皮平静地望着天边的朝阳。
而且,她还要利用杜鹃,把周桑宁和赵灵杰这俩贱人凑一块儿做夫妻。
前世不是恩爱眷侣么,这辈子又怎么能分开呢,就算前世的权臣和郡主如今双双落魄了,这两人也得在一个屋子里互相折磨才是啊。
一个不再是郡主,一个是永远做不了男人的天阉之人落魄穷酸,他们之间再没有殷勤讨好,再也没有了鱼水之欢,他们前世的恩爱,今生会变成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