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飞鸢见他如此自然的说狼兄弟,就知道他内心深处是真的拿母狼当第二个母亲,也是真的拿那头瘸腿小狼崽当兄弟。
她笑着应了,“好啊,很期待见到我的小叔子!”
她看了眼姬无伤的笑容,低头告诉自己——
到时候见到了那个狼兄弟,一定不能将人家当成普通野兽,那可是摄政王的兄弟,是她的小叔子,抱着人家撸毛都得小心一点,不能让人家掉一根毛发,人家哥哥是会心疼的。
她靠在姬无伤肩上,又回想了一遍姬无伤和母狼的缘分。
她为这段跨越了种族的母子缘分唏嘘,为母狼对姬无伤的守护而感慨。
然后,她想到了狗皇帝。
她问,“你皇兄当年为什么要将你扔进狼窝?是因为嫉妒你比他聪明能干所以想置你于死地?”
姬无伤当场表演了一个笑容消失术。
他冷着脸,嗤笑。
“他说是父皇最宠爱的那位贵妃想看我们兄弟自相残杀,恐吓他,说我们俩只能活一个,他是为了活下去才狠心将我扔到了狼窝。”
“可到底是贵妃逼迫他,还是他自己见我小小年纪就比他那猪脑子聪明伶俐,怕我夺了他的储君之位才狠下心害我,谁又知道呢?”
“当年我们是在随父皇去微服私访的路上出的事,他说他害怕贵妃暗害我,于是一路都与我同吃同睡,我当时刚失去母后,父皇又在母后尸骨未寒之时有了别的宠妃,这个一母同胞的哥哥算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哪里想到他会对年仅七岁的我下毒手?”
“那天晚上我跟他睡在一个帐篷里,我睡得迷迷糊糊,他将我抱起来说带我去解手,随后就远离了营地,在悬崖上将我抛到了峡谷里……”
“我是在睡梦之中被他亲手抛弃的,要不是命大,早已经被他摔死,若是没有遇到母狼,没摔死也已经葬身狼腹。”
“所以即便我后来重回皇宫,他跪在我面前向我赔罪,我也始终无法原谅他。”
“若不是我中了诅咒每个月都会变成疯狼,无法自己登基为帝,我早就杀了他取而代之。可惜,我体内的诅咒让我做不了皇帝,我若是杀了他,那么我外祖一家以及我浴血守护的江山就只能便宜了别的宠妃之子,这只会更让我不甘心,所以我只能忍他——”
“不论如何,他身上总归流着我外祖的血,流着我母后的血,流着跟我一样的血,好过那些外人登基为皇。”
“虽说他害过我,可是我若扶持了那些外人做皇帝,那些外人难道就不会畏惧我功高震主,不会将我赶尽杀绝么?”
景飞鸢明白他的意思,明白他的艰难处境。
除非他自己能做皇帝,否则任何人坐在皇位上他都只是臣子,他都是被忌惮被除之而后快的人——
既然如此,那何不让狗皇帝坐在皇位上呢,好歹他母后在九泉之下能安息。
景飞鸢怜爱地拍着他背脊。
等他缓了缓,景飞鸢又问他,“你七岁落入狼窝,十三岁才离开,那你是在何处学的一身武功?”
姬无伤说,“就是在峡谷,我随母狼迁徙几次后,在一处断崖底下看到了一具尸骨,尸骨的肋骨处有一本泛黄的武功秘籍。”
他感慨地说,“我在狼窝那几年,有头狼做母亲,其他的狼都跟着头狼一起宠我,我不用为吃喝奔波,每天只需要照着武功秘籍上的招式练武,几年下来自然有所成就。”
景飞鸢眨巴着眼睛激动地望着他。
鹤儿最喜欢看的武侠故事里总说,悬崖底下有高人,跌落悬崖必定有奇遇,原来是真的啊!
她又问,“那你体内的诅咒,也是你落下悬崖那时候就有的吗?”
姬无伤摇头。
“我若从小体内就有诅咒,我若从小就知道自己做不了皇帝,再努力也是为别人守江山,我后来就不会去边关拿自己的命浴血奋战,不会费心收服那么多下属……那时候,我是以为我能杀回京城夺取皇位,才那么拼死立功。”
他眼神幽深,继续往下说。
“我十三岁离开狼窝,十四岁声名大噪,同年年末时奉皇命班师回朝,可就在我回朝那一年,我突然有了这怪病。”
“我第一次发病之时,刚好是我去峡谷接头狼和小狼崽那天晚上。”
“那晚我燃着篝火与母狼和小狼崽在峡谷外面相对而坐,忽然就心口绞痛口吐鲜血痛苦欲死,母狼和小狼崽吓得围着我直叫唤……”
“我痛苦之下失去知觉,陷入昏死状态。”
“等我再次醒来时,我的怪病已经好了,我蜷缩着枕在母狼的肚皮下,小狼崽趴在我身上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
“我坐起身,没发现其他异常,只发现我身上有多处被母狼撕咬的伤痕,最严重的一条是我腹部丹田处,母狼的利爪几乎要将我皮肉撕扯开。”
“我想,或许是我发病后狂性大发出手想伤母狼和小狼崽,它对我进行了反击,才伤了我……”
“可是我又觉得不对,它若是想伤我,又怎么会留我一条命,还像个守护者一样将我护在它肚皮底下呢?”
姬无伤叹了一口气,“所以,我至今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景飞鸢听到这儿,皱紧眉头。
她也觉得,母狼就算是反击也不可能将姬无伤伤成那样。
没有哪个母亲会在孩子吐血的情况下将孩子伤得那么重。
即便那是一头狼。
她在心里问小玉,“小玉,你见多识广,有没有什么看法?”
小玉思索一瞬,缓缓说——
“那头母狼年仅三岁就能统领狼群,从此称霸狼群十年之久,用人族的话来说,它应该是狼族的天骄人物,得天地之造化,被老天爷偏爱的那种存在,就像人族的开国皇帝一样,身上多少有点神奇存在。”
“而这样的动物,是有一点灵性在身上的。”
“我们之前推测,姬无伤的怪病不是病,而是一种诅咒,那么这诅咒最初在他身上体现出来的时候,必然是有某种媒介的……”
“会不会他发病当晚,有灵性的母狼感受到了他体内的诅咒媒介,因此一直在他身上撕咬恐吓,与诅咒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