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飞鸢又心疼,又觉得这样的姬无伤格外可爱,她根本舍不得打破姬无伤此刻的安宁和难得的脆弱时刻。
她无声无息闭上眼睛,任由姬无伤絮絮叨叨跟他长眠于黑夜里的母亲说话。
迷迷糊糊睡着前,景飞鸢还在想,那么大个男人,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一直说,她都听烦了,也不知道婆婆有没有烦这个啰嗦的小儿子?
……
景飞鸢再一次睡醒,已经是第二天早饭时候了。
姬无伤和小鲸鱼都已经起床离开,她左右看了看,偌大的拔步床上只剩下一个睡懒觉的她。
大概是她昨晚腹部的疼痛让她消耗了太多精力,导致她睡得太沉太死,连那父子俩什么时候起床的都不知道。
景飞鸢打了个哈欠,懒懒伸手掀开床帐,立刻就听见谭嬷嬷的声音响起。
“小姐您醒了?来,快来洗脸,刚给您兑好的洗脸水,热乎乎的。”
景飞鸢不想起。
她慵懒地将身子挪到床榻边上,脑袋轻轻搭手背上,眯缝着眼望着忙碌的谭嬷嬷。
谭嬷嬷扭头看了一眼景飞鸢,笑道,“小姐您还犯困是不是?那就先不洗脸,再去睡个回笼觉。”
景飞鸢问,“嬷嬷,王爷和小鲸鱼呢?”
谭嬷嬷立刻就拍着腿笑了!
她走到床边给景飞鸢梳理着乱发,笑着说——
“王爷带着小公子去跑圈儿了!”
“天还没亮,小公子还迷迷糊糊的就被王爷从被窝里抱出去了,父子俩怕吵到小姐您,都是在隔壁穿衣洗漱的。”
“刚一洗漱完毕王爷就拉着小公子绕着咱们院子外围跑圈,小公子一开始还不想动弹,也不知道王爷弯腰跟他说了什么,他忽然就爆发出了力量,挥舞着小拳头特别有劲儿的跟着王爷跑起来了!那些侍卫也是闲,全都跟在后面加油鼓劲,逗得小公子刚想停下来又被鼓励着往前跑,可好玩儿了……”
景飞鸢微微睁大眼睛。
天还没亮就开始跑了?
她看了一眼窗外,瞧瞧这时辰,那父子俩岂不是跑了快半个时辰了?
她担心道,“还在跑吗?小鲸鱼撑得住吗?”
谭嬷嬷笑着说,“小姐您别担心,王爷顾着小公子的身体呢,父子俩跑一圈就停下来歇歇,歇好了又跑,其实不累的。”
景飞鸢放下心来,揉着眉心笑道,“也是,王爷带了这么多年兵,他是有自己的练兵方法的,如何锻炼小鲸鱼他比我清楚多了,不需要我担心。”
她搭着谭嬷嬷的手,坐起身来。
她摸了摸腹部,昨晚这儿疼得跟蛇妖蜕皮一样,如今已经没有任何痛感。
多亏了小玉上好的安胎药。
谭嬷嬷看了景飞鸢两眼,小心翼翼问道,“小姐,昨晚我睡得早,今儿早起好像听下人们说昨晚张玄大人和陈嵩大人急匆匆出去了,带了个什么人回来……小姐,是不是院里出了什么事?”
景飞鸢抬头看向谭嬷嬷。
犹豫了一下,景飞鸢选择如实告诉谭嬷嬷。
这是从小照顾她长大的人,虽然这个人跟国师有旧,或许还对国师有情,可是,她不想管那些,她相信这个老人家对她的一片真心。
不是她愚蠢,不是她不防备人,而是因为她前世见过谭嬷嬷的真心。
前世她跟煜儿被沉塘而死,已经化作了孤魂,谭嬷嬷根本没必要在她死后还挂念着她,可是,谭嬷嬷仍旧会在每年逢她和煜儿生辰忌日给她们娘儿俩烧纸,一个人坐在池塘边抹眼泪,这个老人家是真的拿她当亲女儿拿小鲸鱼当亲外孙。
景飞鸢抱着谭嬷嬷轻声说,“昨晚我都要吓死了,嬷嬷……”
谭嬷嬷连忙搂着她问,“到底怎么了?真的出事了?”
景飞鸢叹了一口气,“昨晚小鲸鱼高兴,在我和王爷身上爬来爬去,一不小心在我肚子上踩了两脚,我当即腹痛如绞,王爷吓坏了,都忘了我自己会医术,转身就去喊张玄和陈嵩找大夫……不过,他刚一走我就给自己诊了脉,不是什么大事,是动了胎气。”
谭嬷嬷一听就吓得窜起来了,苍白着脸说,“哎哟喂动了胎气还不叫大事?谁家管动了胎气叫小事的啊?小姐您——”
谭嬷嬷刚要说景飞鸢,忽然,她愣住了。
她怔愣盯着景飞鸢几息,忽然弯下腰一把抓住景飞鸢的双手,激动道,“小姐,您有身孕了?您有了是不是?”
景飞鸢抬头望着谭嬷嬷笑,“是的,不过月份还小,不足一月,嬷嬷您知道就好,不要告诉任何人。”
谭嬷嬷一拍大腿,高兴得合不拢嘴,眨眼间连眼眶都红了。
她一把抱住景飞鸢,激动地说,“太好了!小姐,这可真是太好了!您有身孕了,您才刚过门就有身孕了,哎哟喂我们小姐真是有福气的人!”
景飞鸢含笑看着激动的老人家。
谭嬷嬷越说越激动,“老天爷保佑,小姐您这一胎一定要是个男孩儿啊,那可就是王爷的嫡长子,是王府顶门立户的后人了!”
景飞鸢有些无奈。
当今之世,男儿为尊,一怀孕啊长辈们个个都希望你生儿子,民情如此,也不能怪谭嬷嬷。
景飞鸢温柔纠正谭嬷嬷,“嬷嬷,这话可不能说,什么叫一定要是个男孩儿啊?若我肚子里是个女孩子,听到您这话她该有多难过啊?”
她望着谭嬷嬷,叮嘱,“您老人家记着,搁别人家,他们一定希望生个男孩儿,他们觉得男孩儿才能顶门立户,可是我相信王爷不一样,他喜欢男孩儿,也喜欢女孩儿,只要是他的孩子,他都会喜欢的。若我此生只能生一个女儿,我相信,王爷他也能把他的一身本事教给他女儿,让他女儿顶门立户,他不会让他的女儿比别人家的孩子差到哪儿去,他不会嫌弃女儿没带把。”
谭嬷嬷惊讶望着景飞鸢。
她正要说话,门口忽然传来姬无伤的笑声。
“不错!鸢儿所说,正是本王所想。”
景飞鸢跟谭嬷嬷一同看去,只见一身白袍玉树临风的姬无伤大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喘着粗气脸颊红扑扑的小崽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