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他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张珠珠才识字不久,很多字都只知道读音,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在李弗看来是这样的。
张珠珠瞥了李弗一眼,随后收回眼神,然后提笔在纸上写下两个一点不美观的墨字。
“矫正”。
笑话,张珠珠她可是上过十几年语文课的,怎么会不知道“弗”是什么意思?
李弗还敢叫她猜,小看她?
“伯伯为你们兄弟三人起名,还能看到他那几年的心境如何,”张珠珠说道,“到你这里,我猜伯父当时正好升官,心存澄清天下之志。”
李朴和李竹这两个名字都更直白,张珠珠道:“你两个哥哥的名字,估计是伯伯为提醒他自己,不要被一时的荣华富贵迷了眼,要牢记初心,要正直,不能跟旁人同流合污。”
李弗的名字稍微绕了一点,“弗”的本意是矫正,但一般用的都是“不”这个意思,表示拒绝。
李弗听了,并没有如张珠珠所愿露出目瞪口呆的样子,反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张珠珠道:“我说错了?”
这是什么眼神。
李弗:“没有,你说的很对,我出生那年,父亲修完国史,荣升四品,在吏部做事,有了实职,入阁有望。”
本朝没有丞相,但有内阁,入内阁才能真正接触到朝廷的权力中心。
李启当时年轻气盛,意气风发,在林文婴生下他的第三个儿子之后,便为儿子起名“李弗”,表达了自己的志向。
张珠珠猜不到很正常,因为李弗教她认字的时候也不会仔细解释很多,他打算教张珠珠一些文章,字在文中,意思更好体现,比死记硬背要好。
但是张珠珠说的一点都不错,这就很让李弗怀疑了。
张珠珠也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张珠珠喝了口水,很快镇定下来,说:“啊,想是我比较聪明,一猜就准。”
李弗看她连敷衍自己都不肯了,无语道:“这是你聪明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吗。”
人能够平白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事情吗?
这见鬼得很啊。
张珠珠眼看着是说不清楚了,索性摆烂,直接道:“不是同你说过,我,张珠珠,生而知之。”
李弗是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但他现在很想相信张珠珠说的话了。
“那三姑娘跟我说说,你为何能够生而知之?”李弗拉了把椅子坐下。
张珠珠把笔放下,一本正经地说:“是这样的,我投胎的时候,可能没喝孟婆汤,以至于我记得前世的事情,所以我知道很多事情。”
李弗沉吟片刻,又看了看那鸡爪子爬过一样的字:“三姑娘识文断字,想来前世是读过书的,为何这字……”
这字,这样的不堪入目,李弗没看一眼,都要堵心一次。
张珠珠没忍住,朝李弗翻了个白眼。
她道:“你懂什么,佛教说三千世界,我们那个世界,并不用毛笔写字,我这才不会用毛笔的。”
李弗想知道她还要怎么瞎编:“那你说说,你那个世界是用什么写字的,文字相通,写字的笔不相通,这很不对。”
他没被吓着,还有理有据的。
张珠珠四下看看,却没有工具,便倒了点水在桌子上,用手指代替笔,端端正正写下“李弗”两个字。
这两个字,是真的能够看出些功底的。
李弗看过:“你说的是真的?”
张珠珠起身,叹了口气:“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反正我只能是张家村的张珠珠了,非要论真的假的,有什么意思。”
张珠珠真的很惆怅。
她除了接受现在的命运,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再死一次的话,回不去也是白白死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起码在张家能吃饱不是,要求不能太高了。
“我累了,我回去歇一会儿。”她没有再跟李弗多说。
李弗也看出她不太高兴,便也没说什么,只是想着张珠珠刚才说的“三千世界”。
他送张珠珠出去,说:“我不会跟旁人说的,你放心。”
张珠珠笑了一声:“你跟人说,人也得信啊,没有人会相信的,人家只怕要找个和尚道士来给你驱邪了。”
李弗道:“你同我说,我不会给你找的。”
张珠珠:“我现在不想说了,等以后吧。”
她出了门,回家去了。
今日阳光明媚,天气极好,张珠珠独自前行的身影落在李弗眼里,却有着无法言说的孤独和落寞。
李弗的心情也不太好了。
张珠珠接连两日都没露面,说是不舒服,在家里躺着。
知道这日,她高高兴兴地提着个小篮子跑来找李弗。
李弗见了她,忙要问她怎么样了,张珠珠先道:“上回不是说要我做了什么吃的头一个给你,做好了。”
李弗接过篮子,见小篮子里放着五个掌心大小的、约莫半寸厚的,烤成金黄色的圆饼。
张珠珠道:“过几日就是八月十五了,中秋节,才出炉的月饼,尝尝吧。”
张珠珠在家闷了两天,总躺着也不是个事儿,今天早早起来做了月饼。
只是没有提前准备馅料,这五个月饼,两个是咸蛋黄的,三个是鲜肉馅的,都不是甜的。
李弗看她已经是缓和了过来,便也不再提那天的事情,吃起月饼来。
咸蛋黄的倒还好些,李弗之前还吃了蛋黄酥。
但这鲜肉的月饼,李弗道:“这怎么能叫月饼,这不就是肉馅饼吗。”
只是这皮比馅饼的皮更酥了些。
张珠珠:“我做的,我说它叫什么,它就叫什么,你只管吃,知道吗。”
李弗不敢再说,老老实实道:“知道。”
张珠珠说过,不做饭的人是没有资格挑剔的。
李弗可不敢挑剔她。
张珠珠:“我要再去买些别的东西做馅儿,回头给我大姐,给姚姑娘都送些过去。”
要忙一点,不然整天胡思乱想的,这样不好。
不等她再说什么,李弗道:“我去劈柴,这两天多劈些。”
张珠珠满意地点头,工具人不用说就肯干活,自然是令人满意的。
李弗则拿出了纸笔,道:“两日没写了,想是又要从头写起,来吧。”
张珠珠都不想写了,但做事做一半就放弃,不是她的性格。
她坐下,李弗站着给她磨墨。
张珠珠心想,就当是红袖添香了。
过了一会儿,“红袖”就受不了,捏着手里的墨锭,努力控制声音放轻:“落笔轻些,手腕用力,不是笔尖用力,你看字都糊成什么样了。”
“好的,好的。”
“不要取这么多墨,你又忘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要喊。”
“横平竖直,手,手不要发抖!”
“没有发抖啊,哪里发抖了。”
“怎么没抖,那一横高高低低的,跟个小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