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府学正式落成，李弗也迅速搜罗好了来教学的人，其中还有在朝中任职的，请了他们过来兼任一下教师。
女孩子这里，倒是不太好请人。
现在的大环境，女人读书的机会很少，也多是在家族内部，没有听说过把女孩子聚集在一起读书的，还是这些贫民百姓家的女孩子。
张珠珠也不打算让她们读四书五经，只稍微学一学就好。
那些当然是有用的东西，男子学的东西，少有没用的，可是女孩子学了没有用武之处，日后反倒要成为她们的负担，叫她们觉得痛苦。
与其如此，那还不如教她们一些有用的东西，生存、以及赚钱的基本技能。
宋灵心自告奋勇来教她们认字。
姚诚新听闻此事，在李弗和谢瑛面前露出万分感动的样子，说：“宋姑娘真是心地善良的人啊，她做了京兆府的女先生，教书育人，是再合适不过的。”
李弗是娶妻的人，平时夸张珠珠的话她说的多了，只觉得姚诚新这水平还不太行。
但是谢瑛就不是很理解了，他也是个大龄光棍，痴迷刑狱，对娶妻生子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他道：“姚兄打算何时告知？”
这都好几个月了，也不见他有什么行动，就是打发妹妹过去。
姚诚新道：“时机未到。”
宋灵心正月才和离，他马上就找过去，那传出去实在不像话。
他不急于一时。
郑克明已经说了一门亲事，也就在这几个月了。
李弗道：“此事想必艰难。”
姚诚新道：“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不怕艰难。”
他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李弗心想，恐怕不止是艰难那么简单的。
张珠珠正带着自己的朋友们在女学这边的院子里走动。
河阳郡主道：“这里修整的不错。”
张珠珠：“当然了，京兆府得了好大一笔钱修的，都没用完，还剩下些呢。”
她专门吩咐了，让人把女学这边修的漂亮点儿。
外人听了，也只当是女孩子娇弱，不觉得有什么。
张珠珠是有私心的，她就是想让这笔钱多花费在这边的女孩子们身上。
宋灵心道：“难得你有这个心思，姑姑听了都说好，改日要过来呢。”
张珠珠道：“姑姑最近忙什么呢？”
宋灵心听闻此事笑了起来：“她的诗词积攒了许多，之前流传了出去，京中文人说她的诗词不够温婉，不是女子该写的，她忙着写文章与他们争论。”
张珠珠：“格律平仄没有问题就好了，谁说女子的诗词就要温婉动人了，真是偏见。”
姚玉馨道：“好厉害，我都背不下来几首诗词，姑姑还能亲自写出来。”
实在是个奇女子。
周兰书说：“这事我知道，争吵的很厉害呢。”
张珠珠就顺便吃了下京城文艺界的瓜。
宋章的诗词不同从前的温婉秀丽，别具一格，一开始是得了许多人称赞的。
只是人红是非多，热闹的同时也招来了嫉妒。
有人用宋章的女子身份说事，还写了些酸腐文章。
宋章哪里是好欺负的，她马上就写文章回击，这会儿卷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张珠珠道：“姑姑用帮忙吗？”
宋灵心一挥手：“她不用，她要编写词论了，用不着我们。”
张珠珠说：“那等词论编写好了，要多印些，我要买个一千册，到时候要叫它传遍天下。”
多好的事情，气死那些说酸话的。
宋灵心点头：“可以，知道你富裕。”
姚玉馨跟周兰书自然也不能落后，纷纷说到时候要多买些送人。
几人走了一圈，张珠珠就有些累了，她肚子已经能够看到明显的隆起了，这孩子已经有了胎动。
张珠珠拿出自己写的计划，说：“我要分设几个班，请擅长不同技能的妇人过来，教这些女孩子能赚钱的本事，慈幼局里到了年纪的女孩子，也要这般。”
她细细给她们陈述利弊。
“要想活得好，钱财是最最要紧的东西，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打听过，现在做厨娘、绣娘的比较多，相思楼的掌柜账房，如今也多用女子，我再去详细问问，看看女孩子们学什么最好。”张珠珠说道。
她只有初步的想法，后面要仔细打算。
周兰书道：“你不是要教她们学四书五经？”
张珠珠：“学了用处不是很大，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生存问题。”
姚玉馨想了想，说：“你可以教她们怎么管教男人。”
李弗实在是男人中的异类了，张珠珠在这其中居功至伟。
张珠珠一卷袖子，一手叉腰说道：“你不讲理，我有这么多本事，我做饭好吃，还能赚钱，还能管理内宅事务，你就看到我管教男人了？”
她圆润了些，天气暖和，衣服也薄了，手叉着腰往那一站，实在有趣的很，三人都笑了起来。
张珠珠道：“再说了，李弗如此，有我的本事，但也是他性情如此，愿意与我沟通，好些男人骨子里就轻慢女人，这样的人，你有天大的本事也管教不了，还不如给几个大嘴巴子来的快呢。”
听完这一句，三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怎么就说到大嘴巴子上了。
张珠珠说：“正好，我要从王妃娘娘那儿借些习武的女子过来，教她们强身健体。”
有个好身体比什么都强。
周兰书揩去眼泪：“这个好，我最近学了射箭来着，觉得我精神都比从前好了。”
姚玉馨上去扶她：“哎呀，别生气，我是说你们夫妻恩爱，又没说别的。”
张珠珠又朝她哼了一声：“你这般说，就抹杀了我的辛苦了，我在松阳县做生意那会儿，可没有靠过旁人。”
姚玉馨后退了一步，朝她行了拱手礼，说：“珠珠言之有理，我已经知错了，你就是很有本事。”
这是男子才行的礼，张珠珠被她逗笑：“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她的本事，得益于她受过的良好教育。
“我要让这些女孩子，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宋灵心听见这句话，只觉得眼眶一酸，女子活着，总是更艰难的，她们受制于父母，丈夫甚至儿子。
安身立命这四个字，对女子来说，就是在家顺从父母，出嫁顺从丈夫。
但如果她们能够学到技艺，这就是她自己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将之剥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