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宴会不得不大办,但跟张珠珠关系好的女孩子大多都来了。
陈蛟也过来了。
她父亲听说李弗两口子办的宴会,便催促着女儿过去玩耍。
要是别家的地界,他女儿可能会遇上不好的事情,但是在李家不会的,京兆府这些时日以来,抓捕过不少迫害女子的人,不论什么出身京兆府都敢抓,没有人敢在李家的宴会上造次。
当父亲的心疼女儿,希望她能够多出门,多认识些朋友。
若是能有个心地善良的年轻人,不要只看中他女儿的容貌,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陈蛟的父亲也知道这估计不太行,他这女儿的容貌,实在令人难以忽视,把老父亲都快愁死了。
陈蛟想出门,更不想让父亲失望,还是过去了。
李弗抱着儿子,把他的小手举起来,去碰张珠珠的脸。
张珠珠赶紧躲开:“可不敢叫他碰我的脸,才擦了粉,他摸了我的脸再吃手,这可不好。”
李弗本来是想逗一逗张珠珠,她一早上起来就不是很高兴,到了马球场这边还是闷闷不乐,结果忘了这一茬。
“忘了这事了,”李弗把儿子的手收回来,“那我来摸一下。”
张珠珠立刻拒绝,还在李弗手背上拍了一下:“不行,我擦粉了,你给我蹭走了,我还要擦,不许碰我。”
李弗捏捏儿子的小手,叹道:“看来我们父子二人都没法儿哄好你娘了,你是个小笨蛋,你爹是年长色衰了。”
张珠珠听见这话,终于笑了起来:“哼,你色衰爱弛是真的,我儿子可不是小笨蛋,他是我的心肝儿。”
李弗也笑,他把红豆举的稍微高一些,说:“色衰爱弛没关系,我现在是父凭子贵。”
他可是张珠珠唯一的儿子的亲爹!
张珠珠大笑起来:“……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母凭子贵听得多的,父凭子贵,离谱不离谱啊。
一家三口笑成一团,李弗还说:“红豆就是我的小人质。”
周毅过来找李弗,他扭头问小厮:“他一直这样?”
小厮已经习以为常,点头说:“我们奶奶这几天不高兴,郎君是逗她开怀呢。”
周毅认真地想,成婚到底给李弗带去了什么?
父凭子贵?
多新鲜呐。
这会儿夫妻俩知道周毅过来,便出来见他。
周毅的目光还放到了李弗的小人质身上,说道:“他怎么长变样了?”
李弗说道:“小孩子都是一天一个样,你快一个月没见过他了,自然是不一样了。”
周毅想抱抱他,李弗拒绝:“他现在大了,爱动弹,你不会抱。”
周毅没忍住:“怕我把你的人质给抢走了,叫你没办法父凭子贵了?”
张珠珠立刻在李弗后背上拍了一下。
在家说这话就行了,出来还说,这下好了,好像她在家里头作威作福似的,把她的好名声都败坏了。
李弗挨了一下,十分不快地看向周毅。
这什么人啊,那是他们闺房话,周毅不小心听见,只当没听见就是了,为什么要说出来。
脑袋是用来干什么的,摆着好看的吗。
这时侍女过来,说陈蛟已经过来了,怕见外男,没过来。
张珠珠听见漂亮妹妹来了,立刻高兴起来,对李弗道:“你照顾好儿子啊。”
李弗应下,张珠珠摸摸儿子小脸,便离开了。
等张珠珠走远,周毅便说:“我瞧着你如此,都不想成婚了。”
又是挨打又是照顾孩子的,这也太苦了。
李弗冷笑一声:“殿下想同我这般,是痴人说梦,我们二人恩爱和睦,才会如此,你和日后的太子妃,难道是因为互相爱慕才结亲的吗,你们自然会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太子妃和其他妃妾绝对不敢碰你一根手指头的,他们只等同你生儿育女,然后母凭子贵,至于你的冷暖长短,恐怕妃嫔们懒得关心。”
还同他们一般,不可能。
天家的夫妻不是夫妻,仍然是君臣。
哪对君臣会真心毫无私心的相处?
周毅顿时觉得挨了一阵冷箭,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顿时雪上加霜,他捂着胸口:“咱们两个是经历过生死的关系,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李弗道:“殿下,我是要提醒你,早日娶妻,不要给你嫂子添麻烦了,我今日这般苦口婆心地哄她高兴,都是因你而起。”
结果这小子一来就拆他的台。
周毅闻言,拱手道:“是是,打扰贤伉俪,是我之过。”
李弗倒也不是真的要怪他,询问道:“你还没想好要娶谁?”
周毅犹豫半晌,说:“我回想起先前孟氏、刘氏,都是想以外戚身份夺取朝政,如今我要娶妻纳妃,我妻妾们的家族,会不会是下一个孟氏、刘氏?”
李弗道:“外戚干政,素来都是要防范的,殿下若是因此不想娶妻,那也不像话。”
徐、何两家的势力不是很大。
周毅皱眉:“可我为什么要给他们这个机会,如今朝局不定,借助他们的力量或许可以定下来,这也给了他们坐大的机会,他们是臣子,我是太子,我怎么觉得我像一颗棋子,被他们凭着婚事给拿捏去了,要是这样,我还不如回西北。”
枕边人不能同心,有了子嗣,也不只属于他。
“我现在能够明白先帝为什么要封一个傻的儿子做太子了,”周毅道,“到了那一天,我也要害怕他们借助子嗣来谋夺我手中的权力。”
才当上太子不到三个月,周毅已经想象到自己会拥有何等险恶的未来了。
怪不得当皇帝是孤家寡人。
他现在已经被自己的父皇当做稳定朝局的工具了,然后他到了那一步,可能也别无选择吧。
李弗说道:“殿下想的太远了。”
“我就是要做长远打算,”他看向李弗,担忧道,“我们日后也会如今日这般吗。”
他的朋友们与他已经渐行渐远了,只有李弗的变化并不大。
李弗说道:“只要殿下勤勉国事,不做个昏庸之人。”
周毅现在都不敢大声说我肯定不会了,他最近都觉得自己变得多疑起来了。
反正在娶妻这件事情上,他多疑的不得了。
就像李弗说的那样,没有人是真正爱慕他的,她们爱慕的是太子,如果太子是别人,她们也会趋之若鹜的。
现在周毅明白李弗的选择了,张珠珠眼里的李弗,便只是李弗。
旁人眼里的周毅,是太子,是权势,唯独不是周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