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薛宅大门紧闭,薛问也没有去知府衙门点卯。
宅子里上下几十口人,都挤在小院子里,红豆在李弗怀里,张珠珠站在李弗旁边。
众人听见“薛问”开口说道:“既然你们被主家送了过来,以后就是薛家的人,这院子里的事情日后都归我长子的生母吴氏统管,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们应当有个衡量。”
说完这话,“薛问”就抱着长子走了,留下“吴氏”。
然后“吴氏”先处置了冯家那两个妇人中一个,叫人把她拖出去打一顿。
再是几个负责传话的,也被打了。
至于十几个美貌的少年少女,“吴氏”说道:“郎君的生辰就快到了,你们全部都去偏院抄佛经,每天抄四个时辰。”
说罢,就让侍卫把他们给押送走了,也不管他们喊的什么。
这回李弗喝几碗粥,终于没人能够知道了,但大面上的事情,依旧会传出去,这也免不了
过了几日“薛问”出门,杜家的人见了他,就问起那些美貌少年少女的事情来。
“薛问”道:“何谓轻重缓急,我心中自有论断。”
他要办的正经事情还没有办好,哪里有别的心思。
杜家大郎笑着说道:“状元郎也太过无趣了些。”
“薛问”神情冰冷:“绵州富庶是真,繁华却不如京城,劝诸位将那些没用的手段收起来,赶紧想想绵江上的人命要如何收场。”
他这话一出,杜大郎就笑不出来了。
他人也送了,钱也送了,冯家甚至愿意嫁个姑娘过去,这姓薛的,竟然还不知足,竟然还要拿那件事情威胁他们,真是不识趣。
一个小小的状元而已,便是有李家作为后盾又如何,真惹急了他,照样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绵州。
“薛问”看出他眼底藏着的恶意,却丝毫不惧,从容离开。
赵知府关门思考了两日,越发觉得自己对李家的猜测是正确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李家对绵州的钱财粮食,那一定是势在必得的,赵知府为官许多年,一向信奉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薛问”再去找他的时候,赵知府的态度就有了转变。
“薛问”对此还算满意,说:“你也知道,绵州的事情若办成了,李家的名声才能更好,早朝中也更说得上话,绵州还需一场声势浩大的清扫。”
赵知府:“状元郎的意思是……”
“薛问”道:“冯、杜两族,横行绵州日久,生出谋害朝廷官员的胆量,也不奇怪,如今他们主动行贿于我,这就是他们心虚证据。”
冯、杜两家,和知府衙门上下,都有比较密切的关系。
赵知府有些担忧,说:“若是他们被带去京城审问,我等岂不是也要被拖下水了。”
“薛问”从容一笑,说:“这两年朝廷弱势,地方官员被大族压制的喘不过气,也是常有的事情,府台已经拼尽全力护着绵州百姓了,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连朝廷派来的官员都敢杀,府台这些年来,忍辱负重,深入敌营,搜集了冯、杜二人在绵州横行无忌的证据,都交在了薛某手中,薛某抓捕这两家人的时候,遭遇反抗,就地格杀。”
“至于证据之中对府台不利的,只要留下一部分,到时候自有李家为府台分辩。”
简单来说,就是把冯、杜两家推出来,当做是绵州事件的替罪羊。
赵知府听罢了,捋着胡须说:“也是本官眼明,否则如今被推出来的,就不好说是谁了。”
冯杜等商贾和知府衙门这二者,是可以推出其中一方作为替罪羊的。
赵知府觉得,薛问本来打算在他们这二者之中权衡的,只是自己敏锐,看透了李家的谋算,这才让薛问舍弃了冯杜,选择了自己。
赵知府叹道:“本府是一方父母官,只是我八年前才被调到绵州,哪里是地方大族的对手啊。”
八年前被调过来的人,能没有背景吗,只不过是朝中经过了清洗,赵知府没有能在朝中依靠的人,这才这般容易被薛问借着李家的名义给拉拢了。
事情很快定了下来。
随行禁军用虎符从本地调集了人手,第二天便将冯、杜两家给查抄了,动作之快,令人意想不到。
张珠珠道:“他们还没买通当地守军?”
李弗:“军中早就清洗过。”
当今陛下的皇位,那就是仗着手里有兵权,活生生给抢回来的,他登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夺回各地的兵权 这件事情是以西北诸将领为首秘密进的,朝中都没有几个人知道。
冯杜两家的人好抓,但是证据却不好拿。
不过李弗这里先唬住了赵知府,从他手里拿到了一部分证据。
不然也不会现在就着急把人给抓起来了,证据还是很重要的。
李弗这里拿到了账本,只这两家,就占据了绵州广阔田地的四分之一,甚至因为这两年的动乱,土地还在扩张之中。
说他们是绵州的土皇帝,一点不为过。
这就算了,最可怕的是,李弗等人翻来覆去地看账本,都对不上,每年有大量的粮食从绵州不翼而飞。
他去问知府衙门的人,但这些人也是两眼一抹黑,冯杜两家人,天天在牢里喊冤,暂时没有审问出结果来。
张珠珠天天看账,看着这两家积攒的钱财,嘴上起了个燎泡,说话嘴都不能张的太大了。
起了泡就算了,红豆正是好奇心旺盛耽误年纪,早上在他娘嘴角戳了一下,疼得张珠珠想把儿子揍一顿。
好在这是亲儿子,张珠珠在他手上拍了两下,就这红豆还举着手找他爹告了一状,非常委屈。
李弗见她如此,玩笑说:“要不咱们就顺着赵知府的心意算了。”
张珠珠白了李弗一眼:“赵知府的心意,我可……”
说到这里,夫妻俩同时看向彼此,异口同声道:“谋逆!”
很显然,赵知府在绵州这些年,到底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只是他不想说出口。
他在绵州获得的利益实在太大了。
大到他可以一而再地隐瞒“谋逆”这样的大案。
李弗连夜去追查,又把冯杜两家的主事人审的脱了层皮,终于查问出些眉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