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不假。
李弗冷冷地看着赵知府,说:“在冯杜之前十几年,绵州最大的家族姓金。”
赵知府被他看的莫名其妙,说:“本府是八年前调任绵州的,十年前的事情,我如何得知。”
“赵知府听我细说,”李弗的声音似乎很平静,其实怒火已经在翻滚,他道,“十多年前,先帝还未彻底昏聩,金家的生意,也尚且在朝廷的忍耐之中,冯杜两家眼看着金家日渐坐大,便着急起来。”
张珠珠带着儿子在院子里玩耍,那十来个少年少女,也不必再被关起来抄写佛经了,张珠珠允许他们在院子里走动玩耍。
这时候,那对姐弟朝张珠珠走过来,红豆好奇地看着他们。
张珠珠看着为首的姐姐,问:“今年多大了。”
姑娘说道:“我和弟弟,都是十五岁。”
张珠珠说:“你们两个生在十月里,应该不满十五。”
她弟弟有些茫然,拉住了姐姐的袖子。
十多年前,金家大奶奶生了一对孪生姐弟,这两个孩子快三岁的时候,金大奶奶带着他们出门去玩耍。
结果母子三人被一起绑走了。
金家乱成一团,金老爷子看见儿媳妇的断指,犯了心病,死在当场。
金家大爷在外听到这件事情,匆忙往回赶的时候,船沉进绵江,死了。
金家瞬间生乱,偌大家业,被各路亲戚,仇敌迅速瓜分,短短几个月,金家便消失在绵州。
被绑走的母子三人,金大奶奶被剁了手指头,伤口腐烂死了。
剩下一对孪生姐弟不知所踪。
张珠珠讲述起当年的事情来,看着这姐弟二人:“说来也巧,你小名叫金珠儿,你弟弟的名字还没起,他八字轻,小时候又常生病。”
金珠儿把自己的名字给念了两遍,抱着弟弟痛哭起来。
茫然无知的男孩儿也清醒过来,说:“我听、听杜家人讲过金家的事情,姐姐,咱们两个就是金家的双生子?”
这是什么心思啊。
绑走了人家的孩子,让他们家破人亡,还要教养成这般模样,榨干他们最后的价值。
李弗对赵知府说:“金家家破人亡,不是绑架他们母子三个就能做到的,是因为金家不肯对外族走私粮食。”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知府露出了震惊之色,说:“他们,他们竟敢如此!”
金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走私这种事情他们不是没有做过,但金家还有底线,他们拒绝了对外族走私粮食。
但冯杜两家没有,只要金家倒了,他们就能称霸绵州,他们答应了走私粮食给外族。
绵州这些年大量不翼而飞的粮食,都是被这两家联合起来送去给外族手里去了。
这种事情,和谋逆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仅如此,走水路南下几百里,有个富阳郡王,这位郡王也偷偷从绵州商人这里走私粮食。
赵知府说的谋逆,应该是这件事情。
李弗去审问杜大郎的时候,对方张冠李戴,以为对外族走私粮食是谋逆,富阳郡王是老周家的人,跟他进行粮食买卖,这不是谋逆。
这两件事情,哪一个他都不是小事,哪一个他都很要命啊。
赵知府这时候擦着头上的汗,说:“薛通判,你知道,金家的事情,那应该是我上一任管着的,那位是死在任上的,我看这应该也是外族的手段啊,他们走私粮食,真的和我没有关系,我真不知道这件事情啊。”
赵知府已经快要疯了。
他在这里八年,这两家和富阳郡王走得近,他都知道的,只是他从中间得了许多好处,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以为朝廷是查不到的。
现在这件事情就不说了,李家也能够保住他。
但是他让冯杜两家在他眼皮子底下,和外族走私粮食,这李家怎么保得住他啊。
皇帝是从西北回来的,前年的战事尤为惨烈,就连太子都差点把命搭进去了,结果在那个时候,胡人的粮食,是从他手底下的绵州运出去的。
赵知府心乱如麻,他只想找根绳子,把自己给吊死在当场,免得受皮肉之苦。
李家真的不一定能把他给保住啊。
李弗也是没有想到。
他闭上眼睛,也是怒火翻滚。
富阳郡王姓周,他野心勃勃和买绵州的粮食存着,这都不要紧,那个在封地上姓周还不回京城的,不是野心勃勃地想做点什么。
这都没关系,皇帝手底下的兵马,打垮他们不成问题。
绵州居然对外族走私粮食,十年,十年有余啊。
绵州官府上下,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发现。
前任绵州知府估计就是因此而死的。
李弗已经没有心情和他们演戏了,就这些人,活剐了他们都不冤屈啊。
赵知府满头大汗的,这会儿着急说:“状元郎,李家不是想要绵州上下吗,现在机会已经来了,我在绵州经营多年,你一定想办法,让李家把我保住了啊。”
李弗没有说话。
赵知府突然大声说:“我已经把李家的所作所为搜集写成了折子,你们若是保不住我,那折子就会送进宫中。”
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说起这件事情来。
“李家要谋逆!”他一遍又一遍地说。
李弗没有理会他的言语,径直离开了。
绵州,一个离边关千里之外的地方,竟然被敌方入侵。
固然是绵州本地的官员没用,但朝廷也是无用至极。
先帝留下的口子,实在太多了,如今他们要修补这些口子不说,还想要推行新政,简直登天也不过如此了!
赵知府看李弗离开,就要追过去。
但李弗身边的侍卫动作更快,把他拿住了。
绵州府衙上下,被抓了个干净。
简直来说,绵州府衙枝头上的麻雀,屋檐下的燕子,池塘里的金鱼,都可以判个三五年的。
金氏姐弟是被杜家绑架走的,其余这个年岁的少年人,也多是被拐卖而来,甚至有些人家里的条件还很好。
贫苦人家又生的好看的孩子,到底是少些。
张珠珠看着他们,忍不住叹了口气。
红豆也学着母亲的样子,长长地叹气,张珠珠亲亲儿子,只盼着她这个宝贝儿子,能够一生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