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谢老先生的发妻离世,他心中哀痛非常,便搬到了山上避世独居。
之后有人在山里遇险,他会帮忙,久而久之,就有了传言,说他是老神仙,还特意过来见他。
谢老先生渐渐从伤痛中恢复过来,索性在这里修了个庙,供奉本地山神。
对于外面的传言,他说道:“有人捐钱,我都放起来,有真正贫苦的人上山来求,我就让家里人去查问一番,若是真的,就给些钱财或者其他帮助。”
反正就是做好事不留名。
久而久之,这名声就有了。
贴了金箔的山神像是本地的有钱人送的,这人妻妾成群,生的都是女儿,来求了一次,正好得了儿子,还是原配正室生的嫡子。
烧的香是另一户有钱人送的,这家人闻名而来,那天刮风便没有回去,结果当晚家里着火,只烧了一间屋子,但他们认为这是山神让他们避开了灾祸。
甚至还有人把小孩丢在他这里,有些没有孩子的人家,便会在这里收养孩子,因这是山神送的孩子,并不敢苛待。
无心插柳柳成荫,说的就是如此。
谢卢的眼睛已经有些看不清了,但他还记得李弗,笑道:“当年我便知道,你是成事的人。”
李弗道:“先生谬赞。”
谢卢笑笑,又让红豆到他身边,打量了一番。
今日得见故人,一家三口便留在了身上。
尽管是夏天,夜里山上依旧很冷,李弗和谢老先生闲话到了深夜才回来休息。
张珠珠见了他就笑:“认输吗。”
李弗躺在妻儿身边,感慨道:“认。”
这谁能想到呢,他以为是个敛财的庙,结果这是人家老先生隐居的地方,只是恰巧成了庙。
意料之外啊。
不过世事就是如此,谁也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李弗道:“我愿赌服输,珠珠想要什么?”
张珠珠:“我还没有想好呢,等我想好了再说吧。”
她现在没有想要的。
李弗抱着她说:“我们两个要同生共死才是。”
谢老先生和发妻是真的恩爱,如今说起,还是难以释怀。
李弗听着,便想到张珠珠和自己,他们也会一生恩爱的,希望上天有眼,不要让他们分离太久。
张珠珠轻轻拍李弗的后背。
遇上了故人,又在这里游玩了两日,一家人才重新踏上归途。
虽然说的是游山玩水,可也不能真的在外头待太久,在八月十五之前,他们到了京城。
张珠珠坐在马车里,对李弗说:“近乡情怯,怎么办?”
张珠珠怯,李弗也不比她好多少,夫妻俩对视一眼,握住彼此的手,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只有红豆什么都不懂,一会儿贴在李弗肩膀上,一会儿靠在张珠珠怀里,拉着他们的手,玩得很高兴。
李启来回踱步,说:“不是说今天能到,怎么还没动静。”
林文婴道:“你稳重些,多大年纪了,赶紧坐下。”
李启忧愁道:“我能不着急吗,那是我的宝贝孙子,几个月都没见了,也不知道他们俩会不会照顾。”
说到这里,林文婴也着急,李启又问:“亲家来了没有?”
正好吴贵娘和张大春两口子也来了,几个长辈几个月不见红豆,对红豆的亲爹亲娘那是怨气颇深。
主要是他们俩话都不说一句,突然就把红豆带着往南边去了,这叫什么事情啊。
夫妻俩战战兢兢地回了李家,只见门口乌泱泱一群人。
李弗的两个哥哥和嫂子,还有侄子侄女们,张珠珠的姐姐姐夫和弟弟。
俩人才下了马车,就被围堵起来。
李家二哥先说:“逃犯回来了?”
周如意伸手去抱红豆,回头瞪他:“胡说八道什么。”
李竹正要抱歉,周如意就说:“你等我抱走了红豆再说,我们红豆可是被带走的人质。”
她说完,众人都哄笑起来。
张珠珠厚着脸皮,说:“我也算是吧。”
张金金说:“你?你是从犯。”
又是一阵笑声,张珠珠和李弗被围着往家里走。
红豆的小脑袋已经不太记得这些都是他的亲人了,但是周如意抱他,张金金抱他,他都让抱。
张金金都显怀了,只稍微抱了一下,大姐夫就要接过去。
但红豆很不愿意,张珠珠把他抱了回来。
张金金这时说道:“瞧你做的什么好事。”
张珠珠讪笑。
等见了长辈,那才是大场面。
林文婴最先伸手,把红豆给抱了过去,顺便瞪李弗一眼。
吴贵娘也过去,两个人轮番把红豆好好抱了半天,李启看的着急,在旁边咳嗽个不停。
林文婴道:“你咳嗽可不能抱孩子。”
李启:“……你差不多行了,给亲家瞧瞧。”
林文婴只能松手,让吴贵娘把孩子抱去给张大春。
张大春要抱红豆的时候,红豆就哼哼唧唧起来,挣扎着到处找他爹娘。
李启上去也不行,红豆他不要男的抱着。
张大春那叫一个生气,回头对张珠珠说:“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孩子都不认识我们了!”
张珠珠安慰:“没事,爹你等等,过两天就认识了。”
吴贵娘狠狠在她胳膊上拍了两下:“你少顶嘴!”
她娘现在不干活了,但手劲儿还是很大,把张珠珠拍得龇牙咧嘴的。
那边李弗也好不到哪里去,李启和林文婴盯着小儿子。
这是他们夫妻的第三个儿子,自幼聪慧,长大后沉稳,坚定,从未做过让他们失望的事情。
李启对儿子说道:“三郎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朝中几乎没人知道去绵州的是李弗,都以为他去的是蜀州,可见绵州那是个大案子。
不说赶路的辛苦,就是到了地方,也是有危险的啊。
他把张珠珠带上就算了,这夫妻俩形影不离,可带上红豆,就有些太糊涂了。
就这么离不开媳妇和孩子吗。
好在这件事情没有传出去,不然还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闲话来。
李弗道:“父亲母亲见谅,我一时冲动。”
话虽这么说,但李弗心里并不觉得自己错的很厉害。
绵州一案虽然重大,但并不危险,他带的是禁军的人。
张珠珠不必说,在那里帮了他大忙,至于红豆,他身体很好,二姐的儿子也是小时候赶过远路的。
何况这么幼小的孩子,离开父母才是最不应该的事情。
林文婴:“这是你冲动两个字能够解释的吗。”
李启拍着桌子:“这不是。”
李弗仔细想想,确实就是冲动,没别的理由。
李启还想说什么,但被林文婴阻止,这么多人,有什么话,他们得关起门说,李弗都是当爹的人了,不好叫他没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