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将近二十年,皇帝又要出远门了。
皇帝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去打猎,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真的是出远门。
皇帝他老人家要南巡了。
张珠珠是在陈蛟这里听到的消息,想想都二十年了,皇帝活到现在不容易,再不去估计就没有机会了。
与陈蛟相熟的几个妇人也在场,其中一个妇人说:“娘娘,陛下出巡,想必太子殿下是要留下监国,娘娘,您也得留下才是。”
陈蛟多年来养尊处优,容貌虽然不如从前,但气度是足够的。
她说道:“自我父亲在京中任职,我也从未离开过了,还是要出去瞧瞧的。”
谁愿意天天被关在这高墙大院里头,哪里都不能去啊,她也想去南边看看好风景。
“您丢下丈夫在京城随行,这一来不合规矩,二来嘛,咱们都年纪大了,这宫里上下,京城里外,多少年轻貌美的,您不为了您自己,也得为了几位殿下防备着些。”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担心陈蛟走了,东宫多出来几个孩子。
陈蛟不欲同她们多说,她和太子多年夫妻,彼此的情分不一般。
而且她三儿一女,长子已经十七八岁,是个能顶事的大孩子了,太子找人现生一个,那也是十几年以后要发愁的事情。
这不能阻止她去外头玩儿的理由啊。
送走其他人,张珠珠晚走了一步。
陈蛟挽着她的手说:“你一定得同我去,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张珠珠道:“行啊,那就去。”
太子去不了,李弗身为朝廷重臣,内阁的顶梁柱,他很可能也去不成。
这不要紧,老夫老妻了,没什么分不开的,该玩就要去玩,出远门的机会不多,要牢牢抓住了才是。
两个人说好了,张珠珠才出宫去了。
只是还没出宫门,方才也在东宫的一位妇人,就喊住了张珠珠:“李夫人留步。”
张珠珠停下脚步,中年妇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略迟疑了一下,这才说:“令郎去年已经及冠,又金榜题名,着实令人羡慕啊。”
张珠珠一听,就知道这妇人是要给她儿子说亲。
她立刻接话:“不过小孩子罢了,还是很叫我和他爹发愁。”
妇人当即准备把话题扭到亲事上,张珠珠随即说:“不过我们俩就两个孩子,为他发愁,也是为人父母的本分,不打紧,凡事随他去,不愿做官随他,不愿成婚也随他,只要他高兴就好。”
李渐虽然考了进士,名次很漂亮,但他没有领正经的差事,目前为止还是个闲人。
至于婚事,他也没有兴趣,张珠珠和李弗这当爹娘的也从来不催,都由着他。
张珠珠的意思很明显了,妇人闻言,干笑了两声,又说:“孩子要是要看紧些,他们不知道对错,若是走错了路,日后自己后悔,咱们当爹娘的也得后悔。”
这夫妻俩真的有病,儿子二十多了,女儿也十五六了,不给儿子找媳妇,不给女儿找夫婿,不知道他们俩到底在想什么。
“路没走完,是对是错尚且不好说,”张珠珠从容道,“况且走错了也不要紧,我们当爹娘的,早早给他积攒了大把的家业,没什么好愁的。”
妇人一时无话可说。
好家伙,这是生怕孩子不去当纨绔吗?
李渐这个孩子,虽说赶不上他亲爹的本事,可也是个难得的聪明孩子,这真是要砸在这对不靠谱的爹娘手里了。
张珠珠可不管对方怎么想,她人已经出了宫门,上了马车,没影儿了。
晚上一家四口坐在一桌子上吃饭,说起皇帝要南巡的时候,张珠珠对李弗说:“你去不了吧。”
李弗认真说:“一群人去了,到时候束手束脚的,你玩不好,叫两孩子去,等明年你同我一起去。”
张珠珠还没说话,李渐和潇潇对视一眼,潇潇咳嗽了一声,学着李弗的语气说:“等明年你同我一起去。”
李渐故意对妹妹说:“规矩呢,快吃饭。”
李弗瞥了俩孩子一眼,但他们在李弗宠爱多年,根本就不怕,还一起笑。
张珠珠:“行了,快吃饭,我今天还遇上说亲的,小心我把你们给打发出去。”
李渐和潇潇不敢再说,赶紧埋头吃饭。
这个家里谁说了算数,他们都知道
李弗:“诶,不能这么吓唬孩子。”
婚事大事还是不能随便打发的。
张珠珠:“我先说好,我是要去的,大不了咱们分开几个月,我在外头也会惦记你的。”
李弗听了这话,顿时吃不下饭了。
肯定是太子妃撺掇的她,跑不了!
陈蛟那边,也正在跟周毅理论。
周毅说:“你就不能多等些年,我日后肯定要去的。”
陈蛟:“等多少年我不知道,眼下着机会,我已经同母后和母妃她们说过了,她们都答应我了,我要去。”
周毅:“你们都去,孩子们也去,就把我一个人丢在京城,孤家寡人的,你们怎么能够忍心。”
全家都走了,把他留下管着朝廷大事,这像话吗。
陈蛟安慰太子:“许多朝廷重臣,也会留下陪您的,到时候朝事忙碌,您知道的,忙碌的日子一向过得最快,我们去三四个月,于殿下来说,与三四天、三四个时辰无异,殿下一眨眼的功夫,我们就回来了。”
周毅用惊诧和疑惑地目光看着自己的妻子。
什么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今是一目了然,他这原本柔弱的媳妇,如兔子一般惹人怜爱的媳妇,同张珠珠认识多年,现在是越发地会胡说八道了。
三四个月和三四个时辰,这居然都能够相提并论,这是什么鬼话!
陈蛟正要再劝,这时候门吱呀响了一声,外头排排站了四个人,最小的女儿从哥哥们背后跑出来,上前说:“爹,我不走,我陪着你。”
周毅看着女儿,顿时觉得心都要化了,蹲下说:“香香乖。”
不枉费他疼爱了这女儿一眼。
陈蛟也蹲下来:“那娘呢,香香,娘怎么办。”
香香顿时为难起来,她也舍不得娘,她的哥哥们立刻上前给她解围。
老二先说:“娘,我陪着您。”
老三:“娘放心,我走的时候,把香香悄悄装进麻袋里一起带走。”
屋里一片安静,香香拽着他爹的衣服瞪大眼睛。
陈蛟和周毅对视了一眼,夫妻二人不约而同地想,讨债的,真的是来讨债的啊。
没事生这么多干什么,嫌命太长了吗。
周燮在俩弟弟头上各拍了一下,叫他们安分些,不要胡扯。